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這麽充滿戲劇性,當我以爲自己就要告别人世的時候,銀狐突然過來救我了,并讓我順利的逃離了牢籠。然而,就在我全身心享受自由帶給我的美好之時,變故又突然駕到,我聽到這一道低沉熟悉的聲音,心立刻就猛顫了一下,感覺自己就像被一道霹靂給劈了。
這聲音我做夢都不會忘,它于我來說就是魔音,顯然,這就是廖海發出的聲音,我閉着眼也能感受到這個人的陰暗氣息。
我強忍着内心泛起的激烈情緒,緩緩睜開了眼,果然,站在我面前不遠處的人,正是充滿着陰冷狠戾之氣的廖海,此刻的他,如同一個尊貴傲慢而又充滿威嚴的皇帝一般,雙手扣在背後站在那,他的兩隻眼散發着淩厲的兇光,正虎視眈眈的盯着我和銀狐。他的身後,還挺立着一大群他們内部的殺手,這些人就宛如幽靈一樣,面無表情地矗立在那,冷冷地看着我們。
我和銀狐已然成爲了雕塑,一動不動地定在原地,銀狐這時的表情已經徹底僵硬了,她的神色震驚而複雜,她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有可能會被抓包,但她自以爲今天已經做到非常謹慎了。從我被關那一天開始,銀狐就一直在想辦法救我,不過,她從未沖動的來救我,她一直在尋找合适的時機,爲此,她每天都在悄悄關注大家的情況,盡量掌握所有人的動向,她是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才算是找到了行動的最佳時機,她心裏可以确定現在這個點,是最安全的時刻,所以她才迅速跑來救我了。然而,千算萬算,銀狐都沒算到,自己像是堕入廖海的漩渦了,這隻老狐狸,似乎早已算準了一切,他完全是在等着銀狐自投羅網啊!
銀狐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一種類似絕望的悲哀,她愣在原地,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廖海看着呆若木雞的銀狐,眼神中散發出無盡的寒意,他輕啓雙唇,用無比生硬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再次開口道:“我就猜到了你有問題,果然,這才多久,你就沉不住氣了?”
這是廖海對銀狐的質問,同時,這句話也恰恰說明,廖海對銀狐的懷疑不是一天兩天了。
銀狐聽到廖海的話,這才猛然從驚愣中回神,不過,她的表情卻依舊帶着一絲堅毅,她沒有慌張,也沒有害怕,甚至,她都沒有放開我,仍舊是以原來的姿勢攙扶着我,這個舉動表明了銀狐對我堅定的支持,她即使在最危機的時刻,也不放棄我。她勇敢地直視閻羅一般的廖海,冷聲問道:“既然你早就猜到了我有問題,那爲什麽不幹脆把我也關起來,爲什麽還要給我解藥讓我繼續活着?”
聽銀狐這麽問,廖海不禁發出了一聲冷哼,他陰沉沉地盯着銀狐,以陰陽怪調的語氣開口說道:“你當真以爲你們倆在書房演的那出戲,我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你們當我是眼瞎的嗎,還是以爲我好糊弄?我廖海能坐上今天這個位子,可不是浪得虛名!你說我爲什麽讓你活着,那不過是因爲,你們這小伎倆還不值得我去小心防備。我隻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麽原因,會讓你鬥膽忤逆我!”
一說到忤逆,廖海氣的眉毛都顫動了,他身上的殺氣也變得洶湧猛烈,他或許最受不了的,就是銀狐的背叛,這等于是粉碎了他的威嚴。他怎麽都想不通,自己親手栽培了十幾年的殺手,竟然會因爲一次任務而與外人勾結起來背叛他。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洗腦本事無人能及,凡是經過他洗腦栽培的人,全都對他言聽計從,甚至個個都對他敬仰有加。他認爲,即使沒有毒藥的牽制,他手底下的人也絕不會背叛他,他堅信自己的威懾力,可是現在,銀狐卻赤裸裸地忤逆了他,他廖海竟也會被自己手下的人反咬一口,這對于他來說,不僅僅是出内賊的問題,而是他自己的管理和能力問題,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威嚴被損害,這讓他忍無可忍。
面對盛怒的廖海,銀狐依舊面不改色,她确實一點都不恐懼,或者說,她現在不怕廖海。要是放在以往,廖海皺一皺眉頭,銀狐都會提心吊膽,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惹怒了廖海。
但此時此刻,她隻把廖海當成了一個仇視對象,她不懼他,卻恨他,她以十分坦蕩的眼神看着廖海,用響亮而又堅定的聲音說道:“因爲,在你身上,我感覺不到一點人性。你隻是拿我們當成替你殺人賣命的工具,你隻會用威脅的手段逼迫我們做我們不想做的事,無論我們做的好與壞,你永遠給予我們的隻有冰冷的态度,如若我們敗了,你隻會讓我們用命爲自己的失敗付出代價。你不知道,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渴望溫暖,我們也想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每天殚精竭慮,噩夢連連,我不想再過這種生活了,我早就受夠了!”
