風刮的很緊,雪花像棉絮一樣在空中飛舞,沒目的地四處飄落。
小院裏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腳輕輕地踩在厚厚的雪上,發出吱吱的響聲,很是清脆明快。已經到了傍晚,街巷裏燈火漸漸燃起來。
李夢龍點起油燈,提起爐子裏坐着的熱茶,倒入瓷杯中,飲上一口,寒氣全消,坐在太師椅上,他眯着雙眼,心裏美滋滋的。
他當然有心情好的理由。
就像對女人強吻表白一樣,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啪,一種是啪啪啪,這就是屌絲與高富帥的差距。
在修行一道上,泉水是臉上有巴掌印的那個屌絲,而他卻是帶着妹紙嘿嘿嘿的高富帥,幾個月時間就築基成功,絕對是高富帥中的高富帥。
他甚至能想到見到自己築基成功,金老道臉上震驚的表情。
……
空氣冷森森的,灰暗的暮色裏,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寂靜的街道走的很吃力,呼呼的風将她手上的油紙傘吹的搖搖欲墜。
一排小小的腳印從街那頭,一直延伸到街這頭,漸漸的到了小院門口。
“東家,東家,你在嗎?開開門。”一個少女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李夢龍聽見聲音,連忙走出屋外。
打開院門,門外站着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
少女小臉凍的通紅,由于個子瘦小,寬大的棉衣穿在她身上顯得有些臃腫,爲了不讓棉衣掉下去,腰間還緊緊纏着根麻繩。
“原來是小娟啊,快進屋喝口熱茶,祛祛寒氣。”
李夢龍把她讓進院子,關上院門說道:“大冷的天,你不在家裏呆着,跑我這幹什麽來了。”
“我娘炖了隻老母雞,讓我給你送些雞湯來。”小娟舉起手裏提着的食盒。
接過食盒,李夢龍責備道:“這大雪天,就爲了送碗雞湯,你不冷呐?”
小娟把布鞋在石階上擦了幾下,抖了抖身上的積雪,提起傘走進屋裏,笑着說:“東家給的棉衣可暖和了,不冷。”
兩隻明亮的眼珠閃動着,臉頰上出現兩個酒窩。
“臉都凍紅了,還說不冷,來,趕緊喝口茶。”李夢龍倒了杯茶遞給她,“你娘怎麽不叫你哥來送,偏讓你來。”
“玉紅姐家的牛棚塌了,我哥去幫忙搭牛棚啦。”小娟捧着茶杯,小聲的說道,臉上還有幾分羞澀的笑意。
“說來你哥快要娶親了吧,你讓他到時候提前告訴我一聲,我給他放假,再包個大紅包給他。”
自從他得到二叔公的絹帛,鋪面上的事情都是小娟哥哥柱子在打理。柱子既肯吃苦又老實,不僅經常跑幾十裏山路去收山貨,而且賬面從未出過差錯。這樣的夥計當然要好好獎賞,即便他不在意那個鋪面的收入。
“不行,不行。”小娟臉漲的通紅,連連搖頭,“我娘說了,東家每個月給我哥一塊半銀元已經很多了,我們不能再要你的錢了。”
這時候銀貴錢賤,一銀元差不多等于一兩銀子,一兩銀子等于制錢兩千三百文,而現在一斤豬肉隻要二十文錢,一升(1.25斤)白米十五文,一兩銀子能買幾百斤糧食,一畝良田隻要七八兩銀子。一兩銀子相當于一千多人.民币,在這個老百姓普遍在溫飽線掙紮的時代,這樣的薪水算很高了。
“你這小丫頭知道什麽,我這是要沾沾你哥的喜氣。”李夢龍鹹濕癖性發作,故意闆起臉說道:“怎麽,你不肯?”
“不,我……”小丫頭臉漲的更紅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李夢龍噗嗤一笑,“逗你玩的啦,瞧你吓的。”
“我還以爲你真生氣了。”小娟吐吐舌頭,“要是讓我娘知道,非要打死我不可。”
“好了,天要黑了,你早點回去,以免你娘擔心。我房裏有些肉幹,你拿了就回家去吧,不許說不要!”
