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是恩将仇報。
自己是深惡之,卻不能下手直接除掉。
畢竟是朝廷的大員,一旦遇害,一定會震動朝野,朝廷絕不會罷休。
自己可以無聲無息神不知鬼不覺的滅了他,絲毫沒有破綻可言。
可沒有破綻便是最大的破綻,楚雄知道自己的神通,絕對會猜得到。
對于自己與楚雄,不需要證據,隻要懷疑就足夠了。
因爲幾乎不可能得到證據。
想到這裏,法空皺眉沉吟。
雖然不能殺掉這王虎臣,但收拾他一頓也是需要的,否則真以爲自己是軟杮子,誰都可以捏一捏。
到底怎麽收拾,卻要好好的思量一番,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輕。
他行走在大街上,周圍人流穿梭,叫賣聲不絕于耳,各種香氣飄逸,絲絲縷縷傳進鼻中。
他閉上眼睛,由聽覺嗅覺感覺構成的世界更加的豐富,更加的細緻。
他的目光繼續落在楚雄與王虎臣身上,看他們繼續說話。
“王虎臣,你這些話,恐怕瞞不過法空。”楚雄笑呵呵的道:“就不怕他報複?”
王虎臣道:“臣相信,在這禁宮之内,法空神僧是沒辦法施展神通的。”
如果法空神僧的神通能施展在禁宮,皇上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早就出手滅了法空神僧。
畢竟皇上可是大乾第一高手,法空神僧絕對不及,逃不掉皇上的刺殺。
而留他性命,那便意味着法空神僧的神通是沒辦法進入禁宮的。
禁宮有欽天監,或者别的力量,或者寶物鎮守,不容觊觎。
楚雄道:“他的神通在禁宮是不管用,可是别忘了他有宿命通。”
王虎臣道:“法空神僧的神通有這般利害?”
楚雄緩緩點頭:“比你想象的更厲害。”
“那就更不能放過法空神僧了。”王虎臣肅然道:“一定要令其助力朝廷的。”
“難呐——!”楚雄搖頭:“金券玉書都賜下了,換來的是他不偏幫而已。”
王虎臣沉聲道:“是有便有弱點,法空神僧是人不是神,也有弱點的。”
“他有弱點,那便是金剛寺,可惜金剛寺現在已經不是原本的金剛寺。”楚雄道:“實力強絕,也不需要朕幫忙了。”
“他的弟子,他的屬下,還有他的朋友。”王虎臣肅然道:“我聽聞他與明月庵的甯姑娘關系極佳。”
“嗯。”楚雄颔首:“金剛寺與明月庵源遠流長,他們兩個的關系非比尋常。”
“那便從甯姑娘身上下手呗。”王虎臣道:“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方正的臉龐露出一絲古怪笑容。
“法空他塵心盡消,”楚雄搖頭道:“不會涉及到兒女私情,甯姑娘的慧心通明更是厲害,也絕不會涉及兒女私情。”
王虎臣一怔。
楚雄哼一聲道:“王虎臣你修爲不成,練的也不是頂尖的心法,所以不知道頂尖心法的威力,心法不廢,心境不墜,心門不開。”
王虎臣慢慢點頭:“是臣唐突了,看來這一招也不成。”
楚雄搖頭:“你想的這些,朕早就想過,沒用的。”
“那就隻能逼他了。”王虎臣歎氣:“光明正大的手段不行,隻能來陰暗手段。”
他向來信奉天下事需奇正相合,不能一味的守正,泥古不化。
楚雄搖頭:“這隻會激怒他,沒一點兒好處。”
如果對其他人,陰暗手段更管用。
對法空恰恰相反。
法空能洞徹幽微看到未來,陰暗手段必然會引起他神通的警覺而提前看到。
光明正大的手段卻未必。
這天眼通的奧妙,是自己閱盡禁苑秘藏所知。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并非什麽不做,而一直在了解法空研究法空。
同時在研究佛門神通的奧妙。
皇室秘藏裏,有太多的記載,他一直以來都懶得翻閱,是曆代以來的秘聞珍藏。
這些東西對他治國與修煉都沒什麽用,有什麽不知道的,隻需問一問身邊人便可。
翰林院裏有太多的淵博之士,深埋于故紙堆裏,一天到晚讀書讀書。
這些人中不乏過目不忘的天才,讀了一輩子的書,自己既要批閱奏折,又要修煉,還要陪後宮,哪有這麽多時間去讀書?
這一次,他跟翰林院的博士們請教,又翻閱皇室秘藏,終于弄清楚佛門神通的根腳,找到破解之法。
對天眼通,最重要的便是光明正大,不能有敵意,否則必被感應而捕捉到。
所以,王虎臣的這些招數都不管用。
對法空要光明正大,攻心爲上,而不是想着逼迫他對付他,從而把他推到大雲與大永懷裏。
楚雄的心思疾轉,打量着王虎臣。
王虎臣正皺眉苦思,尋找拉攏法空之法,務必要把法空變成朝廷的利刃。
他忽然驚覺楚雄的目光很奇怪,忙道:“皇上可有什麽辦法了?”
