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曆:冬至,雪花季
末日的景象好像已經平穩下來,空氣中永遠漂浮着稀薄的白色霧氣,那種在86版西遊記裏用作特效跟鬥雲的白霧很薄很薄,如一層白紗,好似隻要輕輕的吹口氣,白霧就會消散一樣,但事實上,這種白霧是永遠無法驅散的,整個世界就像被放在一台巨大的白霧制造機出霧口邊上,你永遠無法吹散這種初看意境滿滿,看久了會一度認爲自己眼睛瞎掉的東西。
呃,三個月前自己在做什麽?——蕭泉敲敲腦袋,停下筆将硬皮日記本輕輕合上,他又盯着窗外的白霧愣神了一會兒,“已經三個月了嗎?”
迷霧遮蔽了太陽,同時電子産品也相繼失靈,蕭泉最想要的就是一塊機械腕表來确定時間,雜貨鋪裏有出售,不過需要一個喪屍頭領的頭顱,這個所謂的喪屍頭領蕭泉還真沒見過什麽模樣,他眼裏的喪屍特征好似都一個德行——看到人類極度熱情,繼而手舞足蹈的撲上來亂親亂咬……
待陽台外的白霧從最開始的灰蒙蒙到如今的透明白,這說明,天算是亮了,蕭泉站起身來踱到靠近窗邊的單人床邊,床上是已經整整昏迷了半個多月的邵本初。
半個月前,蕭泉和邵本初在淮海路邊的酒吧裏遭遇至少六隻異化貓獸圍攻,如若不是邵本初最後咬破手指大喝一句法決,蕭泉相信自己的零部件現在也會成爲樓下雜貨鋪裏的交易品。
邵本初那一聲吼讓那幾隻異化貓獸好像集體被電了一般,定住身形幾秒後立刻沒命的往酒吧外面跑,而邵本初則一直保持着怒目金剛的模樣站了好久。蕭泉不認爲邵本初是那種騷包的愛顯擺貨,事實上也證明了他的看法——結果,這個人從那刻開始到今天,一直都處于昏迷狀态。
蕭泉每每想到那天的事情都懊悔不已,當然,他懊悔的不是邵本初的昏迷,原則上他當然會因爲邵大爺的虎軀一震,而感到十二分的感激,畢竟,誰也不想成爲那幫貓的糞便不是,但當下這種精神上層面的東西,還不是蕭泉現階段主要考慮的方向,他最後悔的莫過于那個酒吧裏的食品沒能打包帶回來些,要知道一瓶啤酒在街角的超市裏,可以換一碗東北大米啊!
這半個月以來,蕭泉已經先後殺死了不下于五十隻喪屍,從最開始的老弱病殘,到最後的成年喪屍,而在雜貨鋪兌換的食物,也從最開始的灌裝八寶粥到最近的葡萄糖。
蕭泉相信,如果再不想辦法弄醒邵本初,那麽這個充滿秘制色彩的家夥鐵定是要死的,蕭泉不介意用邵本初這具沒有被感染過的的屍體,同街角超市那幫雜碎去換點食物回來,但沒到最後一步,他絕對不會做這種在當下看起來很理所應當的決定。
是的,蕭泉的主要目的就是弄醒邵本初,至于他醒來以後怎麽辦,蕭泉不會去想,因爲在他看來,這丫挺的隻要能睜開眼,能說話,那麽絕對死不了,這在多年前的大山偶遇時就已經被證明過了的。
把背角替邵本初掖了掖,蕭泉彎腰欠了欠身:“邵,今天我要出去狩獵了,走的會遠一些,願你能夠保佑我不會被感染,也希望你能保佑我不被雜貨鋪的那個王胖子給騙了,他可是說過,隻要誰能幫他把那個箱子帶回來,那個破店子裏的東西随我選的,我可看清楚了,他店裏可有好幾種亂七八糟的藥的。”
仔細的将沖鋒衣穿好,系好綁腿,蕭泉到牆邊将挂曆掀開,取下挂在壁上的長條形袋子,扯開布袋口,一把寶劍赫然在目。
說起這把劍,也是蕭泉的心酸血淚史,他玩手遊充了不下七萬塊,結果發現自己所在的服務器一直立壓他一頭的那個玩家就是遊戲公司的托,爲了維權蕭泉是沒少給遊戲公司打電話,最後的結果就是這把劍作爲賠罪,官面上的話不叫賠罪,叫回饋老用戶,據說這把名叫“太阿”的寶劍是由花紋鋼打造,刃長一米左右,已開鋒,市場價價值兩千元,而且是全球限量款。
尋問了懂點行的朋友才知道又被騙了——這把劍隻能算是個劍胚,翻譯過來,就是個外型較酷的大鐵片子。