小娟嘴剛張開,聽到後面那句,隻好又閉了起來,捧着茶,撅着嘴,顯得十分不滿。
空間裏有許多牦牛肉幹,還是在九寨溝旅遊時買的,有百來斤,他一直拿它們當零食吃,可吃了許久還有七八十斤,主要是空間美食太多,他吃不過來,拿來送人也好。
找了幾張油紙牛肉幹包了五六斤,又添了隻紙包雞,用繩子綁成一大包,提溜着走到客廳,遞給小娟:“行了,快回去吧。還有,這棉衣太大了些,怎麽不讓你娘給改改。”
“我娘說等雪過去,要改成棉被的。”小娟有些黯然,棉大衣雖有些不合身,可這是她穿過的第一件沒補丁的衣服,所以有些舍不得。
“改棉被就改吧,等過完年,你來鋪子裏幫忙,每個月給你五角銀元。到時候你有了錢,自己扯上幾尺布,做幾身新衣裳穿。”李夢龍明白她的感受,當初他雇柱子的時候,柱子都是打着赤腳的,連雙鞋子都沒有,她家家境可想而知。
隻要有本錢,吃得下苦,山貨鋪子還是能賺錢的,一個月起碼有五六塊銀元的利潤。
每次隻要買上兩籮筐油鹽,捎上些針頭線腦,牽着騾子進山,就能換來許多野味草藥幹果幹蘑菇,回到城裏野味蘑菇賣酒樓,草藥賣藥鋪,剩下些果子臘味放在鋪子裏零賣,能賺不少錢。
所以再請個小娟,鋪子完全負擔得起。
“真的嗎?”見他點點頭,小娟高興的差點跳了起來,笑容滿面,連連道謝,“謝謝東家,謝謝東家。”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
天徹底黑下來,桌上的油燈發出微弱的光亮,屋裏黑魆魆的,打開桌上的食盒,厚厚的粗麻布裏裹着個掉了耳朵的砂鍋。
砂鍋擦洗的很幹淨,一點煙熏火燎的痕迹都不見,揭開蓋子,騰騰熱氣冒出,濃濃的香味飄來,雪白的雞湯上飄着點點色澤金黃的油脂,手中突然多了個調羹,撥開油脂,淺嘗一口,湯味鮮美,咽下後,唇齒間回蕩着一股難以言喻的香味。
他坐在那裏,閉着眼睛回味着這碗雞湯,心中有些感動。
早上見柱子穿着單薄的麻布衣衫,冒着大雪來到鋪子,他把空間中用不到的兩套棉大衣送給他,下午娟子就送來一碗雞湯。
以前柱子幫人打短工時,錢賺的不多,平時家裏要買些針頭線腦,油鹽醬醋,全靠這隻老母雞下的蛋去換。
比起這份心意,他的棉衣就算不上什麽了。
“碰”屋中冒出許多白煙,身着大紅嫁衣的白靈出現在屋子裏。
“你又作什麽妖?”李夢龍捂着額頭,滿臉無奈。
“哼,你還敢說,你一個人躲在這裏吃獨食,不告訴我,真是個大混蛋。”白靈嘟起小嘴,一臉我很不開心,快把好吃的通通拿來的樣子。
“有時候我真想把你綁起來,狠狠的打上一頓。”李夢龍惡狠狠的瞪着她。“就一碗雞湯而已,這也叫吃獨食?是你沒喝過,還是我沒喝過?”
“我不管,隻要有好吃的,你瞞着我,就是吃獨食。”白靈雙手叉腰,氣鼓鼓的說着,好似一個母夜叉。
“過來。”李夢龍勾勾手指。
“幹嘛?”白靈不情不願的走到他身前。
“沒幹嘛,隻是見你蠢萌蠢萌的,很像我家大黃,讓我忍不住……”
兩隻手突然跑到她臉上,捏着她的臉,往兩邊扯來扯去,想要扯出個笑臉,白靈一時沒防備,被扯的口歪眼斜,表情很是搞笑。
“啊哈哈哈……”李夢龍怪笑着落荒而逃。
“混蛋,我要殺了你!”白靈跺腳撅嘴,滿臉羞惱,張牙舞爪地滿屋子追殺。
“……”
“……”
玩鬧了許久,李夢龍氣喘籲籲的坐到椅子上,連忙舉手投降道:“好了,好了,不玩了,不玩了。”臉上仍有古怪的笑意。
“不行!你欺負我,我要報仇。”白靈瞪大眼睛,一副誓不罷休的的樣子。
“兩隻豬蹄!”李夢龍豎起兩根手指。
圓溜溜的眼睛仍舊瞪着,嘴角卻好像要流出口水來,白靈伸出三根白生生的手指:“三隻,我要三隻。”
“成交!”
白靈眼睛眯了起來,好似一隻偷到雞的小狐狸,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笑的很開心。
……
……
李夢龍丢下塊豬骨頭,打了個飽嗝,說道:“對了,那篇《陰煞噬魂凝身大法》你參悟的怎麽樣了?”