“倒是有一個。”楚雄道。
王虎臣忙道:“皇上請說。”
“你來做誘餌。”楚雄緩緩說道:“你先前這一番話,已經得罪了法空。”
王虎臣道:“他不知道吧?”
“你在這裏說話,他可能不知道,一旦出去外面再說先前一番話,甚至隻要想一想,他便能知道。”
“……”王虎臣皺眉。
楚雄道:“你覺得他會不會生氣?”
“這是自然。”王虎臣笑了笑:“可能在他眼裏,臣這是恩将仇報吧。”
“他會不會收拾你?”
“難道要殺了臣?”
“殺倒是不至于,薄懲是難免的。”楚雄道:“隻要他一出手,那就好辦了。”
他隐隐能觸摸到法空的标準。
法空對王虎臣這般心懷惡意卻并沒有殺意的,并不會真殺他。
王虎臣沉吟,神情肅然道:“臣是朝廷三品大員,他如果動我,整個朝廷的官員都将群起而攻之。”
法空神僧在朝廷衆臣眼中舉足輕重,有的以神僧稱之,有的以妖僧暗诽之。
那些以神僧稱之的,多數是得了法空神僧的恩惠,或者是家人或者是朋友得了神水之助。
或者是一些信佛之人,覺得法空神僧有大神通,乃是行道高僧。
那些以妖僧诽之的,多數是并未得法空神僧恩惠,看不慣法空神僧的行徑,覺得是邀買人心,動搖江山社稷。
朝廷之中不乏大臣上書,請逐法空妖僧于神京城外,不得入神京城。
神京乃是整個大乾的中心,乃是心髒,法空妖僧在此動搖人心,太過危險。
應該将其放逐出神京之外,令其回歸大雪山,不得外出。
可惜,這種上書越來越少。
一者是因爲皇上留中不發,不置可否。
再者也是越來越少的人上書。
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受了法空神僧的恩惠,也有越來越多人看得出法空神僧留在神京的好處。
他們身爲朝廷大臣,也會有病有災,即使自己無病無災,父母妻兒也難免。
有法空神僧在,便不必擔憂會橫死,死因隻有一個,便是壽盡而終。
這是何等幸運。
如果真把法空神僧逐出神京,一旦有病有災,誰來救人?
既然皇上無動于衷,他們身爲臣子也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非要把救命之人趕走。
可不管神僧還是妖僧,都難掩人們心底對他的敬畏與忌憚。
他一旦對朝廷官員出手,必然會激發整個朝廷官員心底的忌憚,引得群起而攻之。
到那個時候,法空神僧會如何自處?
難道就鑽進靈空寺或者金剛寺外院不露面,做一個縮頭烏龜?
還是撇清自身?
他露出感興趣神色:“如果他對臣出手,必惹來衆臣的彈劾,皇上要如何做?”
“到時候朕會讓他加入南監察司。”
“這……”
“他如果不加入,那便是兇手,群臣也不答應,就得逐他出神京了。”
“法空神僧會答應嗎?”
“……依我的推算。”楚雄緩緩道:“會!”
“皇上,”王虎臣毫不猶豫的道:“那便以臣爲誘餌便是!”
“放心吧,你不會有危險。”楚雄道:“他還是一個講道理的,不是濫殺之人,隻會薄懲你一番。”
“他若能殺了臣,那最好不過。”王虎臣笑道:“能将他納入朝廷之内,臣于願足矣!”
法空看到這裏,不由的失笑。
這君臣兩個還真是厲害,算計到自己頭上了,還非得給他們點兒顔色才行。
——
傍晚時分,焦全忽然趨步來到了禦花園。
楚雄正跟皇後在禦花園裏散步,手挽着手,宛如尋常的恩愛夫妻。
兩人正在一處花圃前流連。
皇後指着一朵朵綻放的鮮花,笑道:“這些花得了神水的澆灌之後,越發的繁盛了。”
“用神水澆花,也真夠奢侈的。”楚雄搖頭。
皇後抿嘴笑道:“金剛寺外院便是以神水澆花,據靈兒說,金剛寺外院可是生機盎然,在院子裏,呼吸都覺得舒暢無比。”
楚雄看到焦全在遠處出現,皺了皺眉,擺擺手。
焦全後退離開,來到禦花園外的一座小亭裏等候。
片刻後,楚雄過來。
焦全上前躬身行禮:“皇上,王大人今天傍晚出門的時候,摔斷了胳膊。”
“嗯——?”楚雄皺眉:“有人暗算?”
焦全搖頭:“王大人說不是,他家前面的巷子在下雨的時候有一處車轍,一直沒整理,結果今天就一腳踩在了車轍裏,一歪身子撞到了牆上,手腕便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