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知他爲何要問,也不知怎麽回答,隻是仍舊哭泣。
黑袍人繼續道:“在我看來,他是一個大大的好人。可就是這樣一個好人,和棗陽、壽春數十萬好人,全都被人殺的一幹二淨。”
黑袍人的聲音由平淡到憤怒,最後歸于冷酷:“這麽多好人都死得,你孫子難道就死不得嗎?”黑袍人又把目光轉向史家家主:“你說是不是?史天澤,史将軍!”
史天澤早在聽到王承恩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就再無血色,當年他就是蒙古人帳下的頭号大将,棗陽、壽春就是他親自披甲上陣攻破的,現在他是蒙古的五路萬戶,河南諸路宣撫使,蒙古七大漢軍世候之一。
黑袍人看了看李莫愁,朝一燈和黃藥師問道:“不知你們二位來此,所謂何事呀?”
黃藥師歎了口氣,戴着面具的臉上毫無表情:“我聽說李莫愁在北地出現,殺戮無辜,掀起腥風血雨,所以來取她性命,此時看來,她殺的很好。”
一燈雙手合什:“阿彌陀佛,江湖是是非非難以分辨,不如施主饒他們二人性命,讓他跟我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吧。”
“嘿嘿,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殺我數百萬漢家百姓,然後遁入空門就能不了了之嗎?老和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套,在我這裏可行不通!”
“施主,這史氏母子也是你漢家苗裔,難道就不能網開一面嗎?”一燈繼續道。
“哈哈哈……”黑袍人仰天長嘯,聲震雲霄,庭院中的瓦片都震的砰砰作響,黃藥師、一燈皆被嘯聲所震懾,深感黑袍人内力深厚,自己遠遠不如。
“漢家苗裔!虧你說的出口,他要說自己是金人,是北人,我倒敬他是條漢子!”黑袍人嘲笑着,又道:“那抗金抗蒙的紅襖軍才是漢家苗裔,至于他史天澤,不過是投靠異族的走狗漢奸罷了。”
“既然是漢奸走狗,那就是我的敵人。對待敵人,我會像冬天一樣寒冷,史家便是有一條狗,我也不會放過。”
一燈閉目垂首:“史劉氏已過花甲之年,難道不能饒她性命嗎?”黑袍人看向李莫愁,說道:“她在嘉興時,要殺陸家莊衆人,我曾經問她,難道老人、小孩都不放過嗎,她回到是,那時候我心裏罵她是魔頭。而現在,我卻要說,她在北地殺的很好。小鞑子不殺,留着他長大繼續殺我漢家百姓嗎?女鞑子不殺,留着她幫鞑子生兒育女,撫養小鞑子,繼續禍害我漢家百姓嗎?老鞑子養育的鞑子,殺戮的漢家百姓數百萬,難道不該殺嗎?”
那邊一燈還要說些什麽,黑袍人怒喝道:“夠了,死太監,你再多說一句,我便殺你段家皇室一百人,你若敢阻我殺他們,我就将你大理國殺的幹幹淨淨。”
本來面容愁苦的一燈,被人揭破隐秘,登時臉色大變。
黃藥師輕“咦”出聲,不過想到黑袍人當衆說人隐私,很是不敬,故此瞪了黑袍人一眼,又幹咳兩聲,問道:“大師,你身體有恙嗎?”
一燈低眉垂首,嘴裏低聲念着什麽經文,并不回答,黑袍人又出言道:“《靈樞·決氣篇》有雲,兩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謂精。《靈樞·經脈篇》又說,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腦髓生,骨爲幹,脈爲營,筋爲剛,肉爲牆,皮膚堅而毛發長。”
黑袍人掉了一會書袋,又道:“那先天功練的根本不是什麽先天真氣,而是先天精氣,老和尚,我說的可對?”
