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老乞丐發出了沉沉的一聲感歎,似乎,他早已料到這危機的到來。
而我,也在這一瞬恍然大悟,楊鑫,他還是不會放過我們,我們跑得了和尚,卻跑不了廟!
我看着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越野車,内心直接沉入了谷底,我的大腦也仿佛受到了重重一擊,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完了,一切都完了!
剛走出九鼎山莊的時候,我的心情是真的很暢快,我以爲我不僅成功阻撓了楊鑫的婚禮,還讓楊鑫吃了一大癟,同時自己和老乞丐又逃過一劫,這種感覺,着實是很痛快。
可誰知道,沒過多久,老乞丐就暴露了他受重傷的真相,這讓我頓時就生出了不好的預感。我把老乞丐當成了大樹,他一倒,我的信心自然也跟着坍塌,我很清楚,一旦沒有老乞丐作爲支撐,我的危機就會更猛烈。我自己死倒不足惜,可如果又連累老乞丐爲我陪葬,我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當坐上出租車以後,我還有一瞬間的放松,我感覺自己又看到了逃離狼窩的希望,然而,希望在轉瞬就破滅,這些呼嘯而出的越野車,就像鬼魅一般,頃刻間便将我們纏住,我知道,這一定是楊鑫追來了,他之前在淩霧閣大殿已經對我們發出了嚴重的警告,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我們,即使他聽了他父親的話,暫時讓我們離開了淩霧閣,可這也不代表他會讓我們一直逍遙法外,果然,這才過了多久,他們就追上來了。
這一下,我們真的就是死定了,我和老乞丐兩個人都是重傷在身,就算我們想拼死抵抗一下,也都不可能了,我們連走路都要靠彼此攙扶着,這種狀态,還怎麽應敵。楊鑫這下輕而易舉就能将我們吞噬了,他現在估計也不會顧及什麽了,他一定會将我們趕盡殺絕。
我們是徹底走入絕路了!
這時候,出租車司機已經驚吓的臉色慘白,他在緊急刹車後,額上頓時冒出了冷汗,他驚駭地看了看外面的越野車,随即又回過頭看着後座的我和老乞丐,見我們兩個都是受了傷的樣子,他更加可以确信了,外面那些人,就是沖着我們來的,而且。瞧那兇猛的勢頭,他們也必是來者不善。這種情況下,司機的第一想法當然是明哲保身,于是,他趕緊對着我們急匆匆說道:“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會引的這麽多車圍過來?他們這是想要幹嘛?我就是個普通司機,你們等下要打要鬧,拜托能不能别拖累我啊!”
我聽到司機的話,整個人立刻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了神,我輕輕地擡了擡眼,看向了一臉急促的出租車司機,随即,我對着他,認真而又淡定的保證道:“你放心吧,我們不會連累到你的!我會下去跟他們交涉,你隻要好好的待在車裏,别出去就行,我保證他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這是我的真心話,我自然不會連累無辜,我也絕不會讓外面那些人傷害無辜,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他們是沖着我來的,那就讓我頂住一切。
出租車司機聽完我的話,連忙小雞啄米般點點頭,他看着我們,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他又接着說道:“好好好,那你們出去跟他們好好說說吧!這大白天的,怎麽會搞出這種事呢!會不會鬧出人命啊,要不要我幫你們報警啊!”
顯然,出租車司機心地還是好的,隻是,我聽完他的話,内心不禁更絕望了。報警,這個詞聽起來有多諷刺啊,在這京城,楊鑫完全就是一手遮天,誰能管制的了他,他又會再忌憚誰,他之前已經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聽從了他父親的命令,而現在,山高皇帝遠,旁邊再沒人看着,他又需要忌憚什麽呢。他隻要悄沒聲息的解決我們就可以了。
我兀自愣了一下,随即,我對着前面的司機淡淡的說道:“不用了,謝謝!爲了你自己的安全,你就老老實實在車裏待着吧,其他多餘的事,你不必幹!”
聽到我的話,司機終于沒有再說什麽,他最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便轉回了頭,皺眉看向了窗外那些黑色越野車。
我也沒再管司機,馬上偏過臉看向了老乞丐,我對着他,十分嚴肅地說道:“師父,要不你也待在車裏吧!楊鑫真正想要的人是我,我相信,如果你不硬來,他們應該就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事已至此,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不再連累老乞丐,從剛才楊鑫和他父親的對話就能聽出,楊鑫對于老乞丐其實并沒有那麽強烈的殺心,他最恨的是我,最想除掉的也是我,所以,我如果跟楊鑫好好談談,他可能真會放過老乞丐的!
