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情個,所以看到方宏中在給自己兒子操辦冥婚的時候,陳偉私下和我說,該不是則個方可也纏着他老爸要給他讨個老婆吧。
我覺得不太可能,因爲聽方可的同學說,他們上初中的時候,男生各個春心萌動,看到漂亮的女孩子跟狗見到肉骨頭似的饞得哈喇子往下滴,一到課間休息就湊上去和班上的美女找話說。
唯有方可,還和美女同桌,卻不見他有半點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激動,整天平靜得像尊菩薩,連話都很少和同桌的美女說。
就方可這麽個人,難道死了以後還會纏着他老子給他找個媳婦?陳偉聽了我的話,撇撇嘴不以爲然地說:“他晚熟嘛。”
方宏中給他兒子找老婆,很麻煩,不但生辰八字要吻合,死的時間還不能超過一個月,這樣就麻煩了,我們這就是個鳥大個地方,人就這麽些,按他這個要求,活人還不定一下能找到,更何況是死人了?
後來沒辦法,給方宏中出主意的神棍又想了個法子,就是紮個紙人代替,在紙人身上點上與之吻合的生辰,完了和方可的屍體放一塊,辦完婚事,一起火化,最後連同骨灰一起埋掉,就可以了。
新娘搞定,接下來就是辦婚事了。殡儀館大門和靈堂處貼上白色囍字,院子上空拉了許多線,竄滿了素色的氣球,院子當中搭了個戲台,不知方宏中他們從哪請了個戲班,一到晚上就依依呀呀地唱,我們聽不懂,也不知唱得是哪出。
白天不唱戲,戲班的樂團就抱着堆傳統樂器盡奏些流行音樂,聽上去不倫不類。
有天上午我們在殡儀館看熱鬧,正巧樂團拉到個曲子,節奏很歡快,我聽着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是什麽歌。
這時陳偉應着拍子哼唱起來,還是粵語:“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兩腳決定不停叫喚跟她回家……”一邊唱,一條腿還在打擺子似地抖。我當時正在抽煙,差點沒嗆過去。
這他媽也太搞了,以前殡儀館接了大業務,也熱鬧,但熱鬧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前所未有過。
這場白喜事鬧騰了三天,轟轟烈烈,日夜不休,把殡儀館搞得跟過年似的喜慶,這讓前來憑吊的人犯了糊塗,見到方宏中一家子,是該說節哀節哀呢,還是該說恭喜恭喜?
方可入土後,殡儀館恢複了往日的冷清,搭的戲台和那些亂七八糟的裝飾,已被清理掉,看着空拉拉的院子,陳偉對我說,還真有點不習慣。
一個多禮拜後,李師傅在後山修墳的時候,遇到了這麽件事,和那已死掉的方可有關。
這天下午,李師傅做完活,已近四點,他收拾好工具,便往回走,剛走出幾步,仿佛聽到有女人在哭。
李師傅覺得奇怪,這怎麽回事,拜祭的一般也不挑這個時候來啊,就順着聲音,找過去。
他看到一個女人正蹲在方可墓前,雙手掩面,啜泣不止,那哭聲,就是這女人發出的。
這女人看上去蠻年輕,穿着讓李師傅非常不理解,一身大紅。
這本來嘛,來拜祭死人,哪有穿得這麽喜慶的?
李師傅喊了她一聲:“喂。”
那女人聽到有人,停下了抽泣,擡頭看着李師傅。
說到這時,李師傅跟我們說,他一看到這女人的臉,就覺得不對勁了,雖然這女人長得蠻好,但一張臉看上去卻死氣沉沉,一點活人的味都沒。
陳偉聽得緊張,問李師傅:“那你知道她不是人了,那怎麽辦?跑?”
李師傅一瞪眼:“跑?這個時候跑不得喲。”
李師傅告訴我們,當時他就裝出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模樣,跟那女人說,天快黑了,趕緊回家去吧,那女人卻用袖子抹着眼睛,跟李師傅說她回不了家,家裏那個不要她了,邊說還又騰出手指了指方可的墳。
李師傅陡然明白了,敢情眼前這個女人,竟是方宏中給他兒子弄的紙人老婆!
講到這,李師傅又跟我們說:“你們小年輕也知道,我怪事見得多啊,但這種事,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我聽得脊背發涼,問他:“那你怎麽辦?”
“怎麽辦?”李師傅晃着腦袋說:“有什麽辦法啊,那個時候,不怕你們幾個小子笑話,我腿都有點發軟了,頭上那個虛汗哦,一陣一陣地往外冒。”
陳偉遞給李師傅一支煙,笑着說:“不笑不笑,你夠膽大了,要換做我們,吓尿褲子了都講不定。”
李師傅點了煙,接着說,他當時懵在原地,跑又不是,說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半會,才提着膽擠出一句話,那我就先走了。
說着,李師傅就要轉身跑人,那女人見李師傅要走,忽地一下站起來,伸手想要抓李師傅,嘴裏還說,大哥,要不你帶我走吧。
李師傅見那女人一隻白蒼蒼的手向自己伸來,頭皮都要炸開了,想都沒想,一把握住肩上的鐵鍬就往那女人頭上劈過去,哧地一聲響,李師傅感覺鐵鍬像劈到一個紙殼。
這時,他看到,那女人像風筝一樣飛出去,旋即在空中化成一片煙灰,飄得到處都是。李師傅沒敢多看,兔子似地竄下了山。
李師傅告訴我們這件事情的時候,正是他撞邪之後的第二天,說完這件事情之後,他還特意帶我們上山去看看,在方可墳墓不遠的地方,果然有散落的煙灰,就像是才燒幹淨沒有多久的那種。
陳偉打趣的跟李師傅說:“李師傅你劈了方可的老婆,不怕他來找你報仇嗎?”
李師傅的臉色變了變,嘴上卻沒有改口:“這個怕什麽啊。”
我趕緊說道:“這個根本就不用擔心,我就說那個方可根本就對女人沒有興趣,你們看,現在都燒成灰了還是沒有興趣,要不然這紙人也不會跑到外面來哭不是。”
聽了我的話,李師傅的臉色稍稍有了些緩和,後來還悄悄拉住我,問我是不是真的,問我怎麽知道那方可對女人沒有興趣。
我把之前聽方可同學說的事情都和李師傅說了,李師傅這才放心了一些,笑呵呵的給我發煙,原來他心裏還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