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機場的出站大廳,李文秀領着蕭青走到路邊上,指了指停在外面的桑塔納。
蕭青立馬愣了愣。
眼睛盯着停在那裏的黑色桑塔納,臉上的表情十足意外。
“秀才,你開車來的?”
李文秀不差錢蕭青是知道的,畢竟還在高中的時候,李文秀就能随随便便拿出幾千塊錢,加上知道他家裏還開着兩間小店。
所以蕭青也不會認爲李文秀是那種窮得生活上都要節衣縮食的學生。
但是他一個學生竟然開十幾二十萬的車,雖然桑塔納并不是什麽豪車,但是還是有點讓人吃驚。
這可是在内陸,不是香港,即使是上海這種城市,能買得起桑塔納的學生也不多見。
難道開店這麽掙錢?
李文秀這會兒被歐正影響的情緒也下來了,再加上心情貌似還不錯,自然沒必要去計較那麽多。
歐正于他而言畢竟隻是一個過客,不管他跟蕭青之間有什麽,這都跟自己關系不大。
李文秀可沒傻到頭腦一熱就去做騎士,即使真的要做,公主也應該是楊欣才對。
所以一看到蕭青臉上有些小驚愕的樣子,立馬就笑道:
“開車怎麽了?你瞧不起人了吧!我就不能開車?”
嘿嘿笑了兩句。
熟練地拉開車門,等蕭青上了車這才鑽到駕駛的位置上。
不遠處。
剛剛跟着商務團出站的歐正則死死地盯着那輛黑色的桑塔納,尤其是桑塔納的車屁股後面還貼着一個“金和實業”的公司牌子。
心裏更是有些不屑。
這種人!
如果不是運氣好,高中的時候就碰到還沒去香港的蕭青,估計這輩子也沒可能認識現在這個圈子裏的女孩子。
另一側。
蕭青上了車。
細心地發現副坐上還有一束花,不過看到并不是玫瑰,心裏還是有點小失落。
雖然李文秀沒說什麽,但是她也知道,李文秀已經不是四年前的那個李文秀了,兩人見面之後雖然很快就熟絡起來,而且完全不遜于之前,但是畢竟還是有了那麽多空白的地帶。
時間能改變太多的東西,更何況還是四年那麽長,所以兩人雖然依舊如往昔,但是已經注定是走不到一條線上的兩個人。
等這次見面之後,下一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又或者是再也不會見面。
車裏的氣氛突然有點沉默。
李文秀也不說什麽。
發動車子就往市區開。
在路上。
等蕭青一介紹,李文秀才知道,原來歐正竟然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
更讓李文秀吃驚的是歐正的身份,這個家夥竟然是遠東集團的接班人。
李文秀不禁有些苦笑。
看來蕭青這幾年過得可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狼狽,應該說是比較風光了。
不光怎麽樣。
畢竟有一個身價幾十億的後爹,總比一個人闖蕩要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即使她拿不到歐家的财産,但是生活畢竟不會虧待多少。
李文秀自然對蕭青媽媽這麽牛逼的改嫁沒有什麽惡劣的情感,至少這樣能夠給蕭青一個很富貴的前途。
遠東集團李文秀雖然沒有接觸過,但是隻聞其名就已經足夠了,作爲香港排名靠前的實業集團,旗下擁有超過十億市值的物業和地産,還掌握着一家規模不小的外貿公司。
光是商業樓盤這個家底就不是一般的富豪能比的,作爲遠東集團的接班人,難怪歐正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
可能是見慣了那種一看到富家公子就熱身貼上來的女人,歐正第一次看到蕭青的時候,就被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吸引住了。
加上蕭青身上那種迥異于一般女孩子不同的氣質,自然就心動了。
而且兩人整天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近水樓台先得月,歐正自然有一種蕭青是屬于他的控制欲。
但是事實就是。
蕭青這種女孩子,别說是他一個富二代,就算是更牛氣的男人,如果不是真有打動她的地方,碰壁是自然而然的。
如果蕭青是那種拜金女孩,歐正的奉迎和吹噓自然正中懷中,但是偏偏蕭青壓根就不是那種人。
對歐正這種男人,而且還是名義上的哥哥,那就更不會有任何湊到一起的心思。
而且下意識地,蕭青總會把歐正跟李文秀相比。
這些李文秀是不知道的。
但是剛才見面的時候,從歐正不怎麽和善的言辭裏面,他還是看出來了一點東西。
進了市區。
李文秀并沒有繼續跟蕭青待在一起,找了個借口離開回到東财之後。
第二天一早,跟楊欣吃完飯這才直奔跟蕭青見面的地方。
對于蕭青來上海,李文秀需要跟對方見面這件事情,楊欣還是有點不大愉快的。
不過在李文秀做了各種保證之後,這才撇了撇嘴沒說什麽。
到了咖啡廳。
李文秀老遠就看到蕭青仍然跟幾個陌生人在一起喝咖啡,看到李文秀進來,立馬就招了招手。
“李文秀,這邊!”
走進茶座。
李文秀這才發現除了蕭青之外,歐正也在裏面,同行的還有其他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隻不過眼裏的神情在看到李文秀的時候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而且臉上還流露出一股十足的優越感,等蕭青介紹了一下,幾個人又各說各話。
一個内陸的大學生,他們還真的不怎麽提得起興趣。
那個什麽東财的大學,連聽都沒聽過。
“你喝茶還是喝咖啡?”
