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聽許香喊陳偉叫陳老師,我們差點沒笑到桌子底下去。
吳警官邊笑邊指着陳偉說:“還陳老師?我看他連周老詩都比不上,哈哈……”
我在一旁點頭不已,“是啊,周老詩至少會吟詩,他陳老師除了鵝鵝鵝,曲項向天歌,什麽都吟不出來了。”
兩人無所顧忌地嘲笑陳偉,弄得許香很不好意思,本來是一句尊稱,卻不想弄得陳偉顔面掃地。
反觀陳偉倒并不特别在意,用筷子點着我們對許香說:“這兩個人素質偏低,你不用理他們。”
“許香啊,你以後就直接喊他陳偉吧,别再叫什麽陳老師了,我們都替他臉紅。”王豔笑着對許香說。
許香望着陳偉,不知該怎麽辦,陳偉很大度地說:“随便怎麽叫,陳偉就陳偉吧,都被他們喊了十幾年了,反正大家以後都是朋友了,不用客氣。”
許香笑了,點點頭,接着拉了拉右手的袖子。
這時王豔發現,許香的右手腕上戴着一隻粗大的銀镯子,銀镯上的花紋十分精美古樸。
“哇!”王豔急忙拉過她的右手,“你這隻镯子好漂亮啊。”
許香取下銀镯,遞給王豔,王豔接過镯子,一邊打量一邊贊歎,“真的是很漂亮啊,不是一對嗎?”
“不是的,隻有一隻。”許香說。
“在哪裏買的啊?我也想買一隻。”王豔說。
“這是在我小時候我奶奶給我打的,買不到的哦。”許香笑着說。
“哦,我就說嘛,這上面的花紋真漂亮,有點像圖騰。”王豔說。
這時吳警官湊過來看了一眼,問:“這個镯子你從小就戴着?我看好像不能收縮嘛。”
許香說:“我小時候沒有帶,在我考上民政學院後,我爸爸才把這隻镯子拿出來讓我帶上的。”
“哦,敢情這個镯子還是你爸爸專門爲你定制的成年禮物啊。”吳警官打趣道。
許香抿着嘴笑了一下,略帶神秘地說:“其實這個镯子,是有來曆的哦。”
“什麽來曆?”我們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在三歲多的時候,在大年三十那天早晨,我們家來一個叫花子,這個叫花子和現在專門讨錢的騙子不同,他隻要吃的,不要錢,當時我奶奶還沒過世,她信佛,人很善良,把家裏剛蒸好的肉包子拿了好幾個給這個叫花子,當時肉包子可不像現在那麽容易吃到哦,我們一年到頭,大概也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到。”
“叫花子在别人家,頂多隻讨到些白米,隻有我奶奶給了他肉包子,并且還給了好幾個。叫花子拿了包子,看樣子非常感激,可是他沒有走,看了看當時正站在一旁我,然後忽然問我奶奶有沒有銀子做的飾品,我奶奶說有,叫花子說拿來給他看看,我奶奶當時還以爲他想要,就說這個可不能給他,是家傳的。”
“叫花子笑了,說他不要,隻是看看,于是我奶奶就拉開袖子,把戴在手上的銀镯子給他看,叫花子看了看後說,這個銀子好,然後問我奶奶這镯子是不是一對,我奶奶說是,又舉起另一隻手上的镯子給叫花子看。”
“叫花子看後點點頭,要我奶奶拿來紙筆,接着他在紙上畫了一隻帶花紋的镯子,然後告訴我奶奶,說我長大以後會做一種容易撞邪的工作,要她把手上的兩隻镯子給融化了,然後用這些銀子照圖的樣子打一隻銀镯子給我,在我十八歲以後給我戴上,說是可以辟邪。”
“喔!這叫花子看來不是個普通人啊。”陳偉說,說完問王豔要過銀镯子,翻來覆去地看,然後笑着對我們說,“要不我們也照着去打上幾隻,人手一隻,好辟邪啊。”
吳警官看了他一眼,說:“你這張臉長得就夠辟邪了,用不着镯子。”說完引來哄堂大笑。
陳偉把镯子還給許香,對吳警官說:“我是長得沒你帥,不過也不至于醜到鬼見愁啊。”說着看了看我,笑道:“莫宇長得倒是比較接近你的說法。”
“找打是吧?”我舉起茶杯。
“哎,許香,你戴這個镯子管用麽?你以前實習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什麽怪事?”陳偉問正在低頭戴銀镯子的許香。
許香擡起頭,說:“聽師傅他們講過一些,我自己親身經曆的隻有一件。”
“說說看。”大家都來了興趣。
許香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橙汁,說道:“那時我剛到F縣殡儀館實習兩個多禮拜,有一天師傅生病沒來,而另外一個姓楊的化妝師因爲休産假也一直沒來上班,所以這天殡儀館裏能做妝的隻有我一個,而當時我還沒有獨自給死者做過妝,平時隻是給師傅打打下手,所以心裏很忐忑,希望這天不要有死者送過來。”
“可擔心什麽就來什麽,在上午十點多的時候,送來了一位死者,并且還是車禍死的,腦袋上破了個大洞,鼻子幾乎整個掀掉,隻剩下一點皮連在臉上。我一看死者這樣我的頭都大了,心裏慌得不行。你們要知道,如果妝做得不好,家屬會很生氣的。”
“可是那天隻有我能做妝,就算再擔心,也要硬着頭皮上。我在化妝間弄了兩個多小時,連午飯也沒顧得上吃,可那個鼻子我怎麽也弄不好,縫得歪趴趴的,非常難看。”
“這時候我們業務科長過來了,叫我趕緊去吃飯,我說死者的鼻子我還沒弄好呢,科長隻瞥了一眼死者,說吃完飯再弄,我沒辦法,就隻好先去吃飯了。”
“吃過飯回來,我看見死者旁邊正站着一個穿着工作服的人,那人正在給屍體做妝,當時她背對着我,我還以爲是師傅來了,叫了她一聲,她沒有回頭,也沒有答應,等我走過去後才發現,這個人居然不是我的師傅,也肯定不是那個修産假的楊老師,因爲她才剛剛生完寶寶,連月子都沒有出呢。”
“于是我問她,你是?她還是沒有回答我,低着頭在處理死者的鼻子,她的動作非常熟練,幾分鍾後,死者的鼻子就又重新在臉上挺了起來,端端正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