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陳偉悄悄對我耳語了一句:“我覺得不對勁。”
我看着小何,他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這是從哪來啊?”我換了應該不會讓他迷糊的問題問他。
“A市啊。”小何一臉疑惑的看着我。
“去A市怎麽往這開了?”我繼續問道。
“還有其他路麽?”小何還是十分疑惑。
“這是什麽路?”我問他。
小何啊着嘴巴,愣了好半天才說出話來:“這他媽的是國道啊。”小何此言一出,我們全懵了,紛紛低頭打量起路來,明明是那條水泥路嘛,什麽國道?
“我說你們幾個今天晚上很不正常啊。”小何望着我們說。
到底是誰不正常?
“那個……你,現在回家?”我發現陳偉的聲音都變了。
“那不廢話麽?不和你們扯毛了,要搭車回去不?”小何問道。
我們面面相觑,然後吳警官一揮手,說:“上車!”
剛拉開車門坐上去,隻聽轟隆一聲巨響,仿佛車身被一顆炮彈擊中,我感到身體像一塊小石子似的飛了起來,眼前迅速閃過五顔六色的光,又迅速變暗變黑,那種感覺就像被焰火噴射到半空,你置身在流光溢彩的煙花中,然後砰的一下,幻覺破滅……
第二天醒來,我們發現自己橫七豎八地躺在水泥路上,小何和那輛黑色的桑塔納卻已不翼而飛。
“這是怎麽個回事?”陳偉揉着眼睛,恍惚不已。
“小何呢?”我問道。
“跑了?”吳警官揉了揉眼睛說。
“當時是出車禍了還是怎麽回事?剛坐進去,我感覺車子像被什麽轟了一炮。”我說。
“哎,對對對……”他們兩個紛紛證實我的感覺,看來當時他們也一樣。
“你們誰有小何的電話,打個問問。”我說。
“我好像有,找下看……這下應該有信号了吧。”吳警官說着,掏出手機,正在翻找電話薄,忽然手機鈴響了——是陳偉的手機。
陳偉接上電話,先是面無表情:“喂。”
接着神色泰然:“哦。”
然後面露疑惑:“誰?”
繼而大驚失色:“啊!”
最後好歹多說了——應該是叫了——幾個字出來:“他是怎麽走的?!”
陳偉放下手機,呆呆地看着我們,表情就像生吞了一隻活蹦亂跳的青蛙,他說:“小何死了,昨天晚上,車禍。”
我們趕到殡儀館時,小何的遺體已經擺在靈堂供人瞻仰了。葛大爺一個人正忙得死去活來,看見陳偉,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你總算來了,快點幫忙,忙死我了!”
殡儀館裏已經來不少小何的親朋好友,在院子裏,我發現了小何的同事小呂,急忙逮住他問:“小何是怎麽走的?”
小呂往靈堂看了一眼,低聲對我說:“昨天晚上九點多鍾,他一個人開車從渠遠回來,在路上和一輛後八輪撞上了,據說人當時就沒氣了,本來晚上就要送過來,可聯系不上他們殡儀館的人,隻能在醫院太平間放了一個晚上……”
“這個……”我不知說什麽好,腦子裏亂七八糟,昨天晚上我們見到的小何是?
“唉。”小呂重重地歎了口氣,無限惋惜地說:“三十歲都不到,命啊。”
靈堂裏煙霧缭繞,哀樂沉重循環不休,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在勸慰,身蒙白布的小何躺在靈堂中央,他殘缺的身體早已僵硬冰冷,确确實實是死了……很難想象,就在昨天晚上,我們居然坐上了他開的車。
“沒什麽好說的,百分之三百,昨天晚上我們撞見的是小何的陰魂。”陳偉笃定不疑地說。
“這樣說的話,那麽小何在當時,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他還以爲自己在國道上。”我說。
“明明就是水泥路,難道說當時他看到的景象也和我們不一樣了?”陳偉想不明白,其實想不明白的問題多了去了,最讓我們想不通的一個問題就是:小何死後,爲什麽會往那條路去?
“我想大概是這樣的。”最擅奇思妙想的陳偉在憋了半天後,憋出了一個解釋,“那黑衣女不是陰差麽?人死了,要向陰差報道,所以就往那邊去了。”
“小何當時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麽?”我問道。
“是啊!”陳偉拍了下巴掌,“正因爲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所以冥冥中被牽引到陰差那邊,然後驗明正身,灌碗孟婆湯什麽的。”
我忍不住笑了:“照你那麽說,那黑衣女很可能是傳說中孟婆。”
“搞不好真是哦,我記得以前我在哪裏看到過,說人死後第一站要去的地方就是孟婆莊。”陳偉說道。
“這麽說那個爛尾山莊居然是孟婆莊?”吳警官饒有興緻地問陳偉,陳偉說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十有八九。”陳偉說,接着對我們說,“下次如果再看見那個黑衣女,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截下!”
“截下以後咧?”我問。
陳偉用一種看弱智的眼神看着我,說:“截下後就直話直說呗,看她怎麽解釋!”
我翻了個白眼,說:“拉倒吧,萬一把她惹火了,直接把我帶走怎麽辦?”
“陰差也要講規矩的嘛,哪能說帶走就帶走,那這個世界不就亂套了?”陳偉說道。
“嘿嘿……”我看着陳偉笑,說,“要不這樣,如果下次真能再撞見她,你去截她,怎麽樣?”
“去就去!我怕過誰?搞不好我還能泡上她!”陳偉說道。
“偉哥,霸氣!”我們說。
按李師傅的說法,我們昨晚是闖進陰路了,至于那條路何以是陰路,李師傅也講不清,至于那個神秘的黑衣女,李師傅就更講不清了。
“這個世上的事,怪喽!”說完他慢騰騰地扛起家夥,上山給小何修墓地去了。
這段時間我們都有了一個毛病:一上街就像色狼似的東張西望地看女人,尤其是穿黑衣服的女人。
爲此我還挨了王豔好幾次掐,胳膊都青了。也真是爲了找這個女人,付出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