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老頭邁開步子,要往屋裏走。農村大門的門檻都是很高的,老頭擡起腳,卻像不知道腳下有門檻,被絆倒,直挺挺的往前倒去,家人急忙去扶,把老頭扶進了廳堂,老頭依舊一言不發,也不看左右,而是一步一步的往裏屋走,姿勢看上去既不自然,十分僵硬。
老頭進了自己的屋子,慢騰騰的脫了衣服,又脫了鞋,然後就碰得一下倒在床上,直挺挺的躺着,一動不動。任家人怎麽呼喚怎麽推搡,他就是不動,也不回答,像死了。
後來家人把老頭送到鄉衛生院,值班醫生檢查了老頭,生氣的對老頭家人說:“人都死了好幾天了,你們送來幹什麽!”
家人自然不相信老頭死了,說老頭剛才還是自己走回家的,還自己脫衣服上床睡覺來着,怎麽可能死了?醫生更生氣了,他認爲這家人腦子有毛病,他抓過老頭兒子的手,放在老頭鼻子上,他說:“你試試,看看有氣沒?”
他又把聽診器放在老頭的胸口,把聽筒給老頭兒子戴上,“你再聽聽,看看有心跳沒?”接着他又讓老頭兒子抓住老頭的胳膊,“你摸摸,再捏捏,一點溫度都沒了,還這麽硬,這是活人的嗎?”接着他吸吸鼻子,對老頭一家說,“你們再聞聞,是臭味都有了,這不是死人,是什麽?”
老頭的家人蒙了,這明明……怎麽就死了呢?
可老頭的确是死了,後來經過屍檢,發現老頭是死于腦出血,死了已經有三天了。
死了三天的人居然自己走回了家,簡直是天方夜譚,可這是事實實在在發生了。
事情發生後,傳的沸沸揚揚,把幾百公裏外省電視台每欄目的記者都招來了,還請來幾個專家究其原因,可惜研究來研究去,最終什麽名堂也沒有研究出來。
老頭最後下了葬,倒也沒再出什麽古怪。
“這應該是詐屍了吧。”我們在房間裏聊天談及此事時,陳偉這樣說道。
吳警官笑,說:“我還以爲詐屍都是到處抓人掐人的?”
陳偉躺在床上,靠着被子,二郎腿在空中晃啊晃,說:“哎,也不是絕對的嘛。”
葛大爺笑了笑,說:“這年頭,什麽五花八門的詐屍都有,哎,說不好。”
我接着說:“這事怪吧,不過我覺得,還是怪不過以前殡儀館發生的那件事,那死人都能跑去人家菜地裏拔蘿蔔……”
“拔蘿蔔,拔蘿蔔,嗨喲嗨喲拔蘿蔔,拔不動,老太婆,快快來……”我話沒說完,陳偉居然在一旁唱起來了。
“哈哈!”吳警官在床上笑得打滾,拍着床闆說,“哈哈絕了,這個詞寫得,跟量身定做似的,哈哈……”
葛大爺呵呵笑了幾聲,撓了撓頭,說:“哦對了,我想起件事情,前兩天去B市殡儀館,又出了見怪事,忙得都忘記跟你們說了。”
一聽說有怪事,陳偉比誰都亢奮,咕隆一下從床上翻起來,問葛大爺:“什麽怪事,他們那爐子裏頭又鬧鬼了是不?”
葛大爺晃晃腦袋,說:“爐子倒沒事,是那個搞化妝的……還記得吧……說有一天,他們送來一個老頭,他就給這那老頭整理,正化着妝,那老頭,忽的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葛大爺說到這兒,音量忽然加大,一對鬼抓在陳偉面前大力揮舞,陳偉十分鎮靜,一動不動的看着他說:“然後咧?”
葛大爺收回手,說:“然後就把他吓得要死啊……你們想想,當你正在給一個死人專心緻志的化妝時,他本來閉着的眼睛,忽然一下睜開,還死死的盯着你,你會是什麽感覺?”
我說:“聽着沒什麽,但設身處地的想想,就有點那個什麽,起雞皮疙瘩了。”
葛大爺點着腦袋說:“是啊,後面還有呢,這老頭的眼睛自大睜開後,怎麽也合不上了,就這麽一直瞪着……吓死人。”
“後來呢,後來怎麽辦的?”陳偉問。
葛大爺用指尖搔搔鼻翼,說:“後來說是什麽辦法都用盡了,老頭那雙眼睛就是合不上,這和不上麻煩啊,就讓他這麽瞪着眼睛進爐子,家屬也不答應。”
陳偉追問:“那後來怎麽辦?”
“後來,後來還是沒辦法,家屬說,要不就先不火化了,先放會冰櫃裏去,老頭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就這麽燒了,家屬那心裏頭也不是滋味。”葛大爺說。
“後來就一直這樣凍着?”吳警官問。
葛大爺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是。”
“快講快講,後來怎麽樣了?”陳偉一個勁地催。
“後來家屬回到家,發現陽台上原本一根斜靠在角落的竹竿不知怎的倒了下來,正好壓在老頭生前最喜歡的一盆花上……”
葛大爺說到這,我接口往下說:“後來家屬就把竹竿扶起來了,再去殡儀館,那老頭眼睛就閉上了,這老頭的眼睛之所以突然睜開,就是因爲這盆花,對不對?”
葛大爺沖我拍拍手掌,說:“恭喜你,完全正确。”
陳偉笑笑說:“怎麽這些事說來說去都一個調調,沒意思。”
葛大爺雙手一攤,說:“這不就是這樣。”
陳偉“哎”了聲,說:“這鬼見多了也沒意思,聽到這種事都沒什麽感覺了。”
“還嫌不刺激是吧?”我笑着對陳偉說,“要嫌不刺激,現在上殡儀館去。”
陳偉笑:“我有病。”說完又補上一句,“其實上殡儀館也沒什麽,不就那樣。”
葛大爺問他:“哪樣?”
陳偉說:“還能哪樣?要麽鬧鬼,要麽不鬧鬼呗。”
葛大爺打着哈欠問:“鬧鬼你還嫌不夠,還想鬧什麽?”
陳偉咧嘴一笑:“鬧個狐狸精就好了。”
葛大爺笑着對陳偉說:“鬧你個死色鬼,鬧你個****。”
陳偉觍着臉樂:“精盡的可以,人亡就不必了。”
“哎,對了。”陳偉停下來說,“明天有個業務,要送去C縣,去的時候有家屬随行,回來就空了,你們誰想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