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肯定去不了的。”吳警官說。
“明天辦公室還有别的事,我也不行。”我說,主要是我也不太想去,C縣我去過好幾回了,沒什麽意思。
陳偉看着我們都不想去,自己也頓時沒了興緻,看着葛大爺說:“不然葛大爺你幫幫忙,辛苦一下,幫我去算了。”
葛大爺聽到陳偉這樣說,自然不樂意,佯裝要踢他的樣子,沒想到拖鞋直接朝着陳偉的面門飛了過去。
陳偉躲閃不及,哎呀一聲,接着連身怪叫:“不得了,中鞋啦中鞋啦!”
中鞋啦!
中邪啦?
後來我們罵陳偉,嘴臭成陳偉這樣,實在難得,好話說什麽沒什麽,倒黴的話一說一個準。
對此陳偉表示無辜,他解釋說:“我明明說得是中鞋啦,你們非要怪我說的是中邪啦,後來出了事,就怪我亂說話,好吧,就算喊個諧音話也會觸黴頭,那歸根究底,這鞋(邪)也是葛大爺他放出來的,對吧?”
“對個屁!”葛大爺說,“要不是你個臭嘴巴一口一個中邪啦,我們哪會撞邪!”
“我說的是中鞋啦!”陳偉辯解。
“你還敢狡辯,小夥子們,上!”葛大爺一揮手,我們蜂擁而上,陳偉欲逃無路,慘遭群扁。
當然這一切,是有原因的。
事情是這樣的:
第二天上午,我沒有跟去,葛大爺受不住陳偉的軟磨硬泡去了C縣,送妥業務後,兩人在C縣縣城吃了頓午飯,飯後看看時間還早,陳偉提議四處逛逛,葛大爺沒異議。
兩人一逛,就逛到了一個街機廳,打了十幾回合出來,已經快三點了,兩人這才跳上車,踏上歸程。
進入山道後,路上便有了霧氣,起初霧很淡,像薄薄的一層紗,可越往山裏走,霧氣越濃,漸漸地,霧已經完全遮掩了公路,從車裏往外看,隻見白茫茫的一片,可視度不足十米。
陳偉把車速放到了最慢,車子幾乎是在路上一點點的往前爬。
葛大爺看着窗外,忍不住嘀咕:“這霧怎麽能濃成這樣哦。”
陳偉全神貫注的開車,沒說話,葛大爺伸手關了音樂,把收音機擰開,邊調台邊自言自語:“看看廣播交通台裏有沒有說這個霧。”
結果調完了所有的頻段,卻沒收到一個台,隻聽到吱吱唧唧的電波雜音。
葛大爺納悶,問陳偉:“哎小偉,這收音機什麽時候壞了?”
陳偉飛快的瞥了眼收音機,說:“沒壞啊,怎麽,沒台嗎?”
葛大爺撥拉着調頻鍵,說:“是啊,收不到一個。”
陳偉沒在意,說:“那估計壞了吧,有些日子都沒聽了,回頭去看一下。”
葛大爺關上收音機,重新打開音樂,放低椅背,開始閉目養神。
霧越來越濃,陳偉的車越開越吃力,開始還能勉強看清幾米内的路況,到後來,竟連擋風玻璃外的路面都看不到了。
陳偉刹了車,重重的拍了下方向盤,罵了聲艹。
這是什麽鬼霧,霧燈都照不透。
“幹嗎停下來?”葛大爺半躺在座位上,勾起脖子往左右看了看,顯得有些迷糊。
“這樣子估計沒法開了。”陳偉指指窗外,說,“再開,怎麽滾下山的都不曉得。”
葛大爺這才做起來,看了看外面,驚呼:“怎麽這麽濃的霧!”說完看着陳偉,“我沒睡多久吧,怎麽這霧一下子就……這麽濃。”
“我們現在在哪個位置?”葛大爺東看西看,根本辨不清方向。
“已經進山了。”陳偉說。
“進山了我當然知道,我是說這具體是哪?”葛大爺問道。
“這我也不知道啊,霧這麽濃我也看不到外面。”陳偉說道。
葛大爺搖下車窗,一團濃霧伺機湧入,陳偉後來形容說,霧拍到臉上,簡直如沐冰雨。
葛大爺探頭在窗外看了看,縮回脖子對着陳偉叫道:“你曉得這鬼霧濃到什麽程度了不?我伸出腦袋看車輪都看不清楚。”
葛大爺喃喃自語:“這鬼霧……”
陳偉說:“我們這地方,怕是從來沒起過這麽濃的霧吧?”
葛大爺說:“起沒起過不知道,反正我從來沒見過。”
“我下去看看吧。”陳偉說着,拉開車門,跳下了車。葛大爺看見陳偉的背影在濃霧中一閃,便消失了。
葛大爺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半,陳偉還沒回來,車外灰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見陳偉的身影。
一支煙抽完,陳偉依舊沒回來,怕是有十分鍾了吧,這小子哪去了?葛大爺彈掉煙頭,沖着外面後了兩嗓子:“小偉!小偉!”
陳偉沒回應。
葛大爺又喊了幾聲,依舊沒聽到陳偉的回應,葛大爺有些發急,這陳偉究竟走出了多遠?他趕緊下了車,去找陳偉,他身上帶着手機,陳偉身上也帶着手機,他卻忘記了這點。
霧濃的叫人看不清腳下,葛大爺感覺自己像被塞進了一團冰冷的棉花中,舉目四望,灰蒙蒙的一片。
“陳偉!陳偉!陳偉!”
“……偉偉……陳……偉!”他隻聽到自己的回聲。葛大爺開始擔心,陳偉蒙頭蒙腦的,不會失足滾下山去了吧?轉念一想不可能啊,就算滾下山了,怎麽的也得出個聲吧。
可周圍是如此寂靜,好像比殡儀館,還來得要死氣沉沉。葛大爺這樣想着,在原地轉了個圈,霧,入眼全是霧。他仰起頭,一滴冰涼的水珠自額頭滑落,他慌忙伸手去擦,以爲下雨了,伸手到空中去接,霧氣寒冷出奇,一下子把手給裹住,然而并沒有下雨。他摸摸自己的頭發,濕漉漉的,原來是凝結的霧水。
他轉回頭,看了看車,距離才五六米遠,卻隻能看見兩盞朦胧的霧燈,在濃霧中發出詭谲的橘黃色光。
陳偉究竟去哪了?葛大爺一陣心慌。他猶豫着該不該繼續往前走,或者,回車上等陳偉?葛大爺忽然感覺這一切太不正常,詭異的霧、死寂陰冷的公路,以及突然消失的陳偉……
鬼撞得多了,神經就格外敏感,稍稍遇到點古怪,就忍不住往這方面想,這一想,雞皮疙瘩就争先恐後的冒了出來。葛大爺打了個寒噤,決定先回車上去,轉身沒走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