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宿命通,他完整的看到了點化之術的口訣,而這點化之術讓他莫名的泛起熟悉感。
凝神思索片刻,便找到了熟悉的原因。
虛空胎息經上的幻術篇。
點化之術竟然是幻術篇的一部分。
幻術篇由淺至深,先是惑五官,令五官生出錯覺,再是迷心智,再是迷魂魄,最終達到真假難分之境。
借假修真,此乃最爲高深的一切唯心之法,蘊着佛家真谛。
幻術篇各有層次,也各有法訣。
都是精神力的一種應用之法,算是術的層次,遠不如虛空胎息經的上卷奧妙。
這董百川顯然沒得到上卷的修煉之法,隻得到了下卷的幻術篇的一部分。
沒有上卷,僅僅練幻術卷,竟然還練有所成,雖然威力遠不能跟真正的幻術篇相提并論,還是足夠驚人。
顯然,這董百川的天份驚人,類似于徐青蘿。
他随即想到。
既然用的是幻術,那他們的前世記憶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何必用上幻術?
何謂幻?非真也。
他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大奧秘,可以導緻整個坤山聖教崩潰的大秘密。
原來所謂的前世記憶都是假的。
他起身負手沉吟,推門來到院子裏負手踱步。
明月鑽出了烏雲,重新高懸在天空,皎皎如銀盤,清輝遍灑宇内。
法空想了想,忽然一閃,出現在了信王府的後花園湖邊。
信王楚祥已經在水榭裏摟着許妙如睡下。
忽然感覺到異樣,睜開眼睛,耳邊傳來了法空的聲音:“王爺。”
楚祥輕輕松開許妙如,小心翼翼拿開她玉手,慢慢的下了榻,推門飄出水榭,來到湖邊。
月光之下,法空一襲灰色中衣,不是平時的紫金袈裟。
“大師?”楚祥覺得奇怪。
法空道:“王爺正在搜捕坤山聖教弟子吧?”
“是。”楚祥點點頭:“還在搜索着,不過所獲甚微,原本一天還能搜到幾個,這兩天已經搜不到了,或者逃了,或者已經捉幹淨了。”
“可有他們的随身之物?”法空道:“我需要一些坤山聖教弟子的随身之物。”
“有不少。”楚祥道:“他們一旦被發現,往往就施展秘術炸成血霧,我們能做的就是搜一搜他們的随身之物,看能不能看到線索。”
“可有線索?”
“很有限。”楚祥搖搖頭:“依照正常情況,他們潛伏在神京,應該留一些在坤山聖教時期的東西爲記念,常常拿出它來回憶,可他們沒有,好像不需要回憶從前,反而很享受現在的日子,很古怪。”
“……取幾件給我吧。”法空道:“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弱點。”
“沒問題。”楚祥雙眼炯炯,強抑激動:“大師可是有所發現?”
如果不是有所發現,就不必這麽急,在這三更半夜的找過來。
想到這裏,他精神大振。
現在朝廷上下,不管是禁宮供奉,還是欽天監,還是神武府,内外各司,及四大兵步衙門,對坤山聖教弟子都是一籌莫展。
如吞天一般無從下手的感覺太糟了。
所有人都在一直苦苦探尋卻無路可尋。
武功不行,尋常的手段也不行的情況下,法空大師的神通就是那僅存的一點希望。
隻是先前自己不好意思張這個嘴。
畢竟坤山聖教太過瘋狂,報複起來也瘋狂,看看魔宗六道遭受的損失就知道了。
自己實在不想把法空大師也扯進來。
可看樣子,法空大師自己沒有閑着,主動幫忙。
這可是冒着巨大的風險。
想到這裏,他莫名的感動,合什深深一禮。
法空合什還禮,笑道:“王爺别把我想得太好,我是因爲冥冥感受到坤山聖教對我的殺意,所以才主動出擊。”
“無論如何,辛苦大師了。”楚祥沉聲道:“大師稍等,我現在便過去取一些過來。”
“有勞。”
楚祥也不再指使别人,直接催動身法化爲一道影子飄飄而去,十幾次呼吸之後,扛着一個一丈高一丈寬的櫃子過來。
他輕飄飄放到法空跟前,笑道:“這裏面放的便是他們的随身之物,會保存一兩年,如果還用不到,就會抛掉。”
畢竟這些東西的主人已經死了,一兩年沒用,可能就永遠沒用了。
法空點點頭,拉開一個抽屜,裏面是一把牛角梳子,已經磨得油亮。
“這是一個女弟子。”楚祥搖搖頭:“我還記得這女子模樣,長得很清秀,很文靜,是六哥府裏的丫環,實在可惜了。”
“身爲王府丫環,隻有這一件随身之物?”