一燈不回答,黑袍人隻好繼續道:“父母精氣相搏,化生出一點先天之精,經過母親後天精氣哺育,逐漸長成人形,人出生後,殘留的一點先天之精藏于腎髒,腎髒通過脾髒,源源不斷将後天水谷之氣轉化爲後天精氣,腦髓、骨骼、經脈、血肉、皮膚不斷生長。那先天功練的便是腎門一點先天精氣,先天功的法門要旨是将腎經截斷,不讓後天精氣反哺自身,讓自身停止生長,以便将脾髒轉化來的後天精氣,全數反哺腎門殘留的先天精氣。可腎經既斷,那麽……”
“當年林朝英不僅才貌冠絕天下,還是個練武奇才,她深戀王重陽,兩人孤男寡女居于古墓數年之久,不可能不暗生情愫,後來林朝英與王重陽打賭,王重陽輸了,情願出家當道士也不願娶她,可在林朝英死後,又偏偏跑到古墓去看她,顯然對她并非無意,郎有情妾有意,但卻偏偏不能在一起,除了先天功的副作用,我實在找不到其他理由。”
“還有,歐陽鋒的蛤蟆功,模仿的是冬天冬眠的蛤蟆,蛤蟆冬天靜靜蟄伏于土地之下,悄悄積蓄力量,等到春雷一響,便越土而出,煥發生機,由靜轉動,由陰轉陽,靜是陰,動是陽。我曾得過蛤蟆功的入門心法,蛤蟆功練功時靜止不動,極爲陰柔,與人動手時,積蓄的力量猛然爆發出來,無比剛猛,極爲陽剛,那由陰轉陽的法門相當高明。說起來歐陽鋒能逆練九陰真經,硬生生将陰柔的内功練成陽剛無比的内功,卻不爆體而亡,多虧了蛤蟆功由陰轉陽的法門。換做其他人來,必死無疑。”
“而一陽指能克蛤蟆功,靠的是反手點穴的指法,破的是蛤蟆功由陰轉陽的法門,而先天功破的是蛤蟆功剛猛的勁力,走的是以陰克陽的路子,便好似充滿氣的皮球,你猛拍它,猛打它,它都隻會反彈,而你拿根繡花針去刺它,它就要爆裂開來。再者,用先天功運轉一陽指,療傷效率大大增強,靠的就是先天精氣化生萬物,滋養萬物的功效。”
“就是由于先天功會壞腎經,所以王重陽并未将它傳下,不過貌似王重陽還是失算了,我曾經夜探全真,本是爲教訓一個小道士,卻無意中發現那丘老道仿佛也練了先天功,也不知他是哪裏得來的,嘿嘿,難怪丘老道武藝會高出其他人一截,要不是他練的時間不長,那次我都要吃他的虧。”
一燈默默的聽着黑袍人的講述,并未反駁,黃藥師當即明白,黑袍人所說盡是實話,聽到此等秘密,黃藥師不好多待,倏忽之間消失不見。
黃藥師離開後,一燈也帶着慈恩默默離去。
再然後,黑袍人牽着李莫愁的手,也默默離去……
……
……
嘉興南湖,還是那般美麗,垂柳依依,秋楓紅醉,平岸雜樹,林中衆多鳥雀,聲似天籁。
李夢龍與李莫愁樹林深處感受天籁之聲,到花海中與花蝶齊舞,到小河邊看魚蝦嬉戲,泛舟輕歌,日子過的很是悠閑惬意。
這天,李夢龍站在船頭,望着遠處綠色的灘地和挺拔的樹林,仿佛一幅美麗、和諧、誘人的世外桃源浮雕。
“哎,你來一下,我有東西給你。”身後傳來婉轉輕柔的嗓音。
李夢龍走進船艙,李莫愁遞給他一塊錦帕,上面繡着兩隻小巧的水鴨子,他笑道:“這水鴨子繡的好生别緻,很不錯。”
“什麽水鴨子,這是鴛鴦!”李莫愁嗔怒道。
“呵,鴛鴦就鴛鴦吧。話說,你昨天又跑到陸家莊去啦?”李夢龍腦海中傳來任務一完成的提示,微微一愣後,問道。
“哼,當然要去了,我的錦帕肯定要拿回來的。”
“好吧,好吧。不過,你确定要把山莊建在湖心島嗎?那裏周圍都是水,要挖秘道可不容易,上次小蘭吳伯能逃得一條性命,靠的就是我挖的秘道呢。”
“哎呀,煩死了你,你武功都那麽高了,膽子還是就那麽一丁點大。”
“喂,我身上的疤痕你不是沒見過,我這叫小心使得萬年船,要不是我得了一瓶靈藥,那傷疤吓都要吓死你。”
“我就喜歡那裏!”
“算了,随你便吧。話說你将你徒弟打發出去抓蛇就算了,爲何連我家小蘭你都要把她弄到古墓去練功。”
“……”
“亂講,小蘭我是當妹妹養的……”
“哼,郎無意,妾卻有情,讓她走的遠遠的,省得出什麽幺蛾子。”
“酸,真酸呐,那裏來的醋味呀……哎呦,快放手……快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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