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平收回銳利的眼神，微微一笑，抱拳道：“老夫天海劍派卓平，不知四位公子是何門何派？”
“先打過再說。”徐青蘿拔劍出鞘，輕輕一抖，劍身閃爍粼粼清光：“打過了我們，再說門派。”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周陽撇撇嘴：“不愧是天海劍派，名門大派一行就是如此。”
卓平呵呵笑道：“四位的劍法是極厲害的，不過找上我們天海劍派，是因爲我們有恩怨？”
周陽冷笑一聲道：“什麽叫找上你們天海劍派？是你們找上我們的！”
“嗯——？”卓平臉色微沉，皺眉道：“找上你們？”
周陽沒好氣的道：“伱們天海劍派弟子當真是狂傲不可一世，覺得我們礙眼，便要收拾我們。”
卓平扭頭看向身後。
他身後站着七個天海劍派弟子，聞言面面相觑，他們并不清楚當時的情形。
當時的八人都受了不輕的傷，都找地方療傷了。
肩頭的傷看似隻是皮外傷，對于劍客來說，卻是至關重要，一個不慎，恢複不好，會極大影響劍法。
而且肩頭連着筋，傷筋動骨是最難愈合的，即使有靈丹妙藥也沒那麽容易。
卓平轉回頭露出笑容：“那老夫要代弟子們道個歉，四位公子恕罪。”
周陽哼一聲：“虧得我們還有點兒自保的本事，劍法還行，要不然，換了武功不強的，早就被你們天海劍派弟子傷了，甚至廢了。”
“廢了倒不至于。”卓平搖頭。
周陽發出一聲冷笑：“那八個家夥正氣不順呢，正愁沒地方發洩，怎麽可能輕饒了我們！”
徐青蘿道：“否則，我們也沒必要非要刺了你們胳膊，不讓他們的傷離手，恐怕會不依不饒，甚至殺紅了眼，要跟我們同歸于盡呢，你們天海劍派弟子呀，惹不得，惹不得！”
她搖頭不已，一臉的不以爲然。
卓平的臉色難看。
自己知道弟子們行事有點兒浮躁有點兒傲氣，竭力束縛了，可畢竟隻是長老而不是掌門。
當初冷掌門在的時候，還能壓得住他們，還不算太過份，現在沒了冷掌門，趙掌門不但不壓制，反而迎合。
這讓弟子們越發的肆無忌憚，行事越發霸道任性，實在不是好事。
可惜自己這個長老是舊人，一直不被趙掌門信任，一直想要把自己攆下長老位子，提拔他自己心腹。
所以自己的勸告他根本不聽，反而很不耐煩，覺得自己太過古闆守舊。
現在的天海劍派已經不是冷飛瓊時代的天海劍派了，已經足夠強大，不必再韬光養晦，不必再潛忍低調，不必再憋悶欲狂。
劍者，勇往直前，沒有一往無前的霸道，如何能練好劍法，如何能鑄就劍客的心境？
自己身爲長老，總不能跟掌門對着幹，隻能幹瞪眼。
現在終于看到惡果了，平白招惹了強大對手，這屬于自找麻煩！
徐青蘿再一抖劍，清光盈盈：“卓長老，還動不動手？”
“好！”卓平強抑惱怒，恢複了平靜。
一旦動手，唯極于劍，其他一切情緒與思緒全部抛開，心與劍，神與劍合，氣與劍合。
“請賜教。”卓平拔劍出鞘，精氣神頓時與長劍連成一體，渾然如一。
他便是劍，劍便是他。
身後七個青年頓時肅然，雙眼放光。
天海劍派是有精奧的劍訣，天下無敵的劍法，可劍法是人練的，不是看到了便學會，便練成。
他們知道自己前途無量，前提是努力修行，練到卓長老這般程度。
徐青蘿神情肅然，輕輕點頭。
不愧是天海劍派的長老，比起前面那八個天海劍派的青年高手強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僅僅是劍神合一的程度就遠遠強過，這是時間的積累的功力，不可小觑。
“嗤！”卓平長劍刺出，虛空仿佛出現一道白氣籠罩着長劍，快得不可思議。
“叮……”徐青蘿揮出一片清光，劍尖相撞。
卓平神情肅然，再次刺出。
一旦運劍，則心無旁鹜，無悲無喜無怒無哀，心如寶劍，勇往直前，刺破一切。
可當他劍尖刺到一半，肩膀一疼，随即變得綿軟無力，手掌竟然握不住劍柄了。
他知道不妙，忙左掌一探，将垂落的長劍接住，便要順勢刺出，可左肩也是一疼，再次變得綿軟無力。
“叮……”長劍墜落，在青磚上顫動，雪亮的劍身無力的顫抖着。
徐青蘿還劍歸鞘，抱拳道：“卓長老，承讓。”
卓平的目光從自己的長劍上挪開，心神斷了連接，怅然若失，擡頭看向徐青蘿。
他的目光透着審視。
世間的劍法，能練到這般境界的，恐怕寥寥無幾，絕不會是默默無聞之人。
會是誰呢？
他沉聲道：“可是冷掌門當面？”
徐青蘿失笑道：“冷飛瓊？”
卓平雙眼緊盯着她，一眨不眨，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能兩劍便刺中自己雙肩，是對方劍法奇快超絕，再者很可能是對天海劍派的劍法了如指掌，對自己的用劍習慣了如指掌。
世間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也隻有冷飛瓊了。
冷飛瓊也是懂易容之術的，而且極高明的易容之術，變化成這樣來戲弄自己，也符合她行事做風。
一個青年忙上前，從懷中掏出瓷瓶，将藥粉灑到卓平正往外湧着血的肩頭。
卓平沒理會他，隻盯着徐青蘿。
楚靈哼道：“世間隻有冷飛瓊的劍法厲害不成？”
卓平緊盯着徐青蘿道：“真不是冷掌門？”
徐青蘿露出玩味笑容道：“掌門？她不是已經不再是天海劍派的掌門了嗎？”
卓平肅然道：“冷掌門乃敝派前掌門。”
“冷飛瓊我也聞名已久，這次來神京，也想跟她切磋一番，看她劍法到底多強。”徐青蘿道：“比你強很多嗎？”
卓平肅然：“雲泥之别。”
徐青蘿點點頭：“那就好，真要跟你這般，那就太讓人失望了，天海劍派已經夠讓人失望的了。”
卓平臉色漲紅。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狠狠扇了兩耳光。
堂堂天海劍派的長老，竟然擋不住一個寥寥無名高手的兩劍，當真是莫大的笑話。
天海劍派還有什麽臉面自稱天下第一劍派？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四位公子可是一直留在神京？”
“明天走，”徐青蘿道：“過一陣子還要回來的，到時候跟冷飛瓊切磋兩招。”
“你們天海劍派還有更厲害的劍客嗎？”周陽問。
卓平緩緩道：“并不在神京城内。”
周陽頓時一臉失望：“下次碰到再說吧。”
徐青蘿抱抱拳：“恕不遠送。”
卓平緩緩擡起雙手，抱了一下拳，已然是力氣的極限，這一活動，原本微微凝住的鮮血再次湧出。
他帶着七人轉身離開，心下暗歎。
确實不是冷掌門。
畢竟相處那麽久，真要是冷掌門絕對感覺得到。
他覺得肩膀位置一直有劍氣凝聚，傷勢正在加重，于是腳下加速，回到一座宅院，開始運功療傷。
可他的傷勢并沒有因此而減緩，反而在不斷加重，最終雙手徹底活動不了，甚至五髒六腑也受創，這兩股氣息在三天之後消散，他已然躺在榻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