《陰煞噬魂凝身大法》是二叔公那張絹帛上記載的功法,專供陰魂之屬修行所用,修到極緻直抵鬼王之境,和太陰彌羅幡一脈相承,極爲兇惡暴戾。
“陰煞噬魂凝身大法?”白靈猛啃着豬蹄,吃的臉上全是油花,聞言搖了搖頭,又繼續啃啃着豬蹄。
“一點收獲都沒有嗎?”李夢龍無奈的說道。“你該不會天天躲在神位裏睡大覺吧。”
“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啦,我悟出幾個操縱陰氣的法門。”白靈不好意思的笑笑。
李夢龍聽的直翻白眼,他已非吳下阿蒙,修行界的事情了解的很不少。
白靈修行三百年,如今才是鬼将修爲,得到《陰煞噬魂凝身大法》,又什麽都沒悟出來,簡直可以用廢物點心來形容。
人死陰魂未入地府,或者怨氣未散,存于人世,聚斂陰氣煞氣戾氣,初時法力不強,不會法術,隻會隐匿飛行、穿牆過戶、借體附身、吸人精氣的本事,稱爲遊魂。
要是人死被城隍押入陰域,或者入了地府,那是不能聚斂陰氣煞氣戾氣的,隻能安心等待投胎,稱爲陰魂。
當然,若是在地府謀了個差事,那就另當别論。
遊魂野鬼修煉數十年,聚斂大量陰氣陰氣煞氣戾氣,悟出一些操縱陰氣的法門,能一口吸幹普通人的精氣,被稱作惡鬼。
地府大部分鬼兵鬼卒,就是惡鬼。
惡鬼繼續吸納陰氣,用陰氣凝成鬼身,鬼身可虛可實,虛實變幻自如,這時的鬼大多迷失本性,兇厲無比,動辄害人性命,被稱爲厲鬼,入地府可爲鬼将。
鬼将之上便是鬼帥,沒有其他稱呼,因爲修行到這個地步的鬼,法力高強,能夜行千裏,将陽間一域化作幽冥鬼域,若是在人間爲惡,屠城也隻是等閑,爲天道所不容。
隻要厲鬼一到這個境界,天庭地府就會有感應,就會派人來緝拿,這鬼要麽被剿滅,要麽入地府任鬼帥之職,要麽投到其他鬼王麾下當鬼帥,再沒有第四種選擇。
鬼帥之上便是鬼王。
鬼王已經凝成純陽真核,練成鬼王真身,日遊無礙,收斂陰氣之下,與活人無異。隻是鬼王真身好練,純陽真核難凝,沒有天材地寶相助,那是想也别想。
别以爲天材地寶好尋,比如千年雷劈木。
那可不是說長到一千歲,然後再被雷劈過的樹木,就能叫千年雷劈木的,而是樹木每年都被雷劈,持續一千年,這才叫千年雷劈木。
這樣的寶貝,即便不用煉制,威能都不會比祭練百年的法器差,隻要出現一小截,修行界内各大宗門打破頭都要搶到手,怎麽會落到區區小鬼手上。
再比如地脈龍氣,這個倒是不難找,隻是地脈龍氣與人道氣運相連,誰敢去碰,稍微一動便要遭到地脈龍氣與人道氣運反噬,天雷立馬就要劈下。
隻有王朝更替時,紅塵劫氣漫天,天道無法感應,鬼物妖類才能偷偷取上一點,這也是妖類鬼物,之所以要在人世間興風作浪,颠覆王朝權柄的主要原因。
鬼王如果能渡過天劫,鬼王真身經過雷劫洗練,達到陰陽互生的地步,那就和天仙無異,此時又被稱爲鬼仙。
而白靈修煉三百年,隻勉強凝成鬼身,操縱陰氣的法門也沒悟出多少,當初在望月嶺,要不是她能借用地脈靈氣,能不能困住李夢龍還真是難說。
想到這些,李夢龍突然有些驚疑不定。
在雞公山與安州城,他連續兩次遇到的女鬼,身法都奇快無比,至少也有鬼帥的修爲,這才讓他狼狽無比。
可爲何天庭地府,對這些鬼帥都無動于衷呢?
還有,按那天他在安州城偷看到的情景,鬼婆手下的鬼帥,可不止他遇到的那一個女鬼。
鬼婆要是真想屠城,将安州城化作幽冥鬼域就行了,何必布陣,何必圍攻府衙,又怎麽會讓大部分的人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