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山一直保持着警惕。
他在練功的時候也時刻警惕着,沒有徹底放下心,忽然間,他覺得有些心悸。
于是從水潭邊蹿進樹林,在樹林裏穿行,來到樹林盡頭,發現了山谷口位置站了那個白發老者。
他打量一眼這老者,趴在一棵松樹後不敢冒頭不敢發出聲音,生怕驚動了他。
先前從天空一掠而過的人們隔着都甚遠,速度極快,沒有低頭看過來,還沒有一個貼山谷這麽近的。
他悄無聲息的往回蹿,來到水潭邊,對正在練功的林飛揚壓低聲音道:“林兄,不妙,外面有個家夥來了,應該是發現了我們這裏!”
“嗯——?”林飛揚扭頭看他,手上拳勢依舊不變,慢慢悠悠,綿綿不絕。
正在潭邊一塊青石上打坐的朱霓輕蹙秀氣的細眉:“是什麽人?”
這麽多高手,個個輕功不俗,修爲不俗,都沒發現山谷的所在,沒想到終究還是藏不住。
“一個老家夥,眉毛胡子都白了,一看就知道老奸巨滑,恐怕不好糊弄。”張易山忙道:“林兄,都什麽時候啦,還練什麽拳呐!”
“練拳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第一位的。”林飛揚慢慢悠悠說道:“不管多老奸巨滑都不可能發現的,把心放回肚子裏便是。”
“我騙你死全家!”張易山看他還這麽不在意,漫不經心,心裏的火騰騰的,可又不敢亂發脾氣,隻能惡狠狠的發誓。‘
“行吧,那去看看。”林飛揚收了拳。
朱霓輕盈起身,抽出細腰上插着的白玉箫。
玉箫在手,她心裏踏實很多。
看一眼張易山。
張易山用力點點頭。
他明白朱霓的意思,那老家夥真要發現了這裏,她先出手,然後自己再趁機出手,兩人配合要默契一些。
三人鑽進樹林,穿林來到了山谷前。
這片樹林與谷口隻有十米距離,他們在樹林裏,縮在樹後也能清晰看到山谷口的老者。
林飛揚細細打量。
中等身形,五官端正。
頭發與胡子都是銀白發亮,梳得整整齊齊,根根分明。
臉龐紅潤細膩,宛如嬰兒。
名符其實的鶴發童顔。
他正好奇的盯着眼前的山谷看,霜眉緊鎖,好像看出什麽,又似是帶有疑惑。
張易山打了一個手勢,不敢出聲說話。
卻是示意朱霓出手。
林飛揚搖搖頭,伸右掌朝下按了按,示意少安毋躁,再等等看。
張易山不解。
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直接把這老兒解決掉了便是,也能保住山谷的秘密,還等什麽呢!
朱霓看向林飛揚。
林飛揚盯着老者瞧,右掌虛按,示意不要動手。
張易山直喘粗氣,被急得騰騰冒火,恨不得直接出手,一擊必殺。
林飛揚若有所覺,轉頭瞪向他,露出警告之意。
張易山确實有先下手爲強,先斬後奏的想法,不想再等,管林飛揚同意不同意,先殺了再說。
可林飛揚這般警告,他知道自己最好的機會失去了,隻能罷手,無奈的看着老者。
老者伸出手,緩緩摸向前方。
最終停住,摸了一個空,左右又摸了摸,還是摸了個空,臉上疑惑不解之色更濃郁。
張易山一顆心提起來。
他猜測那些人都沒發覺山谷,很可能是出現了幻覺,他們自己沒發現而已。
現在這老者很可能發現自己出現幻覺,所以通過手來檢查,果然檢查出問題了。
他已然發現了這山谷!
這還要等嗎?
林飛揚沒好氣的道:“發現不了!”
張易山頓時瞪大眼睛,氣憤的瞪向他。
這麽近的距離,出這麽大的聲,這銀發老者隻要不是聾子必能聽到,從而更能斷定山谷所在,這不是給銀發老者發訊号嘛!
林飛揚哼一聲:“放心吧,他聽不到。”
張易山半信半疑。
他原本是不信的,可看那老者并沒有聽到聲音的異樣,好像确實聽不到。
林飛揚道:“真要這麽容易發現,我們怎會藏在這裏,放心便是。”
張易山還是不放心:“可是……”
朱霓輕聲道:“張公子,他如果發現,可能早就進來了吧,可是他應該有所覺察不對勁,還沒能發現什麽。”
林飛揚笑了笑:“沒用的。”
他對法空信心十足。
住持有天眼通,如果在山谷裏真會發現,早就看出來,讓自己等人藏在這裏那就是不會被發現。
張易山忙道:“快看!”
卻見那銀發老者忽然臉色微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身穿的綠袍緩緩鼓起,又慢慢平伏,再緩緩鼓起,又慢慢平伏,仿佛在吐納呼吸。
“嘶——嘶——嘶——”
他口鼻間吐出奇異聲音,仿佛蛇吐信子。
朱霓聽得渾身發麻,臉色微變,感覺到了不适。
張易山皺眉:“這是在催動秘術吧?真要發現我們了吧?”