老乞丐聽了我的話,眼中立刻閃過一絲不滿之色,他皺着眉,厲聲對我道:“你師父我是這樣的人嗎,今天我既然來了,就絕不會丢下你不管,有什麽事,我們師徒倆一起面對!”
我當然知道,老乞丐對我的維護早已超過了一般的師徒之情,他今天爲我真是豁出去了,說實話,我很感動他對我這樣的幫助,我也一度是依賴他的。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老乞丐自己也身受重傷,他已經幫不了我了,他要是硬來,隻會讓自己也跟着送死,我真不想拖老乞丐下水,他越是對我好,我越不希望他有事。
斟酌了一會兒,我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對着老乞丐再一次強調道:“可是,你的身體…”
我這話都還沒說完,老乞丐就直接揮了揮手,不容置疑地說道:“放心好了,我這把老骨頭沒那麽容易碎,你什麽也别說了,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師父的話,咱們就一起下車吧!”
說完,老乞丐也不再等我的回答,他自個兒立即就打開了後車門,而後,他硬撐着自己的身體,不顧身上所受的傷,努力堅強淡定地下了車。
我看到他這樣,終于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麽,既然老乞丐的态度這麽堅決,我也就隻能順着他,他想要做的事。我也不可能阻止的了,于是,我沒有遲疑,馬上緊随老乞丐身後,從車上淡然的走了下來!
我們倆下車以後,前後那些包圍我們的越野車,也立即走下了人,這些人,全部身着黃衣,面目冰冷,氣勢雄渾。
看到這一群黃衣人,我心中那絕望的感覺瞬間就沉澱下來了,看來,沒有任何意外,确實是楊鑫的人追來了,并且,來的不是蝦兵蟹将,而是我在淩霧閣見過的那些恐怖黃衣人,我深知,黃衣人的實力非同凡響,他們組成的團體更是所向無敵,我和老乞丐這兩個傷殘人士。絕無可能與這些人對抗,今天,我們真的是走不出京城了!
在我心生黯然之際,黃衣人已經全部下了車,并在電光火石間将我和老乞丐團團圍了起來,随即,他們當中一個身形健壯,嘴邊留着八撇胡子的男人,徑自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看他那架勢,他似乎是這群黃衣人的頭領,他的氣勢更顯凜冽。他的威嚴也更重,他走出黃衣人的隊伍,直接來到我和老乞丐的正前方,然後,他以冷傲的目光,上下掃視了我們一番,掃完以後,他才高聲開口道:“兩位,這麽急着走幹什麽,我們楊公子,還想讓你們二位在京城多待會兒了!”
我聽完這八撇胡子的話。心裏立刻升起了幾分詫異,我以爲楊鑫會親自追過來的,但現在看來,這八撇胡子才是對方的代言人啊,也就是說,楊鑫沒親自趕過來了,甚至,聽八撇胡子話中的意思,他們好像還不急着要殺我們?他隻說要把我們扣在京城啊?
這是怎麽回事?楊鑫爲何不過來立刻宰殺我們?他不是巴不得我馬上死嗎?既然如此,他就應該趁這個機會趕緊除掉我,爲何他要多此一舉派人來抓我?即使他不自己來,他也可以命令這群黃衣人直接取我們的頭顱啊,但現在黃衣人明顯沒有即刻動手的意思,這實在讓我想不通,楊鑫到底在搞什麽鬼?
而老乞丐,似乎對此并不吃驚,又或者說,他一站在人前,就恢複了那種泰然自若的神情,他聽完八撇胡子的話,立馬就淡然的向前走了兩步,随即,他直面八撇胡子,底氣十足道:“京城又不是他楊家的,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關他何事?”
正如剛才在淩霧閣大殿一樣,老乞丐表現出了非凡的霸氣,他時刻都要保持他北丐的威嚴,哪怕傷勢再重,他也決不會讓自己失了風範。
八撇胡子見老乞丐不識相,立即不滿的叫道:“哼,你們兩個把楊公子的婚禮攪的雞犬不甯,還讓楊公子當衆丢了顔面,難不成,你們還想着安然地走出京城?”
老乞丐聞言,面色依舊不改,他以十分輕松的語調,淡然說道:“當然,我洪某人四海爲家,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人能管我,就憑你們這些人,我想應該攔不住我!”
