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堅皺眉看着她。
“師——伯——!”徐青蘿嬌嗔。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這般小女兒态。
許志堅心一軟,哼道:“走吧,随我來。”
兩人出了大殿,來到了許志堅的院子。
院子被打掃得整整齊齊,幹淨得一塵不染。
徐青蘿進了院子之後掃視幾眼,嬌笑道:“真是越來越幹淨啦。”
許志堅哼道:“說罷。”
“師伯,拿壺酒喝喝呗呗。”徐青蘿嬌笑道:“給師父準備的酒,我們喝上一壺。”
“都什麽時候啦,哪有心思喝酒!”許志堅道。
“弄一壺喝喝呗。”徐青蘿道:“這些日子一直跟着太師祖,可不敢喝酒。”
“你現在就敢喝?”許志堅哼道:“喝完了回去,他能聞得到味兒。”
“沒關系,就說是師伯你讓喝的。”徐青蘿笑道:“長者賜不敢辭。”
“你這丫頭!”許志堅笑罵,轉身進了屋,很快提了一個小黑壇子出來。
漆黑如墨,黃泥封口,他輕輕一抹,将封口打開,初時沒什麽香味兒。
可當酒入白玉杯時,淡淡的醇香宛如一縷縷的發絲飄入了她瓊鼻内。
她輕皺瓊鼻,用力吸兩口,又松開勁兒感受着餘味兒。
她通曉嗅氣味不能太緊,也不能太松,需得松緊結合,才能将嗅覺徹底激活。
“好酒!”她脫口贊歎。
許志堅斟滿了兩隻白玉杯,便取來油布将其封住,繩子緊緊的繞幾圈,徹底密封。
徐青蘿笑道:“師伯,這是什麽好酒?”
“藏了二十多年的好酒,也隻掏到了這一壇。”許志堅搖頭道:“喝一點兒少一點兒。”
徐青蘿頓時雙眼放光:“那要嘗嘗。”
她小心翼翼的端起白玉杯,杯中酒輕晃,晃動的漣漪泛出沉甸甸的感覺。
她湊到鼻前輕嗅一口,頓時露出陶醉神色,感慨道:“好酒!”
許志堅搖頭:“你懂什麽酒,給你喝就是糟蹋酒。”
“我還真懂。”徐青蘿不服氣的道:“這酒是大雲那邊的吧?”
“嗯——?”許志堅擡頭看她。
徐青蘿閉上明眸,想了想道:“大雲北邊的。”
許志堅驚奇的看向她。
徐青蘿睜開明眸慢慢點頭:“嗯,應該是大雲北邊的,還帶着冰雪的氣息。”
她得意洋洋的問:“師伯,沒錯吧?”
許志堅上下打量着她。
徐青蘿越發得意,笑靥如花:“如何,師伯?”
“厲害。”許志堅道:“怎麽聞出來的?”
“這個也沒什麽。”徐青蘿道:“是一種直覺吧,還有聞多了也就知道啦。”
虛空胎息經不僅僅令精神強大,五官也都有增益,遠遠超過常人越過了人身的極限,衍生出近乎于第六感第七感的存在。
她一嗅這香氣,腦海裏便隐隐浮現出大雲北邊的冰川,便不由的判斷出來。
許志堅感慨道:“确實是大雲北邊,冰川之下的美酒,以冰川水所釀。”
徐青蘿是一天一個樣兒,進境之快超乎想象,短短一個月時間不見就已經大不同。
“好!酒!”徐青蘿輕啜一口,脫口而出這兩個字。
明明醇厚,可入喉卻是清冽,清冽之氣直入髒腑,仿佛站在晶瑩剔透隐隐泛着碧藍的冰川上,呼吸着冰川的氣息。
許志堅露出得意神情。
這确實是難得一見的好酒,是他托光明聖教弟子們出遊時捎帶回來的。
許志堅喝一口酒,慢慢放下,看向徐青蘿:“說罷,到底有什麽話?”
“師伯,你真要去神京嗎?”
“嗯。”
“可你去了是見不到師父的。”徐青蘿道:“師父近期不在神京。”
“在哪兒?”
“大部分時間是跟獨孤姑娘在一起。”徐青蘿道:“遊曆天下,或者在大永或者在大雲。”
“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遊山玩水?”
“反正事情托給了太師祖。”
“還真能躲清閑!”許志堅道:“這麽說,我是找不到他了?”
“師伯你知道的。”徐青蘿嬌笑道:“應該知道師父在躲着你。”
“我還以爲他在忙什麽呢!”許志堅不滿的哼道。
這有七天沒見着法空了。
依照往常,每每不超過三天,兩人便會見一次,喝喝酒,閑聊一聊。
天南地北,五花八門,什麽都聊,随心所欲的說,可謂是難得的放松時候。
徐青蘿道:“師父顯然是知道師伯你不會同意,所以也不跟你多說,免得爲難。”
“慧南師叔祖還是過來了。”
“總要跑這一趟嘛,去了大雷音寺,去了天海劍派,難道落下光明聖教?那成什麽啦。”
“我是絕不同意的。”許志堅肅然道:“你師父總算沒親自出面,但這樣已然過份了。”
徐青蘿歎道:“師伯你緊鄰大雲,難道還看不出現在大雲的架勢?”
“他們敢來,我們便敢殺!”許志堅肅然道:“我們大乾也不是泥捏的,尤其是鎮龍淵那一次,已經造就了不少的頂尖高手,足夠抵擋大雲了。”
“如果真能抵擋,師父何必讓六道一統呢?”徐青蘿道:“師伯的那些擔心,難道師父沒想過?”
許志堅皺眉。
徐青蘿道:“大雲還有殺手锏,還有另外的力量,一旦開戰我們是絕對打不過的。”
許志堅臉色越發肅然。
“别人沒親眼見到,自然是半信半疑的,”徐青蘿道:“可師伯你難道還不信師父的?”
“……魔宗複立,太過危險了,有可能反噬自身,導緻大乾混亂起來,生靈塗炭。”許志堅遲疑一下,緩緩說道。
他眼前仿佛已然出現了武林混亂、大肆殺戮的情景,不由的心下凜然。
“或者現在就死,或者将來死,”徐青蘿輕聲道:“師伯,我們其實并沒選擇的。”
許志堅緊皺眉頭。
徐青蘿輕輕說道:“師父行事自有深意,甚至在很早之前就鋪陳開了,……當初爲何插手鎮龍淵之事,也是爲了阻止大雲入侵,可鎮龍淵造就的高手并不足以阻止。”
許志堅歎口氣,慢慢點頭:“所以要用這一招,讓魔宗一統,從而暫時增強大乾實力。”
徐青蘿點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這件事焉知是不是又是長遠布局的一種呢?”
許志堅沉默下來。
半晌過後,他歎道:“有時候真想撬開你師父的腦子看看,到底他看到了什麽。”
徐青蘿嫣然笑道:“師父對師伯你向來是不隐瞞的,有什麽就問他呗。”
“他很少說未來之事。”許志堅搖頭道:“說天機不可多洩,否則會連累知曉天機之人,有害無益。”
徐青蘿點點頭。
“……行吧。”許志堅歎道:“光明聖教可以裝聾作啞,當作什麽也不知道。”
“那就足夠啦。”徐青蘿嬌笑道:“師伯英明。”
許志堅擡頭看看天空的光明之心,歎道:“好好孝敬你師父,他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