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回放祝玉泉旳前塵往事。
在祝玉泉的二十二年的人生之中,确實有一個少女的身影,可是一掠而過,沒再出現。
他原本以爲隻是一個過客。
沒想到,卻是祝玉泉的緻命弱點。
看來這個少女與他瓜葛極深,隻是被他很好的隐藏起來,不露于人前。
法空搖搖頭。
這便是神通的局限,并不能全景式的呈現,而隻能搜索,或者片斷式的。
這一次宿命通便漏掉了這個少女,至關重要的一個人物。
元德和尚道:“年少而知慕艾,這并不是稀奇事,少教主也是男人。”
祝玉泉冷冷瞪他一眼,哼道:“她不會成爲我的弱點。”
“估計她已然落到九元老人的手上了吧?”法空道:“不妨試試看。”
“不可能找到了。”祝玉泉沉聲道:“師父藏的人,不可能找得到。”
他與雨桐每個月見上一面,而且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遠遠的錯身而過。
原本以爲天衣無縫,不會有人發覺。
沒想到還是被師父發現了,而且被師父找到了雨桐,怪不得這個月沒能見到她,一直找不到她。
卻是被師父所擄。
如果師父以雨桐的性命相要挾,自己會不會妥協,會不會舍身而救雨桐?
他暗自想了想,覺得自己不會。
雨桐雖然美麗美好,是自己一生的美妙, 心中的眷念, 可如果與自己的性命交換,自己還是不願意。
法空溫聲道:“少教主,你以爲自己不會屈服吧?”
“不會!”
“如果令師會有更惡毒的手段對付她呢?”法空溫聲道:“如此要脅你,你會不會屈服?”
“……不會!”祝玉泉咬牙哼道。
法空看看他, 又看向元德和尚。
元德和尚肅然道:“看來未必能撐得住, ……先要救回你這位心上人。”
祝玉泉搖頭。
法空微笑道:“此事卻不難,可有她的随身之物?”
祝玉泉蹙眉看向他。
法空道:“有随身之物, 便可施展天眼通, 看到她在何處,直接救回她。”
祝玉泉半信半疑。
他知道法空有天眼通, 可天眼通并不是無所不能, 而且師父藏人,絕對找不到的。
師父有一件寶物,能遮蔽天地一切窺探, 隔絕世間。
法空即使有天眼通,也看不到的。
法空道:“少教主,一試便知!”
這也是給祝玉泉增加信心的機會。
如果祝玉泉一直猶豫遲疑,既不相信自己的判斷,也不相信自己的神通,就很難配合自己行事。
祝玉泉最終從懷中取出一枚鳳钗。
法空沒有伸手去接, 隻是掃一眼, 随即雙眼變得深邃,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
祝玉泉與元德和尚心中一凜。
這天眼通果然有古怪。
法空雙眼看過去, 目光穿過重重阻礙,落到了一座山谷,樹林深密, 綠草茵茵。
谷内還有一片小潭水,清澈透底, 水草随着清水蕩漾搖曳, 婆娑生姿。
其中有一條條小銀魚在碧綠水草間穿梭, 悠然而動。
潭邊正有一個清麗絕俗的少女靜靜坐着, 呆呆看着潭水,看着倒映出來的自己容顔。
她蛾眉緊蹙, 籠罩輕愁。
法空看到這少女,暗自歎一口氣。
祝玉泉雖然俊美,卻也不是什麽好人,卻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傾心相戀, 确實難得。
法空扭頭看向祝玉泉。
祝玉泉隻覺自己瞬間被看透, 渾身别扭異常, 忙道:“大師可找到了?”
法空颔首:“找到她了,……你寫一封信, 我送過去吧,再帶好紙筆。”
“雨桐在哪兒?”
“一處山谷。”法空目光恢複如常:“具體在哪裏還沒弄清楚, 要帶她回來?”
“有勞大師。”祝玉泉肅然道。
法空點點頭:“寫信吧。”
祝玉泉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遞給法空:“給雨桐這個,她自然會相信你。”
法空深深看一眼祝玉泉。
祝玉泉遞給他:“有勞大師!”
法空從石桌上拿起筆墨紙硯,收入袖中, 然後接過玉佩,一閃消失。
一盞茶後, 他再次出現, 将一封信遞給祝玉泉。
祝玉泉接過來, 輕輕展開, 看到了上面所寫, 暗号都沒有問題。
他終于徹底相信法空是找到了雨桐。
他輕輕一抖手。
“砰!”素箋化爲粉末。
他再一吹氣,粉末被席卷而去,散落于天地間。
法空笑了笑。
祝玉泉确實夠謹慎的。
祝玉泉看向法空,合什道:“大師,請你救出雨桐!”
“現在便救?”法空道。
祝玉泉緩緩點頭。
法空道:“如果現在便救,就露出破綻了,九元老人便知道你看破了他的算計,說不定直接發動。”
祝玉泉道:“隻要雨桐安全,莪便不會放棄,師父奪舍也不可能成功!”
