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衆人皆大笑。
王虎臣冷哼一聲,斜睨向他們:“你們想得這享受?”
“我們可沒這般福份。”最先前的俊逸中年搖頭笑道:“消受不起啊。”
“容易得很,隻需将你們的兩手折斷了即可。”王虎臣哼道:“到時候你們就知道是什麽滋味了。”
“虎臣兄,到底是何滋味?”
“雙腕疼痛難當!”王虎臣惡形惡氣,冷笑道:“疼痛讓你們一點兒绮念都生不出,還紅袖添香呢,想得美!”
“太醫不是瞧過了嗎?”
“太醫院的清涼帖可謂是一絕,哪裏疼,一幅就奏效。”
“沒用。”
“我上一次腿疼,老寒腿犯了,跟太醫院弄了一幅,一幅下去就不疼了,其效如神。”
“止疼會耽擱斷骨續長。”王虎臣哼道。
“爲了快些長好,就得忍着疼?”
“正是。”
“虎臣兄的狠勁着實讓人佩服啊。”
“佩服佩服。”
“換成是我,定要先止疼的,早一點兒好晚一點兒好也沒什麽打緊的,疼痛折磨人,心緒會變差,也會影響思慮。”
“正是。”
“心浮則氣躁,确實不宜疼痛。”
王虎臣不以爲然的搖頭:“年紀大了之後,骨頭原本就長得慢,再阻礙生長,更是不堪,那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長好。”
“虎臣兄,爲何這般着急?”俊逸中年不解的道:“你這般并不耽擱公務啊。”
王虎臣搖搖頭:“怎麽可能不耽擱。”
“唉……”俊逸中年搖頭:“虎臣兄就是太過苛刻,對别人苛刻,對自己也太過苛刻。”
王虎臣不以爲然,瞥一眼翻閱卷宗的小丫鬟,丫環忙開始翻閱。
法空收回目光,皺起眉頭。
這王虎臣确實韌性驚人,遠非一般人可及。
如果換成一般人,兩隻手腕都斷了之後,已經卧床休息或者躲到家裏不出來,免得再出危險。
他年紀确實大了,筋骨已經不能跟年輕人相比,如果傷上加傷,那就更難痊愈。
人的身體既強韌也脆弱。
強韌是即使受再重的傷,隻要不死,便能恢複過來,可脆弱便是,有時候一點兒小傷,痊愈了也會落下病根,無法根除。
他這兩隻手腕如何再傷一次,那一定會落下病根,會變得脆弱,會在陰天下雨寒冷的時候疼痛難當。
這些道理,王虎臣是知道的,可甯肯冒險,還是要繼續上值不歇。
如果不是收了這本《神通鋸诠》,自己絕對會忍不住繼續出手的。
越是強韌,越是要把他打垮。
他不會小瞧任何人,即使一個武功平平之人,也有發揮出緻命之能的機會。
不能給任何人這樣的機會。
王虎臣看似武功不強,在朝廷裏也是孤臣,但威望極高,絕不能小觑。
一旦開始打,那就要打垮,徹底清除其威脅性,免得後患無窮。
現在收了皇上的佛經,也就不能繼續出手了,但總要監視着他,免得打蛇不死反被咬。
他想到這裏,雙眼忽然變得深邃。
片刻後,他收回深邃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負手而行,沉吟不語。
第二天清晨,萬道金光照進金剛寺外院。
楚靈雀躍着跨進院門,來到放生池的時候,便看到傅清河正站在那裏看着自己。
她覺得奇怪。
平常的時候,傅清河這個時候是盯着放生池的靈龜們的,目不轉睛,心無旁鹜。
這些靈龜們都年紀悠久,再加上受了清心咒與回春咒的加持,靈性越來越足。
傅清河的劍法追求一個快,他練到極境之後,快無可快,便開始追求慢。
其慢的境界與參悟,便是從靈龜們身上悟得。
這是徐青蘿告訴自己的,應該不會錯,今天傅清河是怎麽回事?
“殿下,住持有請。”傅清河抱拳道。
楚靈一怔,蔥白似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傅清河緩緩點頭:“正是。”
“行。”楚靈答應一聲,上下打量着他:“你可悟出什麽了?”
“尚未圓滿。”傅清河緩緩說道。
他說話的語速緩慢,但聽着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感覺,反而覺得很獨特悅耳。
他聲音慢慢悠悠,蘊含着獨特的韻律,讓人聽得很舒服很想繼續聽。
楚靈打量着他,笑道:“看來你有所得啦。”
原本的傅清河說話可沒這麽慢的。
他原本說話是低沉寡言,現在則是緩慢從容,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好像換了一個人。
“是,略有所得。”傅清河輕輕點頭,慢慢回答。
“好得很,那真要恭喜啦,如果有所得,不妨跟我們切磋一下。”楚靈笑道:“我們劍陣的威力越來越強了,不是從前可比。”
“如果悟得圓滿,必會領教。”傅清河悠悠說道。
“行,那我去啦。”楚靈擺擺小手,輕盈的來到了法空的院子。
她一進來,看到法空負手站在院子前的竹林前,正在欣賞着青竹,揚聲道:“招呼我過來,是不是反悔啦?”
