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辭歲站在小亭裏,手按上欄杆,放眼四周。
湖水宛如水銀一般清亮動人。
湖底清澈見底,茵茵綠水草随着湖水蕩漾而婆娑,水草之間一條條小魚在逍遙自在悠然自得。
山谷四周皆花。
各種各樣的花,山壁處處皆是,宛如一片花的海洋,溫暖如春的氣候讓它們競相開放,争奇鬥妍。
山谷往裏是一片片的田圃,栽種着各樣的藥材。
而先前施展了絕世劍法,瞬間殺死兩個神劍峰高手的四個青年男女,則正化身爲藥農,正在老老實實的鋤草。
他們身邊還跟着一個魁梧壯碩的青年和尚,看起來憨厚樸實,卻有一身驚人的修爲,氣勢如山巒連綿。
這小小的山谷,可謂卧虎藏龍。
他很快收斂了心思。
自己到底要怎麽選?
其實不必多想,隻有一個選擇。
或者苟且偷生,縮在大乾,但在大乾之内,神劍峰就追不到自己嗎?
隻是不能大規模的出手高手,出動幾個頂尖高手還是能辦得到的。
更何況,自己到了大乾,難道就會一直平平安安,不被大乾武林高手欺負?
大乾武林弱于大永武林是一直以來的共識。
可是上一次大乾魔宗六道出動之後,大永已然明白一個事實,大乾武林并不弱于大永。
自己在大永有神劍峰高手追殺,在大乾境内呢,難道就不會得罪頂尖高手?
想不得罪人,那自己就要畏畏縮縮,低聲下氣的活着,這麽活着還不如死了呢。
所以,以二十年壽命,踏入頂尖高手之列,活得揚眉吐氣,一點兒也不虧。
——
“師父,這位朱辭歲很厲害嗎?”徐青蘿湊到法空跟前,低聲問道。
法空來到藥圃觀察一株株的靈藥。
他栽種的藥材都是外面很難種活,或者是野外難覓的藥材,珍貴異常,損失一株都是莫大的損失。
法空瞥一眼徐青蘿。
徐青蘿瑩白如玉,明眸黑白分明,流光溢彩,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法空暗自感慨。
不知不覺間,徐青蘿已經成一個大姑娘了,美貌與容光直追甯真真與李莺。
尤其她修煉有虛空胎息經,會将魅力無限的放大,到時候便是一個颠倒衆生的人物。
“師父?”徐青蘿輕聲喚道。
她看法空出神的盯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玉臉,沒發現異樣,甚至還以心眼觀照一下自己,沒有不妥。
法空笑了笑:“很厲害。”
“多厲害?”徐青蘿道:“難道還要超過我們不成?”
“雖然超不過,但也是天下數得着的頂尖高手。”法空道。
徐青蘿黛眉一挑,眼波瞥向遠處的小亭,看朱辭歲正呆呆的看着碧空。
大雪山的天空碧藍如洗,白雲幾朵。
在幾朵白雲之間,有數個小黑點在移動,卻是雪山神雕與神鷹們在翺翔。
如果隻有法空與徐青蘿他們,它們會不時的俯沖下來,與衆人嬉戲打鬧,但有外人在,則不會下來。
法空笑道:“人不可貌相。”
“他有一幅好皮囊,就是看着有點兒呆。”徐青蘿道。
法空笑笑:“曆練一番就好了。”
朱辭歲現在就像前世剛畢業的大學生,出現在社會上有些懵懂,稍一曆練,很快就會變成熟。
他對徐青蘿無意中透露出的超然有些頭疼。
朱辭歲相貌極爲英俊,削瘦,身穿白衣,可謂是一個極爲光彩照人的俠客形象。
而且他因爲經曆了這些變故,眼神裏總有一股憂郁氣質,讓他變得更加吸引人。
徐青蘿這般年紀,正是年少慕艾的時期,對于這般英俊且憂郁的男子應該是極爲敏感的。
可看她的模樣,根本毫無感覺,好像看一個普通人。
語氣也透着幾分調侃。
這實在不像是她這個年紀該具備的。
這并不是什麽好事,什麽年紀做什麽樣的事,不能太過超前,否則必有反噬。
徐青蘿再次打量幾眼遠處的朱辭歲,搖搖頭。
她不覺得朱辭歲曆練一番能好到哪裏去。
這朱辭歲可能資質過人,在武學一道上能有超卓的成就,可是行事卻不像是能玲珑起來的。
心氣太高,傲骨铮铮的,根本圓潤不起來,一定是又臭又硬的脾氣。
跟這樣的人相處是很省心的,但也會不時的被氣死,所以最好還是避而遠之。
周雨輕聲道:“師兄,他現在對力量的渴求太強烈,一旦練了魔功,恐怕會走火入魔吧?”
