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個嘛,換誰都有點忌諱,這個到沒什麽。”
陳偉反問:“那之前的呢,那人對另一個人使眼色,那又是爲什麽?”
我沉默了會,點點頭,說:“嗯,也許是,有什麽東西不方便說吧。”
陳偉突然亢奮起來:“我估計這人的死,和他們有關!”
我笑:“有什麽關啊,你不會估計他們是兇手吧。”
陳偉挺嚴肅:“這哪個說得準,哎,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報警啊?”
“報個頭啊!”我罵道,“我說你,你腦袋整天瞎想些什麽,咱們還是講講笑話活躍一下氣氛吧。”
陳偉搜腸刮肚地找話題來活躍氣氛,無奈我熱情不高,陳偉這單口相聲越說越沒意思,最後幹脆關上嘴巴,閉目養神了。
天黑路爛,陳偉車開得不快,車裏開着暖氣,不知爲何,我卻感覺越來越冷,我伸出手,在空調出風口試了試溫度,涼飕飕地居然在出冷風。
“陳偉,這空調怎麽出冷風啊?”我問他。
陳偉斜眼看了下出風口,探手試了下,又胡亂調了幾下,風沒變暖,反倒越來越冷起來,陳偉納悶道:“奇了怪了,怎麽回事。”
我問:“這破空調壞啦?”
我拉嚴外套拉鏈,對陳偉說:“趕緊關了,越吹越冷。”
十分鍾後,我冷得幾乎要坐不住了,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兩隻腳像泡在冰水裏針紮樣的痛,也不知車内的溫度究竟有多低,感覺是從未有過的冷,仿佛體内的血全被抽出,在冰箱裏冷藏十幾個小時後再注回體内,寒徹骨髓。
我斜眼看了看旁邊的陳偉,這家夥還開着車,凍得聳肩佝背,脖子已然縮沒了,再縮那麽一點,怕是連腦袋都要低就到衣領内了。
見我看他,陳偉說話了:“是不是不對勁,怎麽這麽冷啊?”
我還沒說話,車子忽然靠邊停下,陳偉猛地打了哆嗦,大喝一聲:“他媽的,凍瘋啦!”說完,将兩隻手放在嘴邊哈個不停。
“哎,你怎麽停啦?”我問他。
陳偉打着寒戰說:“受不了受不了,我的手腳都凍木掉了,奇了個怪啊,怎麽這麽冷?”說着打開内燈,在車内四處亂看,喃喃自語:“這車也不至于漏風成這樣啊。”
我接過話說:“和漏風有什麽關系,我大冬天騎摩托也沒冷成這樣,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陳偉打斷我:“不對什麽啊不對?”
我問陳偉:“應該快到了吧。”
陳偉眯眼看了看窗外:“搞不好還要四五十分鍾吧。”正說着,他的手機響了……是死者家屬打來的,等得急了,問陳偉什麽時候能到。
陳偉也着急了,嘴上說着馬上到,然後挂斷了電話。
或許是太冷了,陳偉重新發動汽車,開的飛快。
半小時後,終于挨到縣城了,陳偉電話聯系到死者家屬,到了約定地,剛跳下車,我驚詫地發現,這感覺上,車外的溫度居然比車内的要高。
那邊陳偉已經忍不住對我叫起來:“操,這車外還更暖和,你說見……不?”陳偉一眼瞥到旁邊站着的幾個死者家屬,很及時地把“鬼”字憋了回去。
業務送達,該回去了,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居然沒人願意先上車,我對陳偉說:“要不晚上在這裏住算了,車裏太冷了,還開回去,人他媽都得成冰雕了。”
陳偉有些猶豫想了想,說:“還是回去吧,我也不太想在這呆一晚上。”
陳偉上前幾步拉開車門,上了車,我第一個感覺就是——居然沒剛才那麽冷了!
陳偉順手把空調打開,不一會,暖風絲絲地吹了出來……我們兩個瞪大眼睛相顧無語,幾分鍾後陳偉憋出一句:“我感覺有古怪。”
“這個嘛,咳咳……”我說:“至少報警是沒用的。”
陳偉倒顯得十分淡定,邊打火邊說:“現在沒事了就好。”
回到鎮上,下車時,意外發生了。
當時是我第一個下的車,我下車後,面對着車子,看到陳偉拉開車門,看見這小子弓着身子正想往車外跳,不知怎麽的,突然面朝地一頭栽了下來,我想去托都托不及,才伸出手,隻聽陳偉“哎呀”一聲,結結實實地貼在地上。
我吓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他,陳偉哎喲喲地叫喚個不停,鼻子以下,血呼啦哈的,我看見,叫起來:“你怎麽搞的,這樣也會摔?!”
我更覺得奇怪,陳偉這次摔跤,我全部看在眼裏,覺得陳偉這跤摔得太匪夷所思了,算他不小心,腳下空了,摔下來,按照我們平時摔跤的經驗,人在跌倒時,多少會用手去撐護,這是本能反應,可陳偉在摔下來時,兩隻手居然像廢了一樣,任由自己的臉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摔了個一點不打折的狗啃屎。
陳偉哼哼啊啊的,指着自己的嘴咕哝個不停,大意是嘴摔麻了,沒感覺,讓我們趕緊給瞧瞧,牙還在不在。我從車上給他拿來一瓶水,陳偉接過水,先咕噜噜地漱口,接着用水胡亂洗了洗鼻子和臉。
算這小子牙根硬,這樣摔,牙居然沒事,剛才那一嘴血,原來全是從鼻子裏淌下來的。我問他要不要去醫院,陳偉搖頭說沒事,趕緊回屋去,照照鏡子看破相沒。我聽了就笑,破沒破都一個樣。
才進屋,陳偉就一頭鑽進衛生間,又照鏡子又洗臉,折騰了近半個小時才出來。當時在外面光線不好,看不太清,現在我終于看清楚他摔跤後的模樣,還算好,就是臉上擦破些皮,額頭、鼻尖、嘴巴幾個地方稍嚴重些,嘴唇看上去有點腫,其他到沒什麽。
我叼着煙,看着陳偉笑,問他:“我說,沒喝酒啊,你怎麽會這樣摔一跤?”
陳偉一個勁地搖頭,摸摸嘴輕哼了聲哎喲,從桌上拿起煙,一邊點一邊跟我說:“我說了你别不信,真的不對勁,我正要下車時,那個腿,突然好想被什麽東西猛地絆了一下,然後我就這麽栽下去了……哦,對了對了,我摔下車的時候,我那個手,突然還不停使喚了,想動沒法動,不然也不會摔得這麽慘,他媽媽的,哎喲!”陳偉說到這,不小心讓煙嘴碰到了嘴唇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