“來杯白開水吧,外面蠻熱的。”
李文秀的确有點口渴。
從财大過來,加上他今天沒開車,擠了一路的公交,下車走到酒店這邊還要大概十幾分鍾。
馬上就是6月份,頭頂上的太陽也火辣辣的,一路走過來身上早就已經出了一層細汗。
如果不是因爲有陌生人在這裏,他都想把外套脫下來涼快涼快。
既然知道歐正的身份,李文秀當然能猜得出來其他幾個年輕人的來曆也不簡單,非富即貴是肯定的,不過對這種圈子,李文秀向來就有一種敬而遠之的想法。
自然沒有湊上去跟這些人打到一處的意圖。
等服務員把開水送上開,李文秀也不說什麽,端起杯子就咕咕兩大口。
完了還吵服務員招了招手。
“服務員,再給我倒一杯水。”
緊鄰着蕭青,歐正皺了皺眉頭,他這會兒也認出來李文秀就是昨天那個在機場等蕭青的男孩子了。
對于李文秀這種人,而且還是内陸的一個小年輕,歐正打心底就看不上眼,刻意炫耀也好,擺臉色也罷,直接就把李文秀給忽視了,仍然跟其他幾個人在一起說得熱乎。
但是另外幾個年輕人似乎有意挑事。
其中一個穿着吊帶背心,打扮得極其時髦的女孩子突然擡眼看了李文秀一眼,然後才抿着嘴朝蕭青笑着問了一句:
“青青,他是你以前的同學?這麽喜歡喝白開水啊。”
“嗯,李文秀是我高中同學。”
蕭青沒有理會後半句話,不過怎麽聽着這話還是有點刺耳的,她也不是第一次跟這群人接觸,自然知道他們話有所指。
“原來如此,我差點忘了青青你原來是在内陸上的高中,幸好你來我們香港了,我聽說他們大陸人的高中連操場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嘿嘿笑了笑,李文秀倒是沒說話,隻是擡眼朝那個女孩子看了一眼。
“肯定是真的啦,大陸這麽窮,上次我一個朋友來内陸出差,他們連手機都沒見過,怎麽能跟我們香港比嘛,差一百年呢!”
“也不能這樣說,現在大陸已經改革開放了,聽說發展得蠻快的。”
“行了啦!發展一百年還是這個樣子,他們這麽笨,懂什麽經濟,他們的學校聽說連廁所都是露天的,不信你問問他,他不就是内陸上的高中嘛。”
說話的年輕男子突然把話鋒指到李文秀身上,舉起手禮的玻璃杯晃了晃,一副很優雅的樣子,臉上滿是不屑的表情。
原本李文秀是不打算跟這群人計較的,畢竟是特殊年代,别說這些腦子有坑的富二代,就是很多國家所謂的專家和政治精英,在剛剛邁入二十一世紀的現在,估計都不怎麽看好中國。
這會兒李文秀要是跟他們說中國很快就會成爲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估計會被人笑掉大牙。
事實勝于雄辯。
時間總會證明這一切的。
不過李文秀可不是那種任人打不還手的性子。
擡眼超那人瞥了一眼,這才慢悠悠地笑着說道:“露天倒不至于,但是肯定不會跟你們那裏一眼,把廁所裝修得跟餐廳似的,那不是惡心自己嘛。”
一句話把說話的那人堵在那裏,李文秀也懶得搭理他,直接端起杯子又喝了兩口水,這才順了順氣。
“青青,你這個朋友蠻有個性的!”
蕭青想說什麽。
李文秀朝他擠了擠眼睛。
作爲一個重生者,李文秀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目前中國的狀況,關于廁所的問題,一度是二十年後國人嘲笑南方鄰居的一個話題。
但是在20年前的中國,事實上狀況也好不了太多,雖然不至于沒有廁所,但是大部分内陸和偏遠的農村地區,因爲種種原因,廁所的衛生普及率并不高。
李文秀自己就是從農村裏過來的,小時後也沒去玩弄往糞缸裏扔石頭的戲碼,自然清楚這一點。
當然了。
時代都是在進步的,任何一個落後于時代的産物都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不斷進步,即使是二十年後的南方鄰國,他們也在努力進步,隻不過中國人的速度更快一些。
但是此時,李文秀并不想多說什麽。
一句話怼回去,也就不說話了。
見李文秀悶着腦袋。
說話的年輕人越發地得意起來,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又說了下去。
“前一次我爸去内陸考察投資的時候,他們當地的老百姓上完廁所就直接端起碗吃飯,回來可把我爸惡心的。
你知道吧,連着好幾天都沒吃下飯,要我說,這種地方有什麽好投資的,簡直就是未開化嘛。”
蕭青聽着越發地覺着有點不對勁,臉色也變了變。
不等那人把話說完,拉起李文秀的手就要走。
“青青,等會咱們還要去跟人見面呢!”
歐正突然站起來攔着蕭青,李文秀仍然坐在那裏沒動,斜着眼睛朝歐正看了一眼。
他自然猜到了。
這幾個人十有八九是這個家夥刻意交代來惡心自己的,這種小把戲,他還沒成年就已經玩得滾瓜爛熟了,還真不夠看,平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蕭青的脾氣卻上來了。
“你們跟人見面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可不是香港人。”
一句話把歐正氣得半死。
“李文秀,走吧,第一次來上海,我還沒逛過呢,你帶我出去走走。”
“青青,你要逛街也找個有檔次的呀,他一個窮學生能去什麽高檔的地方,說不定人家店門都不會讓他們進去。”
這句話已經算得上是極臭的,這群人還真跟他尿不到一個壺裏。
不過他還是坐着沒動,眼神往咖啡廳門口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個熟人進來。
心裏突然一動。
有點巧了!
竟然是她!
歐正跟其他幾個年輕人自然也看到了來人,立馬就站起來朝門口走過去。
“楊總,您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