法空道:“如果是正常人,一般人的話,如此強烈的渴求,修煉魔功很容易走火入魔,可是他不然。”
他搖搖頭道:“這便是他的厲害之處,即使心急如焚,一旦進入練功狀态,則迅速平靜而專注,進入一種甯靜詳和的狀态之中。”
“這般厲害?”徐青蘿驚奇。
她修煉虛空胎息經有成,對于精神有更深入的了解,所以知道這般是何等的不易。
人的心神有三層到四層,從淺到深,關系類似于從高到低,由主到仆。
這種對力量的渴求往往會達到心神最深的一層,也便是主宰的一層,驅使淺層的心神。
他竟然能避開深層心神的幹擾,确實是奇才,與衆不同。
法空道:“所以不要小瞧了他,要給予他一個頂尖高手的禮遇。”
“嘻嘻。”徐青蘿嬌笑道:“等他成了頂尖高手再給他頂尖高手的禮遇吧,現在嘛……差遠啦。”
朱辭歲的鏡花水月功是玄妙,可在徐青蘿眼裏便是不堪一擊的。
法空搖搖頭。
——
一輪圓月挂天邊,宛如玉盤懸在頭頂,伸手可摘。
甯真真的小院内,兩人坐在石桌邊,一邊喝着酒一邊欣賞着月色,偶爾吃兩塊精美的點心。
“朱公子能練成天魔秘典上的靈犀一劍?”
“嗯,很快就能練成。”
“靈犀一劍沒這麽容易吧?”甯真真道。
她當初精研過天魔秘典上的每一門奇功。
“他很快會有奇遇,得到一門殘缺心法。”法空搖頭道:“這心法殘缺,讓他練得面目全非,然後趁機練成了靈犀一劍,可謂是天成。”
朱辭歲的運氣可謂是逆天,資質也驚人,把一門殘缺不全的心法硬生生練成了另一門心法,反而比原本心法更強。
如果沒有這門心法,他練不成靈犀一劍,而如果這門心法完整無缺,他練了之後也練不成靈犀一劍。
誤打誤撞,歪打正着。
如此運氣實在無話可說,但代價就是二十年壽元。
在他看來是不值的。
但朱辭歲覺得值,那便足夠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價值觀,不必勉強。
“這般運氣……”甯真真輕輕搖頭。
她在法空跟前往往恢複真身,絕美的容顔被月光打上了一層乳白的光澤,更加神秘而美麗。
法空笑道:“他資質既好,運氣也好,這不是天上掉餡餅,而是直接餡餅撞進他嘴裏。”
“這算是否極泰來了。”甯真真道:“先前的運氣也忒差了,原本是天之驕子的,卻落得這個結果。”
她隐隐有些自責。
如果沒有自己插手,朱辭歲可能沒這麽慘,當然,一切的幕後黑手都是師兄。
她想到這裏,看向法空,明眸閃爍宛如湖面粼粼波光。
法空笑道:“師妹想說什麽便說。”
“師兄你會内疚嗎?”甯真真道。
法空笑着搖頭。
他知道甯真真指的什麽,指的是強行改變朱辭歲的命運,令其命運變得曲折。
依照原本的命運,朱辭歲不會如此坎坷,反而是順風順水才是。
“一絲内疚也無?”甯真真歪頭看他,眼波盈盈。
法空笑道:“依照原本命運,鏡花宗将會被玉蝶宗所滅,他也一樣要死在你手上,我們出手之後,他現在是慘了一點兒,卻前途光明。”
“我們這是積了功德?”甯真真笑道。
法空正色點頭。
甯真真咯咯笑起來。
法空瞪她一眼。
甯真真強忍住笑,可要說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抿嘴笑道:“師兄大慈大悲,佩服。”
如果朱辭歲沒那麽大的潛力,恐怕師兄也不會這般慈悲了,歸根到底還是利益,不是慈悲。
法空笑道:“你有雄心壯志,要把玉蝶宗帶到天下最頂尖宗門之列,這種高手就不能放過。”
“是。”甯真真收斂笑容,輕輕點頭。
自己确實有将玉蝶宗推到更上一層,成爲神劍峰這般頂尖宗門的想法。
但這隻是一個美好的想法,想要達到,千難萬難。
師兄不但沒有恥笑自己這番雄心,反而幫忙。
這讓她心中溫暖。
法空笑道:“我想看看,如今這個天下,還能不能改變宗門的階層。”
天下大勢已經穩定,階層穩固,尤其是宗門的層次,幾乎沒辦法改變了。
強者恒強,弱者越弱。
階層越來越穩固,看似好像哪個宗門出現一兩個天才弟子,就有可能改變宗門的實力,從而實現階層跨越。
其實不然。
如果是最底層的宗門,出一兩個天才,确實可以改變自身的階層。
可是到了中高層,一兩個天才弟子的影響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因爲神劍峰這種宗門,嫡傳弟子幾乎都是天才,而且是天才中的天才。
即使那些宗門出現幾個天才,仍舊無法撼動頂尖宗門,除非整個宗門弟子們實力全部暴漲。
玉蝶宗現在已經有了這般氣象。
弟子們齊心協力的苦練,再加上有甯真真這般明師指點,個個修爲暴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