“閉嘴。”林飛揚不耐煩,瞪一眼張易山:“沉住氣行不行,毛毛躁躁的!”
“唉——”張易山閉上嘴。
朱霓輕聲道:“我們真要被發現,大不了動手拼了便是,未必不能闖出去。”
“瞧瞧你,再瞧瞧朱妹子!”林飛揚哼道:“真給我們男人丢臉!”
張易山張了張嘴,又悻悻的閉上嘴,盯着那老者。
老者雙眼忽然睜開,露出笑容,随即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高亢,沖天而起。
衣袂飄飛聲、破空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一道道人影從天而降,把銀發老者圍住。
“鹿先生,可有發現?”
“找到了!”銀發老者雙眼放光:“藏得夠隐秘,可惜被我發現了破綻,走!”
“鹿先生,請——!”
衆人跟着他飛出去。
林飛揚露出笑容。
張易山一臉莫名其妙,疑惑的看看已經飛向遠處的三十幾個高手,又看看林飛揚。
朱霓輕聲道:“林大哥,這也是大師的安排?”
“所以你們不必擔心,萬無一失!”林飛揚道:“還剩下一天,我們就可以大搖大擺出去了。”
“林大哥,他們是怎麽回事?”
“先前的布置奏效了呗,能拖住他們一天,再過一天,你們即使出了山谷,也不會被發現了。”
林飛揚看他們一臉迷惑,也懶得解釋:“總之,你們隻需要聽命行事,就能安安穩穩回到大乾,繼續你們的逍遙日子。”
“一天……”張易山還要再問,林飛揚卻一閃消失。
張易山嘴已經張開了,林飛揚人卻不見了,甚至已經不在山谷之中。
“唉——!”張易山無奈搖頭。
在林飛揚跟前真是處處吃癟。
他暗哼:如果不是自己修爲不夠,如果不是自己土遁之法不如他身法,早就好好教訓教訓他了!
朱霓輕聲道:“林大哥是直脾氣,張公子你不能硬來,要不然……”
硬碰硬就要吃苦頭,看起來張易山還沒吃夠苦頭,她都看不下去了。
張易山憤怒又無奈。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又有什麽辦法呢,隻怪自己不是一個美人兒。
——
法空收回目光,露出微笑。
信王楚祥看他如此,也松一口氣:“他們還好吧?”
“現在還好。”法空笑道。
“我這提心吊膽的,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
“再過幾天吧。”法空道:“王爺你是關心則亂,這位朱姑娘有什麽不同?”
楚祥固然是個心善之人,可畢竟帶過兵,心也不至于太軟,慈不掌兵。
現在這般關心一個神武府的高手,有些過了。
如果不是了解他性情,不會見異思遷移情别戀,還以爲他喜歡上了朱霓呢。
楚祥道:“神武府裏,修煉音殺之術的不少,可真正練出來的也就她一個,一根獨苗,萬一折在我手裏,我的罪過就大了,還指望着她在沙場上建功立業呢。”
法空笑道:“還以爲她還有别的身份。”
“要說别的身份嘛,……她父母皆是神武府弟子。”楚祥道:“在一次行動中慘死,她可謂是神武府最嫡傳的弟子。”
嫡傳中的嫡傳,純正中的純正,所有神武府弟子都小心呵護她,暗中關心她。
“她确實天賦卓絕。”法空颔首:“這一次之後,她最好還是呆在神武府裏别出來的好。”
楚祥道:“我準備讓她進王府,留在夫人身邊。”
法空眉頭一挑。
“論防禦嚴密,我王府應該算是吧,沒外諜侵入。”楚祥信心十足:“神武府我不太放心。”
“那還不如讓她進宮呢。”法空道:“王府再嚴密,也是有漏洞的。”
他覺得信王府恐怕防不住紫陽閣高手。
“進宮……”楚祥遲疑,最終搖頭:“不行,進宮之後想出來就難了。”
他打量一眼周圍,失笑道:“可惜大師這裏不能住女眷,否則的話……”
他覺得最安全的地方莫過于金剛寺外院,不是金剛寺外院的實力最強,是法空有趨吉避兇之能。
法空道:“王爺還是讓她呆在神武府吧,進王府不是好主意。”
“……也罷,聽大師的。”楚祥采納了他的意見。
決定讓她呆在神武府苦修,她的音殺之術與修爲是密切相關的,修爲越強,音殺之術當然也就越強。
苦修之後,将來一朝成名天下知。
——
三十幾人随着鹿先生來到了一座山峰,停在一座山洞前。
衆人神色肅然。
他們感覺到了林飛揚放出的大宗師氣息,頓時心裏打鼓。
一口氣滅掉黃泉谷,這兇手非同小可,不能不慎。
尤其他們感覺到了大宗師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在洶湧澎湃,好像巨浪随時要拍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