在當下,這把劍多多少少還是起到點作用的,因爲去雜貨鋪換食物的人不少,但更多的人往往喜歡通過暴力對待同類來獲得食物,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
因此,遇到那種餓的眼睛都發綠的垃圾,蕭泉一般都是用劍斷掉對方手腳後拖到街角超市換米去了。
蕭泉把“太阿”仔細的用被單裹緊後系在背上,走到門口,一手提起登山背包背在身上後,帶上門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蕭爺,嘿嘿,吃了嗎?今天又出去殺僵屍啊?”樓道口一個穿着破洞羽絨服的秃頂胖子滿臉堆笑的迎上來,他不敢靠近蕭泉半米範圍,靠近過的那些前輩都被蕭泉拿去換米了,但他那不值錢的笑臉卻換回來幾次饅頭,這得勤快點,笑一笑又不死人。
蕭泉用手指頂了頂鼻梁上的墨鏡,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這個胖子,呲了呲牙:“說了多少遍,不要蕭爺蕭爺的叫,叫順溜了都成了宵夜了,你很想我被那幫僵屍當宵夜?”
秃頂胖子連忙擺手,那雙災變前用來數鈔票的胖手現在黑乎乎的散發出莫名的味道,他努力把腰再彎低些,嘴巴咧到最大,後槽牙那顆蛀牙都能看到,“蕭爺,啊不對,蕭大爺,您看我這嘴啊,都是給餓的不會說話了都,該打。”邊說着邊拿手往嘴巴上扇。
“得嘞,你還是停手吧,就你現在還有力氣扇自己嘴巴子,那說明肚子裏還有食兒,”蕭泉擺擺手制止秃頂胖子,從兜裏掏出一塊隔夜的米團子丢地上,他想了想,又反手從背包裏掏出一瓶礦泉水丢了過去,“秃子,認識那麽久我也不能總秃子秃子的喊你,你叫什麽名字?”
秃頂胖子急忙将米團子和礦泉水抓起來,沒有立刻吃掉,而是揣在懷裏,用身上髒兮兮的破衣服捂嚴實了,他哈腰說:“您看您說的,蕭大爺,您說秃子就秃子,我覺得秃子這名兒挺好的,嘿嘿,挺好。”
蕭泉一把拿掉墨鏡,他迷瞪着眼睛看向秃頂胖子,慢慢的說道,“秃子,最後一次機會。”
“劉志寬!”秃頂胖子昂首挺胸大聲喊道,整棟樓道都有回聲,沒辦法,條件反射啊!他可是真怕了蕭泉,前段時間看他拖着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去換米,人家街角超市那幫人說他拿的人不知道有沒有被感染不敢收,他可是親眼看到蕭泉一刀刮掉那人腿上一塊肉往嘴裏送的,邊嚼還邊說讓他先來驗驗貨、看看自己有沒有被感染!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那叫聲聽的他耳膜子都疼。
蕭泉從褲兜裏掏出一串鑰匙扔到地上,正色的看向劉志寬道,“2号樓502室有個昏迷的人,你給我看好他,不要被那幫雜碎拿去換吃的了,我最快今晚,最遲明晚回來,到時候少不了你吃的,有沒有問題?”
劉志寬擦擦腦門子上的油汗,連忙點頭疊聲道,“沒問題沒問題,蕭大爺,您看鑰匙我就不拿了吧,我在樓下守着就成,那樓道裏除了您,别人想上也上不去不是,不過如果真的有人上來,您看,我這體格、我這……”
蕭泉慢慢的把身子向前傾過去,冷冷的盯着劉志寬,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崩:“人上去你攔不住,我不找你麻煩,能保住你自己就成了,等我回來告訴我是誰就可以,懂了?”
“懂懂懂!您放心,我絕對完成任務。”
蕭泉直起身子,把墨鏡重新戴上,從樓道裏推出一輛自行車,慢慢走進白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