法空若有所思:“這麽說,少教主你現在就準備跟九元老人翻臉?”
“師父準備得越久, 我便越沒機會,越早越好!”祝玉泉沉聲道。
“……也是, 那何時發動?”
“明天!”祝玉泉沉聲道:“大師先救出雨桐,我見到雨桐之後,明天便跟師父禀明, 絕不會受他擺布而任其奪舍,請師父見諒!”
法空點點頭:“救出宋姑娘倒是不難。”
元德和尚道:“對抗奪舍,也隻有堅定的意志,其他辦法好像都不成。”
“我先回去準備一下,二位大師,暫且告辭!”祝玉泉起身合什一禮,對元德和尚颔首,匆匆離開。
元德和尚皺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覺得不太對勁,疑惑的看向法空。
法空笑道:“他這是打退堂鼓,準備遠走高飛了。”
他一眼看出祝玉泉要幹什麽。
已經跟宋雨桐接上頭,便能憑着那塊玉佩找到宋雨桐,從而帶宋雨桐遠走高飛。
離九元老人遠遠的,九元老人便沒辦法施展奪舍之法,找個地方不讓九元老人找到。
待九元老人死了,他這個少教主再回來接掌九元聖教,最好不過。
至于法空與元德,生死與他何幹。
元德和尚臉色一沉。
法空笑道:“這也符合這位少教主的行事之風,穩妥爲主,直接跟九元老人硬來,他是沒這勇氣的。”
元德和尚道:“那如何是好?”
“他也太小瞧九元老人了。”法空搖頭:“都這時候了,怎麽可能逃得掉?”
“他會被九元老人找到?”
“嗯。”
“奪舍成功了嗎?”元德和尚問道。
他知道法空剛才施展天眼通,也順便看過了祝玉泉的未來。
“成功了。”法空輕輕點頭。
元德和尚皺眉。
法空道:“沒有我們幫忙,他是擋不住九元老人奪舍的,可惜,他還是防着我們。”
元德和尚起身踱步。
依祝玉泉的性情,對誰都不相信的,怎麽可能相信他們。
最重要的是,一旦把九元老人殺了,就該輪到他了,祝玉泉這麽聰明,肯定有清晰的認知。
所以他脫身而走是對的,最好的選擇。
法空又沏了兩盞茶。
一盞推給元德和尚,一盞留給自己,舉盞輕呷一口,神情悠然自得。
“大師,你不急?”
“不急。”
“……難道有解決之法?”元德和尚皺眉,沉思着說道:“祝玉泉不信我們,恐怕我們送他寶物,助他一臂之力,他都不會相信。”
法空點點頭。
元德和尚沉聲道:“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着祝玉泉被奪舍,九元老人再活?”
法空笑道:“大師,其實我們的目的并不是助祝玉泉吧?”
元德和尚一怔。
法空道:“我們不是爲了救祝玉泉,而是爲了阻止九元老人奪舍重生,是不是?”
“對。”元德和尚毫不猶豫點頭。
法空道:“九元老人奪舍成功之後,短時期内是虛弱的,是容易殺的,比起現在招惹九元老人好得多。”
元德和尚皺眉:“一旦他奪舍成功,就怕藏起來誰也找不到!”
“找得到。”法空微笑道:“這位雨桐姑娘便是藏于他那一處。”
元德和尚恍然大悟,随即又搖頭:“可是雨桐姑娘被找到後,九元老人便會發覺自己所藏秘地被人發現了,不會再藏那裏。”
“那更容易找他。”法空道。
元德和尚皺眉,思索着還有沒有破綻。
他坐下來輕啜一口茶茗,頭腦驟然一清,随即靈光閃動,看向法空:“大師還有别的後手吧?”
法空微笑點頭:“但願用不到吧。”
元德和尚道:“那枚玉佩?還是别的?”
法空笑道:“總之,能随時找到祝玉泉,且看九元老人如何藏身。”
不僅僅是玉佩,還有先前的粉末,還有無形的氣息,都已經附于祝玉泉身上。
随時能看到祝玉泉,随時能找得到。
元德和尚松一口氣。
他随即搖頭:“最好還是讓祝玉泉與九元老人兩敗俱傷,或者同歸于盡。”
這才是最省事的。
可惜,祝玉泉不信自己二人,恐怕很難做得到,有寶物也不會用。
法空道:“兩敗俱傷也不是不可能,……且看看吧,依照我估計,還有三天時間。”
元德和尚合什:“那貧僧且告辭。”
法空合什。
元德和尚回到小妙蓮寺,來到一座靜室,拜見正在室内蒲團上端坐的國師本因。
國師本因跏趺而坐,高大魁梧的身材形成強烈的壓迫感。
他慢慢睜開雙眼,雙眼驟然明亮,熠熠如鑽石,神采奕奕很難相信這是一個行将就木的老僧。
随即他雙眼又慢慢渾濁,宛如行将就木的老朽,不複先前的神采。
“師父。”元德和尚從懷中取出那塊碧玉佩。
本因看一眼碧玉佩,沒有去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