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我一眼就看路邊那座孤墳,下半截隐沒在灌木中,露出了上半截,往路邊走了幾步,陳偉那晚吐出的穢物還在。
“是這,肯定沒錯了。”我對他們說。
陳偉從車上拿來準備好的祭品,除王豔外,我們幾個一起來到墳墓跟前,把這些紙錢元寶燒了個一幹二淨,完了陳偉還裝模作樣地磕了幾個頭,說了一堆賠罪話。
一切弄妥後,陳偉才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膝蓋上土,很不放心地跟我們說:“這樣管用不?”
吳警官說:“管用不管用回去就知道了。”
陳偉說:“那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和你睡。”
吳警官發出一聲怪叫:“操!”
我笑笑說:“沒事,今天晚上我也睡陳偉這。”
陳偉看看王豔,小聲問我:“幹嘛,就吃不消了?”
我踹了他一腳,說:“吃你個頭,今天她爸媽回來了,要回去住了。”
“哦——”陳偉這一聲哦得抑揚頓挫,腔調十足。
回去後,陳偉連續幾晚都沒再做噩夢或夢遊,陳偉鬼手脫險,十分高興,,我們也覺得,這事就應該到此爲止了,豈料……
這天晚上,我做了個怪夢,夢見自己走在一條幽靜的小路上,不知從哪突然冒出個古怪的黑衣老頭,這老頭腦袋上扣了頂髒兮兮的雷鋒帽,自打出現後,就一直跟在我身後,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
我很納悶,這老頭是不是癡呆症?于是我轉身問他:“大爺,你老跟着我幹嘛?”
那老頭低着頭,因爲帽子的遮擋,我根本看不見他的臉,好一會,他才顫顫微微地說出幾個字:“錢,錢……”說着,将一隻瘦骨嶙峋的手伸到我面前。這隻手不但瘦,還很髒,手上滿是灰黑的泥土,指甲長得吓人,尖且粗糙,裏面塞滿了黑乎乎的髒東西。
我心想,哦,原來是個老乞丐,我從口袋裏摸出一個一元硬币,放在他手上,轉身繼續走我的路,誰知那老頭拿了錢,仍舊沒有走開的意思,仍舊緊緊地跟在我身後。我站定,他也站定,又對我伸出了手……
大概是嫌錢少吧。我想,這老乞丐還挺貪,算了,年紀看上去也這麽大了,可憐,我再給點就是。這麽想着,我又開始摸口袋,沒再摸到硬币,我幹脆摸出一張十元紙票,交給了他。
這回别再纏我了吧,一邊想,我一邊加快了腳步,走出幾步,回頭一看,我差點背過氣去,這老頭居然還跟在我身後!也不知他是怎麽走的,始終能和我保持一米多的距離,既不被落下,也不會靠前,我一停步,他就停步,然後再對我伸出那隻又髒又瘦的手。
這……我頭有點大,這老頭也他媽太不識趣,太貪心不足了吧,我有點生氣,想罵他,轉念一想罵他又何必,他要跟讓他跟就是,這麽大把年紀了,想必跑也跑不快,我跑上幾步,把他甩掉就行。
于是我撒開步子,往前跑了近一百米遠,再回頭看時,驚駭得頭發差點統統豎起,這古怪的老頭,居然還和我保持着那一米多的距離,更要命的是,我跑得氣喘籲籲,這老頭居然跟沒事人似的,腰不彎氣不喘,見我轉過身,又對我伸出了手……
“錢,錢。”老頭居然還問我要錢,太不要臉了。
我火了,沖他大聲喝一聲:“快走!”
老頭猛然對我揚起頭,一張驚心動魄的鬼臉出現在我眼前,我魂飛魄散,吓得大叫……接着,我睜開了眼,原來是個夢。
這無非是個很一般的噩夢罷了,若隻是我做,那倒也沒什麽,可偏偏在我做這夢的同一個晚上,吳警官和陳偉,也都夢到了一個奇怪的讨錢的黑衣老頭。
與我夢境不同的是,吳警官是夢到他在開車時,一個黑衣老頭攔在路中間,問他要錢,而陳偉,則是在一個鄉下茅房拉屎時,一個黑衣老頭突然跑進來,問他要錢。
同樣是個黑衣老頭,同樣給了錢仍不走開,同樣在最後露出一張鬼臉來吓人。
陳偉無比納悶地說:“就算是同胞胎,也不至于夢得這麽巧吧。”
唯一的解釋是,我們同時撞邪了!
可邪從何來?
這幾天,殡儀館根本沒有業務,因此這邪,是絕不可能從殡儀館裏惹來的。
那這邪究竟是在哪裏惹到的,一下還是三個人同時中标,難不成這鬼撞多了,身上就沾了鬼味,走在街上,那鬼也得哭着喊着地粘上來?
三人瞪着眼睛想了又想,我猜測:“是不是去找那野墳時惹上的?”
吳警官一拍巴掌,說:“十有八九,這幾天就去了那地方!”
陳偉表示懷疑,說:“那墳墓裏埋的是一男一女啊。”
我罵他:“誰說了就是那個墳裏的東西弄的呢,A縣那一條路,沿途那麽多墳,蠢猴!”
陳偉哦了聲,點點頭,忽地又說:“不對。”
我問他:“怎麽不對?”
陳偉說:“那還有王豔呢,王豔也去了,她怎麽沒夢到這怪老頭?”
我撓撓後腦勺,瞎說道:“也許那老頭不願意吓小姑娘吧,就隻找我們三個了。”
吳警官忍不住笑:“那老頭還憐香惜玉呐。”陳偉聽了,也跟着傻樂。
我對他們說:“還笑?想想怎麽辦吧,這一路上那麽多墳,天曉得是哪個。”
陳偉想了想,出了個馊主意:“那老頭不就是來要錢的麽,要不這樣,我們帶足那個紙錢,去A縣那條路上,見着野墳就燒,總能燒對,橫豎就是那一段路,這老頭收了錢,估計就不會纏我們了。”
吳警官啪地拍了陳偉腦袋一下,說:“要燒你去燒,我沒這功夫。”
我同意吳警官,對陳偉說:“沒錯,陳偉你去燒。”
陳偉肯定是不願意,一臉幽怨的看着我們兩個。
我們三人悶頭在房間裏想了一個來小時,憋得龇牙咧嘴,狗屁也沒憋出來,最後吳警官歎口氣,說:“想來想去,好像隻有陳偉那個笨辦法能用,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