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沒吭聲,那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呵呵地拍了拍陳偉的肩膀,說:“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和你們領導說的。”他還挺仗義。
陳偉聽了哭笑不得,隻能點頭,掏出煙,遞給那人一支,那人接過煙,别在耳朵上,又拍了拍陳偉的肩膀,轉身回靈堂去了。
回到值班室,我們四個人癱坐在椅子上,東倒西歪,哈欠連天。
陳偉用力抹了抹眼睛,憤然罵道:“麻蛋,敢情昨天晚上就我們四個被玩了。”
葛大爺笑了笑,說:“還好了,隻是被玩。”
陳偉郁悶:“以前也不是沒撞過鬼,但沒見過這麽玩的,這不是折騰人麽?”
早上,殡儀館的其他人陸陸續續的來了,我們也該下班。
我們回到宿舍一起吃了早飯,就各自回宿舍去了。
回到房間,我刷了牙,用冷水洗了把臉,沒熱水洗腳,又懶得燒,就這麽上了床,兩腳冰涼。
也許是用冷水洗臉的緣故,上床後,我睡意全無,就點了支煙,靠在床頭上胡思亂想——想昨天晚上到今天淩晨時我們的種種遭遇,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這些神神鬼鬼,究竟憑借的是什麽力量,把我們弄得這麽稀裏糊塗,暈頭轉向,乃至于所有的感官系統都混亂了,轉念又想,幸好這些東西隻是在“和我們玩”,若碰到個狠的,要取我們的命,豈不是易如反掌?想到這,我頭皮隐隐作麻,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不知過了多久,我睡着了,又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醒來,毫無征兆,就這麽一下睜開了雙眼,非常清醒。
我穿好衣服,沒有洗漱,就出了房間。
天色非常昏暗,四周籠罩着一層淡紫色的霧,懸浮在眼前,我伸手去抓,霧氣飛快地遊走,像活的一樣。
目力所及,一個人影也看不見,路燈沒有開,一片朦胧凄冷的景象,讓人仿若置身死城。
我正奇怪,彷徨着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從我身後突然竄出一個人來,一把拉住我,把我往路旁的一棵大樹下拽,我并不吃驚,隻是問他拉我做什麽。
那人告訴我,現在城裏到處都是“鬼”,得趕緊跑,我舉目四望,并沒有看見什麽,剛想問他,卻被他摁倒在地上,他在我耳邊輕語:噓,别做聲,它們來了。
我略擡起頭,才看到,在馬路正前方,出現了幾十個“鬼”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那些“鬼”,隻是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那些就是“鬼”,正一搖一晃地朝我們這邊走來。
我緊張極了,心砰砰亂跳,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那人告訴我,遇到這些“鬼”,得趕緊趴下來,它們是瞎子,看不到人,隻能聞到氣味,如果趴下,它們就聞不着了。
我聽他的話,和他一起,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馬路上的“鬼”越來越多,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卻一點聲音也不發出,我感覺身體在發熱,汗一陣一陣地往外冒,我熱得不行,面頰滾燙,我把臉貼到地面上,卻不想泥地也是熱的。
我覺得奇怪,正想問那人怎麽回事,扭頭一瞥,那人卻已消失不見了。隻剩我一個人了,我害怕起來,心撲騰得厲害,想跑,又實在沒膽子站起來,隻好這麽趴着,開始還敢偷偷往馬路上瞥,到後來,索性不再看,閉上眼睛,不一會,居然昏昏欲睡。
迷糊中,我聽到一陣汽車喇叭聲,睜開眼,我驚喜地發現陳偉的車正朝我這邊開來。救星來了!我欣喜萬分,顧不得會被那些鬼發現,慌忙站起身,沖車揮手:“陳偉,我在這!”
車開到我身邊,嗞地一聲急刹,我忙不疊地拉開車門,跳了上去。
才上車,我愣住了,開車的,并不是陳偉,而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大晚上開車,居然還帶着一個大大的墨鏡,幾乎遮住了半張臉,我問他,你是誰?
那男人并不吭聲,而是緩緩地把頭轉向我,摘掉墨鏡,刹那間我看見他的臉,驚駭得差點昏過去,這個人,居然是上個月殡儀館收進的一個死者!
然後我就醒了,醒來後渾身淌汗,嗓子幹得冒火,兩邊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刺痛。
原來是個噩夢。我搖搖頭,深吸了口氣,拿過擺在床頭的純淨水喝了幾口,喝完水,我拿過手機,才開機,手機就響了,是王豔打來的。
“莫子,在幹嘛呢?”王豔的聲音讓我稍稍安心了一些
“我在睡覺。”我的聲音十分嘶啞。
“你嗓子怎麽啦?又抽多煙了吧?”王豔關切的問道。
“沒,感覺有點不舒服。”我回答道。
“啊!我等會過來,你别亂跑。”王豔的語氣中有些擔心。
“嗯,好的。”我回應了一聲,王豔就挂斷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王豔來了,看我面紅耳赤的模樣,趕緊摸我額頭:“好燙,你肯定發燒了,走走走,穿衣服,去醫院。”
“哎,沒事,你去幫我買點感冒藥,吃完就好了。”我不太願意起來。
“不行不行,這麽燙,燒傻了怎麽辦,别啰嗦了,快穿衣服!”王豔想要把我拽起來。
我擰不過她,隻得穿上衣服,下了床,感覺兩隻腳像踩在了棉花上,一點也不着力。
我晃了晃,王豔趕緊扶住我,說:“你看你看,站都站不穩了,還不去醫院。”
到了醫院,一測體溫,乖乖,三十九度多。挂了兩瓶水,從醫院出來,已經快八點了,人病了,胃口也就倒了,王豔替我買了些粥回來,我勉強吃了半碗,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也不知王豔是什麽時候走的。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王豔的電話叫醒的,醒來後感覺好了很多,有想吃飯的欲望了,隻是嘴巴發苦,腦袋沉重,走起路有點發飄。如此折騰了幾天,才算好徹底。
這次生病,不知是被那些鬼東西害的,還是因爲着涼所緻。不過陳偉他們都沒事,就我一個倒黴,想起來,實在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