“還有一些衣裳,都是王府所賞賜的,不算她的随身之物,她自己的也就這一把梳子。”
法空雙眼變得迷離,開始觀看這把梳子,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碧血化生訣。
這些自殺而亡的坤山聖教弟子顯然都練有碧血化生訣的。
法空想找到碧血化生訣,看看到底練的是什麽。
片刻之後,他得到了碧血化生訣。
而這個女弟子并沒有經過點化,還隻是一個未開化的坤山聖教弟子。
原來,并不是所有的坤山聖教弟子都會被點化,都會被喚醒前世記憶的。
有兩個條件。
一是需要足夠的年紀。
二是需要足夠的功勞。
兩者條件滿足其一,便能獲得點化,從而蘇醒前世的記憶。
這女子既沒到年紀,也沒有足夠的功勞,所以還要再等等,隻能練好碧血化生訣。
法空試着進入時輪塔裏揣摩碧血化生訣,細細揣摩。
最終斷定,這并不是什麽高深口訣。
而隻是一門單純的玉石俱焚的殺傷秘術,因爲是将精氣神全部燃燒,所以威力驚人。
魂飛魄散。
他已經将整個坤山聖教的套路弄清楚了。
碧血化生訣根本不是什麽化生之法,就是純粹的燃燒精氣神的玉石俱焚之法。
所謂的點化之術,也是幻術而已。
不過其中有一條很關鍵,這些人的記憶是從哪裏來的,絕不可能是平白創造出來的記憶。
要知道一生的記憶是龐雜無比,其複雜與繁瑣無法純粹憑想象完成的。
如果不夠龐雜,那便沒辦法讓人相信。
這其中的奧妙很可能藏于坤山聖教的總壇。
他于是将時輪塔裏的董百川衣物拿起,重新施展宿命通。
看到了董百川回到坤山聖教總壇拜見列祖列宗,是一百零八人的牌位。
這些牌位位于一座樓宇之中,三層樓,每一層樓三十六個,形成一個圓形,牌位前都有一個杏黃蒲團。
董百川從先最高層樓的每一個牌位開始磕頭,一直磕到第一百零七個。
每次磕頭都是以眉心碰觸到牌位。
當來到第一百零八時,發現竟然是自己的牌位,他盯着自己的牌位,眉飛色舞。
好一會兒之後,依舊以眉心磕了下去,自己給自己磕頭。
法空頓時抓住了這一異狀。
他爲何要給自己磕頭?
而且爲何要以頭觸碰甚至以眉心觸碰這些牌位?
這難道不是冒犯?
更重要的是,最後一塊牌位竟然是董百川自己的,這便顯得極爲詭異。
董百川竟然很高興,深受鼓舞。
爲何會如此?
宿命通隻能觀看董百川的一舉一動,卻沒辦法看清楚董百川的所思所想。
他爲何高興,又爲何那般拜叩祖師,都籠罩了一層迷霧。
但清楚的是,坤山聖教确實是一場騙局在欺騙着衆弟子們,所謂的碧血化生訣并不是轉生之法。
而所謂的點化之術,隻是幻術。
他從時輪塔裏出來,外面的時間繼續流動,楚祥的話音剛剛落下來。
法空于是将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
“幻術?”楚祥失聲叫道。
水榭裏傳來許妙如慵懶的聲音:“王爺?”
楚祥忙揚聲道:“夫人,我跟大師說話呢,你繼續睡吧。”
許妙如沒了聲音。
法空輕輕點頭:“所謂的前世記憶,很可能是編造的,是假的,并不是那弟子真正的前世記憶,你們捉人的時候,可以提醒這一點。”
“恐怕很難。”楚祥皺眉:“他們經過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相信,一時之間很難打動他們的。”
法空點點頭:“坤山聖教的高層很可能已經預料到這情形,有了應對,恐怕坤山聖教弟子隻會以爲是故意動搖自己的心志,不會相信。”
楚祥道:“那如何是好?”
“以幻術對幻術。”法空道:“相信禁宮供奉裏有這種奇功,直接以類似于大天龍吟這種妙術來說出此話,想必是管用的。”
“唔……”楚祥若有所思。
法空道:“對了,這個小姑娘的上司是逸王府的王副總管,不過這個王副總管恐怕也不是什麽大人物。”
“王副總管……”楚祥皺眉:“六哥府上的副總管也是坤山聖教弟子?”
“是。”
“……真是吓人。”楚祥搖頭:“現在弄得人心惶惶,實在不知道哪一個是坤山聖教弟子。”
他扭頭看看四周:“我現在都不敢相信府裏的人,原本還是很相信的。”
法空點點頭:“這便是坤山聖教的目的,離心離德,孤立彼此。”
楚祥道:“明知道趁了他們的心,可還是沒辦法,誰知道身邊的人明天會不會成爲坤山聖教弟子,尤其他們的點化之術,防不勝防。”
法空道:“王爺你府裏暫時沒有坤山聖教弟子了,可以放寬了心。”
“現在沒有,不意味着明天也沒有。”楚祥搖頭苦笑:“得盡快鏟除了這幫家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