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媚的墓地建在那片墳地下方,剛才一跤,讓我們跌出了那片樹林。
身邊少了那些粗大高聳的樹木,壓抑的感覺也随之消失。現在給我的感覺是,恐懼似乎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忐忑和不安。
我們站在墓地幾米外,斂聲屏氣,一動也不敢動地看着顧天宇。好幾次他扭了扭脖子或動了動腿,我們以爲他要起來,緊張得要命,誰知他隻是稍換了個姿勢,繼續摟着墓碑卿卿我我。
陳偉忍不住輕罵了聲:“媽的,他還要這樣搞多久……”
他話音剛落,顧天宇像是聽到了陳偉的話,猛地一下擡起頭,向我們看來。
這個動作太突然,即使我們之前有心理準備,他随時會有什麽動作,但也被他吓出一身冷汗。
“他要幹什麽?”陳偉用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腕。他吓得聲音都啞了,他擔心自己剛才那一聲不耐煩的罵,把楚媚惹怒了。
“不要慌。”我從陳偉的另隻手中拿過電筒,他抖得有些厲害,弄得手電也跟着亂抖,幾乎都照不到顧天宇了。
看樣子,顧天宇并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他瞪了會我們,似乎在埋怨我們叨擾了他的約會。
他又低下頭側過臉,對着墓碑,低語了幾句。他的語氣很低很快,讓人根本無法聽清内容。
終于,他站起來了,面向墓碑,呆站了會,然後他緩緩轉過身,把臉朝向了我們。他對我們笑了下,然而并不恐怖,是很苦澀很無奈的那種笑。
沒等我們做出任何反應,他開口了。令我們做夢也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對我們說了聲:“謝謝。”
還是剛才我聽見的那種陰柔的口吻。說完這兩個字,他就像醉漢似的,軟軟地癱倒在了地下,他昏了過去。
然後,千真萬确,我看到一團白色的影子,從他身後迅速騰起,隻這麽一閃,就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了。
陳偉有些慌張的看着我,顯然是被顧天宇的動作給吓到了,連忙問我:“怎麽了,他怎麽了??”
這家夥是真的膽小,整個身子都顫抖了。我站在他旁邊,不抖也被震得抖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他終于平靜了些,戰戰兢兢地問:“他剛才說話的口氣,怎麽像女人?”
我說:“之前他和我說那一句時,也是這口氣。”
陳偉猜測的說:“是楚媚?”
楚媚?嗯,很可能是楚媚借顧天宇在和我們說話,可是她對我們說謝謝?這賣得是什麽藥?
不論如何,這話表示她沒有惡意,想到這裏,我放心多了。
我向前走了幾步,顧天宇躺在地上,蜷縮着身子,呼吸均勻,臉色正常,看起來就像睡着了。
我喊了他幾聲,他沒反應。我壯起膽,蹲下身,輕輕推了推他:“顧天宇。”
“嗯。”他迷迷糊糊的,應了我一聲,這回聲音對了,不再讓人聽了那麽别扭。
我一陣欣喜,又拍拍他,叫:“顧天宇,顧天宇。”
“啊!”顧天宇猛地張開眼睛,看見我,突然驚呼起來。
我毫無防備,被吓得唰地站起,這時陳偉在我身後,正想彎腰來看,我這一站,後腦重重地撞在了他的下巴上,陳偉痛得哇哇亂叫,捧着下巴原地跺腳。
“這是在哪?我怎麽了?你們,你們……”顧天宇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坐在地上,指着我們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顧天宇?你是顧天宇吧?”我不放心,還得确定一下。
“我?”顧天宇低下頭,緊張地摸了摸自己,說,“是我啊,怎麽回事這是?媚兒呢?”
“什麽媚兒?誰是媚兒?”話剛問出口,我就反應過來,他是在問楚媚。
還真******是鬼迷心竅,之前還一口一個楚媚,現在被鬼一迷,居然改口媚兒了。
“你問楚媚吧?怎麽,你看見她了?”我開口詢問道。
“我,那個……”顧天宇顯然還有些迷糊,忽然他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墳墓旁邊,吓得跳起來,往我身後跑。
我抓住他,說:“别慌,你剛才還情深款款的,現在跑什麽?”
“這,這,這是,媚……”顧天宇指着楚媚的墳,口吃得厲害。
“這是楚媚的墳。”我替他說完。說也奇怪,經過剛才一陣子,現在的我,是一絲恐懼都沒有了。
我心裏滿是疑問,隻想讓顧天宇盡快告訴我,這段時間裏,楚媚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知道這是楚媚的墳地後,我以爲顧天宇又會驚乍一下,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居然走到楚媚的墓前,呆呆地站了會,然後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墓碑,深情款款。
我暗中叫苦:要命,這家夥不會又中邪了吧?
“顧天宇!”我叫他,他轉過身,我有些吃驚,他眼裏居然噙着淚花。這究竟是怎麽了?我一頭霧水。
“你,那個……”我居然也結巴起來。
顧天宇說:“走吧,在車上,我告訴你。”
陳偉站在我旁邊,碰碰我,問:“這是怎麽回事啊?”
我說:“不知道,等會就明白了,走吧。”
我扭頭看了一眼陳偉,這家夥雖然在跟我說話,但是頭卻是仰着的,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我仰起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天,月亮從烏雲裏出來了,很亮,天上飄着幾片奇形怪狀的黑雲,除此外,别無其他。
我問陳偉:“喂,你看什麽看得這麽出神。”
陳偉擦了擦鼻子,沒好氣地說:“看個屁啊,我鼻子被你撞出血了!”
顧天宇聞言從口袋裏摸出一包餐巾紙,遞給陳偉,陳偉沒說謝,接過來,抽出一張撕開,揉成團塞進了一隻鼻孔裏,又拿了一張擦了擦嘴唇上的血。
看來這家夥的臉還蠻結實,剛才那一下撞得那麽重,我腦袋現在還隐隐作痛,他居然隻有鼻子出血。
陳偉把剩下的餐巾紙還給顧天宇,顧天宇沒有接過來,說:“你留着用吧。”
陳偉摸了摸鼻子和嘴上的傷口,想了想,把面紙塞進口袋裏,對顧天宇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