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并非忠心,隻是投機,是爲了利益,一旦有更大的利益,很可能舍棄端王,甚至背叛端王。
李莺歎一口氣道:“李六如是敵非友的話,我真是寸步難行了。”
原本是用李六如打壓另一個副手趙瑞芳,從而讓自己能騰出手腳來行事。
可現在看來,自己是自作聰明罷了。
所有人都被這李六如擺了一道。
“他是誰的人?”李莺道。
法空微笑看着她。
李莺嗔道:“别吊胃口!”
“如果我所看沒錯的話,是英王爺。”法空道。
李莺蹙起黛眉,冷冷道:“英王爺!”
法空笑道:“這一回算是領教了英王爺的手段了吧?”
“逸王爺的人更多,”李莺想了想:“但逸王爺的人不屑于使用那些陰險手段,行事堂堂正正,而英王爺更行陰險之法,很讓人不舒服。”
法空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堂堂正正是沒有機會勝過逸王的,隻能走險棋,走奇招。”
“這會很招人反感。”李莺搖頭:“非長久之道。”
“奇招克正,再行堂堂正正之道,”法空道:“這顯然是英王爺的打算。”
“哪有這麽容易。”李莺道:“他想得太美,一旦走奇招險棋習慣了,就不會走光明大道了。”
奇招與險棋是捷徑,風險是高,但收益也更高,習慣了子後,就不想再走大道,光明大道太慢太辛苦。
“爲了皇位,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不顧一切,不擇手段,”法空搖頭歎道:“皇位就是一個讓人瘋狂的東西。”
李莺蹙着黛眉沉思。
她還是在想如何破開局面。
兩個副手都有問題,都是對手,自己這個左侍郎并沒有太好的辦法。
副手聽上去是輔佐主官,其實是限制主官,最好的辦法就是拉一個打一個。
可現在都是敵人,尤其是聯手,那就極難辦。
法空笑而不語。
時間緩緩流逝,月華如水。
法空沐浴着月華,體會着夜的涼意,心靜神甯,尤其看李莺如此煩惱,越發覺得安甯。
法空喝完了一杯酒後,李莺慢慢道:“看來我也隻能使用陰招了。”
法空眉頭一挑。
李莺道:“這兩個要扳倒一個才行。”
“扳倒誰?”
“……李六如吧。”
“李六如更具威脅?”
李莺輕輕點頭:“将端王爺與我都騙了,此人太陰險,留着是個禍害。”
法空道:“如何扳倒?”
“……”李莺蹙眉沉吟。
她精擅的是武林厮殺與暗諜秘察,并不通曉官場的厮殺手段,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法空道:“是借刀殺人呢,還是直接壓下去?”
李莺緩緩道:“能借刀殺人是最好的。”
“他們個個都油滑得很,沒那麽容易借力的。”法空道:“需得對彼此的關系精熟。”
“有何好主意?”
“你的另一個副手,趙瑞芳。”法空道:“可以借他的力。”
李莺搖頭:“趙瑞芳也是英王的人,他們可是一夥的,怎麽可能。”
法空微笑。
李莺蹙黛眉:“真能借到他的力?”
法空道:“同爲一派,如何能讓自身在英王麾下更重要?”
“把另一個鏟除?”
“正是。”法空道:“這才是官場中人的常用手段,與武林中人的手段是截然不同的。”
李莺歎一口氣:“這般說來,豈不是所有人都要防着?”
既在防備對手,也要防備同陣營之人,那活得就太累了,一天到晚都沒有安穩的時候。
法空緩緩道:“宦海兇險更甚于武林厮殺,這不是說說而已,是真正的耗神累心,沒有足夠的養氣與修心之能,很難撐得住,很容易心灰意冷而放棄。”
李莺點頭:“我僅僅這麽幾天時間,已經精疲力竭,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撐得那麽久。”
“堅持一段時間你就能适應,”法空道:“不過适應并不意味着能徹底消彌其危害,心境還是會一直受其影響,最終會侵蝕了心境,導緻修爲大跌。”
李莺臉色微變:“修爲退步?”
法空道:“長時間的勾心鬥角與沉郁壓抑,一定會令心境變化,從而修爲退步。”
李莺明眸閃動,臉色微沉。
自己是要做魔尊的,修爲是最重要的根基,官做得再大,修爲倒退,對自己就得不償失。
法空笑道:“當然,在官場也是磨砺心境,隻是這種磨砺恐怕與劍法劍意是相悖的。”
劍法往往是一往無前,是進攻的,是追求淩厲的,而不是柔韌善守,委屈變化。
李莺的劍意可不是柔韌,而是強橫霸道,唯我獨尊。
她這種劍意與官場的潛忍低伏相悖,時間一久,必然損其劍意,修爲倒退。
這也是他當初天眼通沒能看到的。
所以他一直說天眼通不可恃,隻能觀其大略,而且還是一直在變化的大略。
而一些細節往往看不到,有沒有這些細節,會造成截然不同的結局。
李莺緩步起身,負手踱步。
她一襲白衣如雪,将臉龐襯得皎潔無瑕如羊脂白玉,在月光下散發着晶瑩光暈。
法空繼續喝着酒,慢悠悠的欣賞着她的美貌,還有溶溶月華,呼吸着清冽沁人的氣息。
片刻後,李莺停住,蹙眉看他:“難道我要跳出官場,重新回兩司?”
“不進則退,而不退則進,”法空道:“世間總是有陰陽兩法的,所以,你還有一種選擇。”
“……盡快駕馭住他們!”李莺緩緩道。
如果不想逆悖自己的劍意,那就盡快搞定自己的下屬們,能通暢運行自己的命令。
法空點頭:“一劍破萬法,以劍意劍心去體味人心,從而破開當下的重重困境與外部人心的層層束縛,這樣才能磨砺劍意,而不會磨損劍意。”
李莺雙眸熠熠,如湖水在陽光下泛波。
她隻覺得眼前雲翳盡散,出現了一條光明大道。
心中激動,感激,她抿嘴輕笑道:“一劍破萬法,好一個一劍破萬法。”
她笑盈盈的道:“我這一劍能破得了伱的佛法嗎?”
法空笑道:“隻要你的劍夠強。”
李莺輕笑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她白衫忽然獵獵舞動,如站在大風裏,頭發跟着飛起,随即又平伏下來。
法空笑道:“好悟性,又進一步,真要追上我啦。”
幾句話的功夫,破開了李莺的束縛,心境更上一層樓,修爲也跟着更進一步。
李莺白他一眼。
越是精進,越覺得法空深不可測,越是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