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神靈臉色一變,色厲内荏:“張貴,你要做什麽?”
張貴冷哼:“上神莫要忘了,這兒是我的神域,是我的地盤,一個區區七品神,哪怕你是鎮獄将軍的使者,安敢在此耀武揚威,視本神何物?”
年輕神靈摔在地上,冠帶掉地,狼狽不已,他見張貴坐上寶座,胸膛燃燒怒火,但見左右鬼神不善,而此地又是對方神域,即便是六品神,進了八品神的地盤,也讨不到好處,隻好恨恨起身,氣極反笑:“好好好,張貴,我記住了,咱們走着瞧!”
他怒氣沖沖而去。
“大人,這樣做,是不是……”左膀右臂的判官擔憂。
張貴露出疲态,擺擺手,道:“無妨,他們的算盤,我也猜到一點,赤水現在亂成一團,朝不保夕,羅清調我過去,是在給他兒子鋪路,隻要上任,赤水河神什麽下場,我就是什麽下場。”
判官搖頭,他知道張貴什麽打算,但縣官不如現管,以前張貴兢兢業業,考核優秀,羅清抓不到他的把柄,現在戰亂四起,又惡了羅清,他稍微使點陰招,張貴覆滅在即。
後院,陳無邪暗忖對方真是無孔不入,張貴竟沒出賣他,倒是意外。
他想了想,起身離了神廟,他趁年輕神靈不注意,将神識附在他身上,隻是他實力尚弱,神識僅能查看附近二十丈方圓,遠了就沒效果,所以尋着感應,一路追下去。
年輕神靈氣急敗壞的離開城,嘴裏咒罵着張貴,什麽“不得好死”的惡毒話語。
城外有連片的金黃色的麥田,飽滿的麥穗沉甸甸墜着,微風吹來,簌簌作響。
田邊有片遮陰的樹林,年輕神靈進去後,一個青袍白發的老人現身,問道:“怎麽樣?”
“狗熊養的,張貴保守古闆,非要什麽仙山敕令,我威逼利誘,他都無動于衷,我跟他動了手,被他趕出來了!”
老人譏笑:“虧你還是七品神!”
“你有本事,昨晚怎麽沒殺掉他?若是在我的神域,我輕松虐他!”年輕神靈辯解。
“麻煩,麻煩,小畜生真是命大,兵甲符自爆都沒殺了他!”老人咳嗽,面色蒼白,他昨晚受傷不輕。
“哼,有什麽麻煩的,你們那麽大的本事,奈何不得他?找些厲害的,直接殺了!”
老人瞪他一眼,罵道:“你懂個屁!”
“行行,我不懂,你們不就是怕被報複麽?我有個主意……他昨晚沒死,也肯定受重創,躲在城隍那兒,我們奈何不得他,你去引一夥叛軍來此攻城,我們暗中相助,破了此城,那是城隍神域受到沖擊,亂戰中,你殺城隍,我殺陳景元,怎麽樣?”
老人皺眉,道:“那樣鬧太大……”
“簡直,既想殺人,又不想髒手,世上哪兒有那種好事,瞻前顧後的,做得了什,城破後,咱們縱火焚城,燒他個一幹二淨,一切都是叛軍做的,與我們何幹?”
老人捋須,沉吟:“好,一路叛軍不穩妥,你我各引一路,務必一舉成功。”
年輕神靈點頭,冷笑道:“張貴安敢辱我,定要他好看。”
老人亦是思忖:“羅清、羅封想報當年之仇,現在合作,倒可利用一二,東窗事發,栽贓到他們身上,再好不過。”
雙方各懷鬼胎,約定引兵攻城後分開,不久,陳無邪從樹後走出,自語:“原來是他!”
他認出了老人,叫陳策,符咒殿的長老,乃陳無邪本家,宋清遠事件那天,他也在場。
按理來說,既是本家,陳策該照顧陳無邪才是,怎會殺他?
“不該醒,是這個意思!”以陳無邪兩世經曆,聯系自己身世,他不難猜出陳策的動機,無外乎陳家的權利之争。
他是紫荊城陳家嫡子,理應繼承陳家家業,而有人不希望這樣,他若一直癡癡傻傻,繼承家業就是空談,但他醒了,還表現出不俗的潛力,情勢逆轉,妄圖染指家業的,當然坐不住。
說那麽多,總結起來,利益殺人。
“來而不往非禮也,想殺我,沒那麽容易。”
當下,陳無邪趕回城隍廟,前廟信衆燒香求簽拜神,青煙袅袅,繞成一片雲霧,他從後門進去,張貴已經等在那兒。
陳無邪也不客氣,直接道:“我想借城隍手下鬼差一用!”