這番話。深刻體現了老乞丐的傲然之氣,他孑然一身,潇灑自由,天不怕地不怕,即使眼前這些黃衣人實力逆天,老乞丐也半分不懼,他也敢說,這些人壓根就攔不住他。
當然,我心裏是清楚的,老乞丐現在這種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敵得過這樣一支強有力的隊伍。他之所以這樣說,也是爲了唬住他們,老乞丐是想要在氣勢上壓住對方。
隻不過,八撇胡子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聽完老乞丐的話,立馬就冷哼了一聲,随即,他直接對着老乞丐發出了諷刺的聲音:“别在這裏跟我裝模作樣了,你還真以爲楊公子不知道你也受了内傷嗎?你現在的實力,必不足挂齒,我們要拿下你。那絕對是易如反掌。識相的話,你就乖乖跟我們走一趟,否則,可别怪我不客氣了!”
八撇胡子的口氣是相當狂,他也确實是從内而外自信無比,他這樣的自信,當然是來源于楊鑫的話,楊鑫料準了老乞丐身受重傷,所以他都無需親自過來,隻派手下的人就放心了,因爲他不擔心老乞丐能掀起什麽風浪。看來,楊鑫這人真是極度聰明的,我們終究是低估了他。
老乞丐見八撇胡子拆穿了自己,面色不由微微變了變,但轉瞬,他又恢複了冷厲嚴肅,他看着八撇胡子,铿锵有力道:“你說的沒錯,老朽确實受了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付你們這些人,我還是沒問題的!”
八撇胡子看老乞丐這麽不把他放在眼裏。他也不爽了,立刻,他的眼中便射出了精光,他狠狠地盯着老乞丐,目眦欲裂道:“好,那我們就來會會你,看你到底有什麽通天的本事!”
說罷,他也沒有廢話,直接大手一揮,發出了無聲的命令。
頓時間,那些躍躍欲試的黃衣人便朝着我們聚攏了過來。
老乞丐見狀。連忙揚起手,高聲喊道:“等等,等等,你們還真動手啊,在這大馬路上打架,多不成體統啊!”
很顯然,老乞丐這回是繃不住了,他最多隻能在口頭上和氣勢上與對方拼一拼,但真要動手的話,老乞丐自然沒有勝算,所以,他才會立刻阻止那些人進攻,但爲了所謂的面子,他還是編出了一套騙小孩子的理由。
黃衣人見老乞丐這态度,立刻情不自禁地止住了腳步。而八撇胡子則被老乞丐搞的龇牙咧嘴了,他很不耐煩地對老乞丐喊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告訴你,沒有楊公子的允許,無論如何,你今天都别想出京城!”
老乞丐這時候也變得正色了起來,他的目光充滿了銳利,他直直地盯着八撇胡子,厲聲威嚴道:“我覺得。你們楊公子可能是沒理解他父親的意思,你應該趕緊打個電話跟楊鑫去确認一下,也許,現在他會改變主意!”
八撇胡子聞言,立刻冷聲反駁道:“不用,我得到的就是楊公子的命令,他是絕對不允許你們走出京城的,我勸你還是别跟我耍什麽花招!”
老乞丐聽完,目光瞬間一凜,他撇了撇嘴,加重語氣說道:“那是他一時糊塗。你們最好還是打電話确認一下,否則,弄出事來,我看你恐怕有十條命,都待旦不起!”
這話,滿滿的都是威脅之意,而且,老乞丐也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嚴厲。
八撇胡子聽到這,終于有所遲疑,他之前在淩霧閣,也是親眼看到老乞丐打了一通電話給楊鑫的父親。甚至,就因爲老乞丐這一通電話,楊鑫父親便嚴辭喝令楊鑫放了我們。由此足以說明,老乞丐和楊鑫父親的關系非同一般,要是現在真把老乞丐惹毛了,說不定後果真會不堪設想了。
思索了良久過後,最終,八撇胡子還是拿出了手機,撥打了楊鑫的号碼…
——
京城市醫院内,一間高級的私人看護房,房裏躺着一個虛弱的老人。老人靜默無聲地躺在病床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天花闆,他的目光幽深無底,誰也不知道,他此時的腦海裏,想的是什麽。
這位老人,正是楊鑫的父親,楊天鶴!
當病房靜悄悄之時,突然,一個年輕人開門走了進來,他的面色很不好看,似乎帶着一種憋屈的怒意,甚至,連他開門關門的聲音,都透露出他怒不可遏的心理。
當然,這個年輕人就是剛剛從婚禮現場趕過來的楊鑫。
高級病房内的看護,見楊鑫如此粗魯的走進來,她立馬意識到,此刻氛圍不對,爲了不多生事端,她一看到楊鑫,便識時務地朝着楊鑫點了點頭,然後快速地走出了病房,并輕輕關好了門。
楊鑫見到病房内隻剩父親一人,他便一點也不耽誤,直接走到病床邊,随即,他以一種十分不解的眼神看着病床上的老人,開門見山道:“爸,你爲什麽不允許我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