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半成品蝦圖，已經有了名作的底子。
蔣大梅的蝦圖是描形級。
周岩的蝦圖半成品已經是達意級。
“雖然我對寫意畫了解甚少，電視機也看不出畫的等級，但是我可以感覺出來，周岩的運筆，已經有了一絲絲意境的味道，這……恐怕都快要涉及到真正的‘道’了。”詹旭目光中再無那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他已經把周岩當作平等層次看待。
洪立國深以爲然點頭：“假以時日，這個少年絕對會一飛沖天。”
鄒陽慨歎：“長江後浪推前浪，但願時代發展慢一點，不要把我這樣的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老鄒，我懷疑我們恐怕都會被時代抛棄。”
鄒陽疑惑：“立國，你爲什麽這麽說？”
洪立國琢磨了一下，才說道：“從周岩的寫意畫水平來看，古代畫技的複興勢不可擋，我前面就說過，京城那邊的研究員、中央美院、聯邦美術館，都在研究古代畫技，他們認爲畫道可囊括的範圍，不僅僅隻是作畫。”
詹旭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畫道，真的有一統爲文道的苗頭？”
洪立國點點頭。
鄒陽不以爲然的搖頭：“你們别瞎想了，寫意畫隻是畫道的一個分支，畫道不會擴大，文道這種東西，我不看好，更像是嘩衆取寵。”
洪立國笑笑。
沒再言語。
……
直播鏡頭中，柳墨、魏長軍，其他評委，現場的美術生，觀看直播的觀衆，全都震驚于周岩的寫意畫。
從無到有，從一張白紙到一隻蝦活靈活現出現。
寥寥幾筆勾勒，周岩展現出寫意畫令人驚歎的美妙。
握着毛筆的周岩。
沒有功夫理會旁人的驚詫，對于此刻畫蝦，他越解說越激情，下筆越來越快，心中不知不覺恍惚，仿佛回到上輩子年輕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聽教授講課，關于寫意畫的内容。
講了齊白石是如何畫蝦，老教授就像他現在這樣，一邊畫蝦一邊講解，慢慢将一隻水中精靈畫出來，躍然紙上。
周岩按照老教授的方法，畫過很多隻蝦。
隻是畢業後，以畫牆體畫爲工作，寫意畫不吃香，他便漸漸疏遠寫意畫，以畫工筆畫、油畫、水彩居多。
重生後，也複習過寫意畫，不過因爲這個時代寫意畫沒有開發，他便漸漸随大流，專攻工筆、素描之類的寫實風格畫作。
現在一次點評，将他重新拉到寫意畫的路線上。
一個人在萬衆矚目下意氣風發，揮毫潑墨，這種感覺有點像是喝酒上頭，越來越有激情。很長時間沒有用毛筆畫寫意畫，随着幾筆揮下，越來越順手。精神也從一開始的放松到現在的緊繃。
高度集中。
他換一支較硬的細長毛筆，蘸濃墨。
在剛才所畫蝦的胸部、将幹未幹的淡墨上稍微添加一筆濃墨：“這是寫意畫中比較常用的技法，潑墨法，讓濃墨在淡墨中暈開，濃淡相生，可以很好的表現出蝦的胃以及裏面的食物，讓透明感更甚。”
僅這一筆。
圍觀在周岩周圍的評委們，齊齊一震：“嘶，這，瞬間将蝦的靈活再提升一個檔次，這已經傳神級的作品基礎了！”
主持人立刻詢問評委：“傳神級？”
“沒錯，這副寫意畫，已經達到傳神級的标準，如果最後一筆不差的話，鐵定是傳神級。周岩毫無準備，沒有調整狀态，沒有備好筆墨紙硯，現場直接起筆，簡簡單單就是一副傳神級畫作，我不如他。”
這位評委十分公正的點評周岩的蝦圖，自歎弗如。
……
“乖乖，狀元郎就是狀元郎，随随便便傳神級畫作。”
“天賦太強大。”
“這副蝦圖我看不懂，但是蝦子我看出來，比那些用工筆畫的更加像蝦子。”
“難怪說四大美院争搶他，這天賦沒誰了。”
觀衆們或許看不出畫的美妙，畢竟隔着屏幕，畫面失真。但是評委的評價，他們認可，知道這是一幅傳神級作品。
曆年各省美術高考，基本上考生達到傳神級就能考中狀元，幾乎很少出現傳幾位神級争搶頭名的情況，畢竟可能一個省好幾年都出不了一位傳神級。即便出了傳神級，高考時還不一定就能發揮出水平。
足見傳神級畫作，對于美術生來說，是多麽難得。
“在周岩面前，恐怕承念級才算挑戰，傳神級已經屬于基礎，信手拈來。”
……
沒有關注自己是不是畫出傳神級作品。
周岩依然在按部就班，完成這一副蝦圖。
“接下來我将會進行畫蝦的最後一個步驟，點眼。前面我說過，點眼要用兩中鋒，起筆的時候需要藏鋒。眼睛是通往心靈的窗口，對人類是這樣，對動物也是這樣，蝦的靈動全在這雙眼上。”
蘸好墨。
筆尖輕輕提拉停頓，兩隻插在頭部的眼睛，就這樣點出來。
墨水還未幹，微微閃着光。
周岩在蝦圖的右側，用草書寫下一行龍飛鳳舞大字：“蝦·丁醜年六月·于淮中市美術技巧大賽·山石居士。”
寫完之後，搖了搖頭。
心中略有遺憾：“可惜沒有把我的印章帶過來，寫意畫書畫印三者合一才最完美，現在隻有書畫沒有印，缺少點什麽。”
他覺得不滿意。
缺少印章，不夠完美。
但是當風一吹，最後一絲墨迹凝固，所有的墨汁都浸透畫紙。那畫上的透明蝦，兼具河蝦與海蝦神韻的蝦，在周圍評委的眼中，忽然這麽激靈一動，仿佛受到驚吓，在水中蹦跳着倒退。
“嚯！”
一名評委驚呼出聲。
“啊！”
另一名評委同樣發出一聲驚叫。
其他幾名評委各自表情變化，有驚訝、有驚吓、有驚喜。
主持人瞬間抓到這些評委的反應，她并沒有太注意蝦圖，未能發現蝦圖的奇妙變化，隻是盯着評委們問：“哇，幾位老師似乎發現什麽了不起的地方，究竟狀元郎的這副蝦圖，完成傳神級了沒有？”
觀看直播的觀衆，也在等待着答案揭曉。
他們通過視頻觀看，無法發現畫作的等級。
一名年紀較大的評委，很快給出答案：“不得了呀，主持人，正在看直播的觀衆們，不得了呀，這不是傳神級！”
“不是傳神級？”
主持人美目中閃出一絲不解：“難道失敗了，止步達意級？”
“不不不不。”評委趕緊擺手，轉頭看向波瀾不驚的周岩，語氣複雜，充滿感慨，“這不是傳神級，更不是達意級，這，已經是承念級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