張貴輕輕拍手,空氣扭曲,陰氣彌漫,一隊鬼差走出,爲首兩将,牛頭魁梧,虎獸威武,其餘鬼差,穿着铠甲,握着槍戟,雄赳赳,氣昂昂,倒是一支精兵。
“它們有的是一方豪傑,死後亦爲鬼雄,有的是山中精靈,能替仙使效力,乃是它們的福緣。”
陳無邪心中凜然,張貴大智若愚,隻怕他早将一切看在眼裏。
事情緊急,他沒有多言,領着衆鬼差,出了城。
鬼差有的是鬼怪山精開了智慧,投靠城隍,進了體系,不用擔心哪天被仙山弟子惦記上,當作妖魔給斬了,所以不存在離開神域,實力大幅下滑的情況。
牛頭、虎獸二将,都是道境煉氣階,二重天的修爲,其餘鬼差,竟都是道境一重天,有它們相助,陳無邪底氣足了許多。
哪怕陳策重傷,也是通幽階,道境四重天,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單獨對上,陳無邪沒有任何勝算。
他的選擇不多,要麽等待城破,伺機而動,要麽趕回仙山,要麽破釜沉舟。
伺機而動太被動,容易有意外。
趕回仙山不可能,陳無邪确信,還沒回到仙山,半途他就會遇上截殺。
破釜沉舟,趁陳策受兵甲符自爆反噬,實力下滑,搏上一搏,尚有機會。
陳策的傷勢,比陳無邪想的要嚴重,他還不是識神階,神魂尚未凝聚,能夠遙控兵甲符,完全是他修行功法玄妙,兵甲符自爆,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反噬的力量,幾乎毀了他。
沒多久,陳無邪就追上陳策。
後方毫不掩飾的殺機和惡意,早已提醒了陳策,他站在道中,嚴陣以待,看清是陳無邪時,微微凹陷的眼眸,透出森寒陰鸷的笑意。
“小畜生,你果然上當了!”
陳無邪心一沉,後方,華服英俊的年輕神靈,從林間飄出,大笑道:“跟蹤一位神靈,你太大意了,要不是那兒還處在張貴的神域範圍,當時就将你殺死!”
原來,這是一個陷阱,逼陳無邪出來的陷阱。
陳無邪歎息,自己還是過于大意,長劍一拔,狹路相逢,勇者勝。
“殺!”
牛頭、虎獸身經百戰,各率一部分鬼差,迎向年輕神靈和陳策。
“就憑這些雜魚?”
陳策不屑冷笑,他一拍腰間乾坤袋,三柄九寸長的小劍飛起,劍上貼着黃符,陳策一邊念咒激活符文,一邊禦使小劍騰空,但見一劍燃燒起火焰,一劍散發森寒冷氣,一劍铿锵,白色的劍氣,鋒芒畢露。
這是陳策的看家法寶,耗盡心血煉制的三柄符劍,進可攻,退可守,當下三劍斬出,火焰滔天,寒冰動人,劍氣四射,聲勢浩大。
“陣!”
牛頭大喝,身邊鬼差按玄妙陣法站好,真氣鼓動,竟是相互交融,如同一體,外放而出,黑煙滾滾,一頭六七丈高大,猶如小山般的黑色蠻牛出現,散發太古蠻荒氣息,踏着鐵蹄,犄角頂天,威武不屈,撞向符劍。
另一邊,虎獸迎向年輕神靈,同樣結陣,一隊鬼差,化作一頭白色猛虎,張開血盆大口,煞氣森森。
轟轟轟!
激戰爆發,狂猛的力量,震得大地塌陷,林木摧毀,煙塵沖天。
陳無邪觀察後,将注意力放在陳策身上,這個老家夥比年輕神靈難纏得多。
神靈受限于信衆,離開神域後,神力大幅下滑,且神力的積累,是一個漫長過程,神靈不喜歡争鬥也因爲一旦神力消耗,要恢複起來,需要大量時間,有時神力消耗過巨,神靈會陷入沉睡,而沉睡期間,發生什麽樣的事都不奇怪。
所以年輕神靈打得畏首畏尾,沒有全力以赴。
陳策就不同,他是仙山長老,掌管符咒殿,手中資源多,符劍、符咒,威力巨大,真氣消耗了,立即嗑丹藥,再加上他因昨晚之事,恨極了陳無邪,殺心最重,打得黑色蠻牛連連後退。
陳無邪猶如獵豹,躲避交戰餘波氣浪的同時,耐心的觀察着,等待獵物露出破綻。
以他蛻凡境的修爲,妄圖殺死一個通幽階的道境,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偏偏,陳無邪有那個信心,他修爲低沒錯,可是境界比陳策高出一個層次。
他早已拟好對策,破釜沉舟,也是要有實力作爲保障的。
“一擊必殺,我隻有一次機會!”
陳無邪想到那次殺死宋清遠,他也是這樣,一直等待,宋清遠的《奔雷九式》在“凡訣”層次的功法裏,堪稱頂尖,九式疊加,最後一劍,威力巨大,但陳無邪知道,類似的功法,有一個緻命缺陷,有進無退,能伸不能縮,陳無邪就是抓住了這點,在宋清遠力量最強,防禦最弱的時候,施展出那一劍。
現在,他又面臨相似的情況,是否扭轉戰局,就看他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