法空轉身過來。
“反悔了可不成,父皇可是要翻臉的。”楚靈緊繃着玉臉哼道。
法空搖頭。
楚靈松一口氣:“那便好,什麽事?”
“是關于王虎臣的。”法空說道,擺一下手,止住楚靈的話頭,繼續說道:“我确實已經放手,可他運氣不佳,又有一劫。”
楚靈皺眉道:“這什麽意思?”
法空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後日的時候,出門會被馬車撞上。”
“……不是你搗的鬼?”楚靈半信半疑。
法空失笑。
楚靈皺眉道:“那前兩次是怎麽回事?”
“通過一些手法,讓他走到車轍上罷了。”法空搖頭:“不值一提的小術。”
“他怎麽會走到車轍上的?”楚靈道:“即使走到車轍上,也不一定會摔着吧?”
她覺得詭異,神乎其神。
法空笑了笑:“這其中蘊含着一些玄妙,不宜外人所知。”
“好啊,原來我還是外人。”楚靈嗔瞪向他。
法空笑道:“如果皇上問,你會不會說?”
“如果不能說,我當然不會說。”楚靈哼道:“你就放心吧,趕緊說。”
法空笑看着她。
楚靈哼一聲,豎起三根蔥白玉指,指天發誓,絕不外傳。
法空滿意的點點頭:“其實這是小吉祥咒。”
“小吉祥咒?”楚靈一幅“别騙我”的神色,驚奇的道:“真是小吉祥咒?”
法空道:“我這一陣子研究小吉祥咒,已然摸到它的一些玄妙與竅門。”
“什麽玄妙?”
“人的運氣如潮起潮落。”法空道:“有起必有伏,有伏必有起。”
“……然後呢?”楚靈不明所以,覺得這好像不是什麽玄妙。
誰都知道,運氣這東西,就是有時好有時壞的,打牌的時候最明顯。
法空道:“如果提前透支其好運,然後呢?”
楚靈道:“壞運氣會更壞?”
“暫時看是如此的。”法空慢慢點頭:“我給王虎臣連續施加兩次小吉祥咒,然後他第二天早晨,便開始走黴運。”
楚靈皺眉道:“這麽說,施展完了小吉祥咒之後,便要開始倒黴?”
法空颔首。
楚靈忙道:“那我們得了小吉祥咒的加持,之後也會倒黴?”
法空微笑看着她。
楚靈嬌嗔道:“果然沒那麽好的事,得了好處就要付出代價。”
法空道:“一直加持着小吉祥咒便是了。”
“萬一小吉祥咒失效了呢?”
“那就躲起來,一動不如一靜。”法空道:“如果躺在寝宮,能倒黴到哪裏去?”
“總之是要倒黴的。”楚靈哼道。
法空微笑。
楚靈看他的神色,明眸閃了閃,哼道:“好啊,原來是能破解的,是不是?”
她對法空極了解,看法空如此笃定,便知道一定有破解之法。
法空道:“隻要一道大光明咒,便能破掉後患。”
“果真?”楚靈驚奇的道:“大光明咒不是超拔之用嗎?竟然能破了黴運?”
法空緩緩點頭。
他現在對這幾道佛咒的研究越來越深入,也越掌握其精妙與精髓。
每一道佛咒都精妙絕倫,而且不僅僅是原本的功效,還有許多其他的妙處需要自己慢慢發掘。
大光明咒便是其一。
大光明咒的超拔之力神乎其神,其還有蕩滌污穢之能,包括一切的陰暗力量。
原本以爲它幹涉不了運氣,可它确實幹涉不了小吉祥咒,幹涉不了好運,但能蕩滌黴運。
如此一來,施展小吉祥咒之後再施展大光明咒,便能讓人持續保持着好運氣。
運氣一好,諸吉皆來,時來天地同借力便是這般感覺。
不管是練功還是别的事,都将是一帆風順。
這小吉祥咒與大光明咒相合,勝過大多數的佛咒,對于一個平常人來說,一生好運相伴,則是天大的造化。
“給王虎臣加持了小吉祥咒,然後失效,他便開始倒黴,摔斷了兩次手腕,可竟然都是一處地方,都是因爲踩了車轍,這也忒巧了吧?”
法空笑了笑:“人倒黴起來,喝水都能噎着,再巧的事也有可能。”
“這倒也是。”楚靈點點頭道:“那他被車撞,不是因爲小吉祥咒?”
法空搖頭。
楚靈皺眉:“那如何破解?”
法空道:“找人守着便是,或者派兩個護衛,或者提前避開那裏。”
“避開那裏,就能避開被車撞?”
“可以。”法空颔首:“不算什麽大劫,小劫是很容易避開的。”
如果是生死之劫,避開就沒那麽容易,避開這一次還有下一次,連綿不絕。
“行,我會跟父皇說的。”
法空笑道:“我這是以德報怨,皇上這一次該滿意了吧?不僅不繼續動手,反而還幫他一次。”
“嘻嘻,父皇會懷疑是你搗鬼。”
“我還不屑于此。”
“那我現在便跟父皇說。”
她雷厲風行,輕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