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濤把瓶子抱出來放在桌上,瓶子裏全是暗紅色的血水,還漂着毛發,在底部沉着一塊骨頭,形狀跟馬家先祖骸骨天靈蓋上的孔洞一樣。
“馬家先祖的天靈蓋骨頭,那這些血和毛發應該也是馬家人的了。”我說。
“是馬福貴的。”王濤籲了口氣,從抽屜裏拿出一本老皇曆說:“我爹說,每逢老皇曆上的五行屬火日子,在午夜十二點,讓我把瓶子抱出來上香供奉。”
易大海掐指一算說:“陽日屬木火,子時屬陽水,是最佳的轉運日子和時辰。”
我盯着瓶子裏的血水和毛發,說:“骨頭是馬家先祖的,血和毛發是馬福貴的,能産生共鳴,會讓馬福貴渾身動不了,每到供奉的時辰馬福貴渾身就像被針紮似的反射。”
易大海說:“這是風水師忌用的風水禁術,轉運禦魄術,中術者就是馬福貴那種狀态。”
我瞪向王濤說:“你可真歹毒啊,這麽邪門的法子都用上了,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王濤面如死灰道:“小兄弟,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隻是按照我爹的指點當菩薩一樣供奉,誰知道會是這種作用啊……。”
王濤癱坐到了椅子上,說:“一開始我不同意給我爹辦喪事,我就算再不孝,也不會幹活葬老爹的缺德事,而且我起初根本不相信這麽做會轉運,但我爹堅持要這麽做,爲了能躲過親戚的眼睛瞞天過海,在停屍治喪的時候我爹每天還吃安眠藥……。”
王濤抓着頭發痛苦的說不下去了。
我和易大海也不催他,讓他先平複一下情緒,幾分鍾後他繼續說:“自從活葬了我爹後,我天天做惡夢失眠,搞得精神衰弱,每晚坐在院子裏抽煙不敢睡覺,看到老屋就想起我爹,半年後我實在扛不住折磨就搬了,我不想這麽做的,真的,不過這法子還确實靈驗,沒多久我的事業就順風順水,财源滾滾……。”
雖然王濤的話跟大媽說的很吻合,但一個貪财的人我始終不太相信他的話,質問道:“你爹怎麽可能自己要求活葬,這不合邏輯,我都打聽過了,你抱怨王友山沒給你留下财富,經常跟他起争執,爲求速發你就活葬了他,是不是?!”
“沒有,絕對沒有。”王濤連忙擺手。
易大海說:“這話我倒是相信,王友山心裏有個結,覺得虧欠兒子,他一個肝癌晚期患者行将就木,想在彌留之際留給兒子财富,這種心态被那奸佞之徒趁虛而入了,兒子始終是兒子,朋友是比不了的,所以他爲了幫兒子轉運,背棄了馬福貴這個穿開裆褲長大的老友。”
王濤哽咽了,指着瓶子說:“除了這個外,剛才你們說的什麽馬家祖墳落煞、什麽陰陽雌雄穴、什麽轉運催運敗運一條龍我都一無所知,我唯一做過的就是活葬我爹,墓穴也是他自己指的讓我把他葬在那,我被這事折磨的很内疚了,還患上了中度抑郁症,天天要吃藥,易先生,我真沒有騙你們,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更不知道他在哪。”
我的心往下一沉,都這時候了王濤沒必要說假話,那人是通過王友山做的一切,都沒在王濤面前現過身,這麽一來線索都斷了,真是傷腦筋。
易大海來回踱步,顯得很焦慮。
王濤問:“易先生,這瓶子我是不是要毀了?”
易大海擺手說:“不可,現在毀了馬福貴會立馬斃命,還會打草驚蛇,要是讓他跑了,中國這麽大我上哪找人,這人既然要害馬家和王家,一定會留在這裏等風水局完全應驗,看到他滿意的結果,後天是這個局發揮最大效應的時候,他一定會現身,是我們抓到他最好的機會!”
王濤戰戰兢兢的問:“剛才你說我馬上要敗運了,是不是真的啊?”
“就是後天。”我說。
王濤慌了神,跪到地上給易大海磕頭說:“求易先生幫我度過難關,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啊。”
易大海沉聲道:“這局已經應驗,我什麽都做不了,再者說,你現在的财運是以馬家作爲轉運引子,真正催的是你子孫後代的财運,你這年紀應該有孩子了吧?”
王濤點點頭說:“我有兩個兒子,一個七歲,一個三歲。”
“難道你想看到兩個兒子以後窮得讨飯嗎?”易大海反問。
王濤呆住了,呢喃道:“如果真借的是我兒子的運,不要也罷。”
“你有這樣的覺悟我就不爲難你了,記住我的話,後天一定要留心身邊的人和事,無論發生什麽,隻要能破财解決的就不要想太多,保命是第一位的。”易大海叮囑道。
王濤趕緊點頭。
“言盡于此,你好自爲之。”易大海說完就招呼我離開。
出了小區後我和易大海聊了會,易大海說,這個局要從馬福貴修祖墳開始布局,如果推測不錯,馬福貴修墳最早肯定不是自己的主意,而是有人從旁不經意的點醒了他,然後這人找到王友山,利用了他肝癌晚期和愧對兒子的心态,讓他給馬福貴修祖墳,趁修墳期間這人潛入棺室落煞,再然後幫他點穴、指點他活葬、禦魄供奉骨頭,環環相扣天衣無縫,反映出這人心思缜密,高瞻遠矚,能力又這麽高,是個很難纏的對手。
我心裏升起了一個巨大的疑問,馬家和王家到底得罪了什麽人,對方竟然要布這麽大的一個局來陷害他們?
“有一點可以肯定,馬家和王家肯定共同得罪了一個人。”易大海猜到我在想什麽了。
“我有個預感,這一定不是普通得罪人的事,沒準鬧的很大,否則這人不會布這麽大的局,局越大說明仇越深,我從小就在鄉裏長大,十裏八村有什麽大事我都知道,農村又是流言傳播最厲害的地方,既然沒有關于馬家和王家的流言,說明這事不是最近這些年發生的,大環村裏肯定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說。
易大海點點頭對我的推測表示了肯定,說:“要趕緊搞清楚怎麽回事,抓到人我們心裏也能有底,能讓他把解屍毒的藥交出來。”
“嗯,我馬上去大環村打探情況。”我說着就要走。
易大海攔住了我說:“急也不用這麽急,現在又沒車,村民都在睡覺,去了也要等天亮,還不如等天亮在去打聽,咱們先去醫院,這人既然能弄到馬福貴的血和毛發,沒準就藏在他身邊,還要問問馬福貴修祖墳的提議到底是怎麽來的。”
還真是,易大海的話一下點醒了我。
我們趕到了醫院,劉旺才這會睡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易大海把他弄醒,不高興道:“叫你看着人,你怎麽還睡上了?”
劉旺才打着哈欠說:“海叔,這都幾點了我困啊,老馬好好的睡覺呢能出什麽事?還有護工陪床,連吳淑芬都回村裏了,我留在這裏跟個傻逼似的,算什麽事啊。”
易大海沒說什麽了,我們推門進去看馬福貴。
馬福貴确實在睡覺,還在打呼噜,看着沒什麽事,但易大海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對勁,一下掀起了鋼絲床上護工的被子,令人驚愕的是被窩裏塞着兩個枕頭,根本沒有人。
我和劉旺才都傻眼了,往被窩裏塞枕頭這種套路明顯是在掩人耳目,這護工有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