銀狐一口氣吐出了這麽一長段話,仿佛把積攢在自己内心十幾年的話一下子傾瀉而出了。說完之後,她突然獲得了一種莫名的快感,她心裏壓着的石頭,終于徹底落地了,無論今天能不能安全的離開這裏,至少,從這一刻起,她在輕松自由的做着她自己,她滿足了!
而廖海,他完全沒有被銀狐的心裏話觸動,反而越聽越氣憤。在他看來,殺手組織裏的成員,全都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如果沒有他的悉心栽培,這些人根本不會有今天的成就。在盛世做事,就是他們至高無上的榮耀,他們應該引以爲傲,并且要感謝他廖海的教導栽培。但,銀狐卻全盤否定了一切,在廖海認爲光榮的事,銀狐卻是無比讨厭,這讓廖海覺得,銀狐不僅僅是對自己的侮辱,更是對盛世的侮辱!
廖海的心裏已經膨脹了激烈的怒火,他氣的快爆炸了,他用惡狠狠的眼神,死命瞪着銀狐,他的胸腔都被怨憤積壓了,緩了好一會兒,他才能發出聲音,他對着銀狐,目眦欲裂道:“你有眼無珠,背叛盛世,這點我姑且不論,我現在就想問問,你爲什麽要跟着蘇乞兒,這個廢物值得你這麽擁護?”
銀狐聽到這,表情越發堅定了,她昂然地看着廖海,擲地有聲道:“值得,他有仁義有魄力,爲了他,我死也願意!”
銀狐的聲音,十分響亮,她對我的擁護,是誓死決然,她跟随我的時間并不長,甚至可以說很短,但,她對我卻已經有了一份不可切割的情,她願意爲我義無反顧的豁出性命,無怨無悔。
廖海聽了這話,怒意瞬間就爆發了,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對着銀狐瘋狂地咆哮道:“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送你們一起歸西!”
銀狐聽到這,立刻松開了我,随即,她用一種不可描述的眼神深看了我一眼,我都還沒接收到她眼裏的信息,她已經邁步向前走了去。我現在體力恢複的挺好了,所以即使銀狐突然松了手,我也能安穩自如的站在原地,但,我實在不明白,銀狐這是要幹什麽。
在我一頭霧水之際,銀狐已經走到了我前方數步之處,她用身子擋住了我,昂首挺胸看着廖海,豪氣沖天道:“整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有什麽事都沖我一個人來,放了蘇乞兒!”
此刻的銀狐,就像是一個女英雄,她用身體護我,願爲我一力承擔所有的後果,她在以她的方式,保我的命。
說實話,我心裏有震撼,我的目光有驚詫,我站在她身後,直愣愣地看着她單薄的背影,感覺很不可思議,這樣纖瘦的軀體,竟有着如此大的力量與勇氣。我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能讓這個女人在生死關頭,還有這種勇氣站出來爲我出頭。
不知爲何,我想起了我媽,她就是那個豁出命去隻爲保我的女人,她爲了我這個兒子,從來都是不顧一切,最終,她還因我而死。
今天,同樣一個女人,爲我大義淩然豁出去性命,她和我結識才那麽短時間,卻對我有着如此堅毅的情感,這讓我驚奇而感動,亦讓我深深的失了神。
廖海聽完銀狐的話,先是發神經似的大笑了起來,然後,他又搖了搖頭,極盡鄙夷的看着銀狐,殺氣騰騰地說道:“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今天,你們倆都得死!”
廖海這話剛說完,立刻,他身後的一群冷面殺手便迅速的沖出,将我和銀狐團團包圍。我們的周身,頓時充斥起了濃霧般的殺氣,周圍的空氣,也變得壓抑。
銀狐看到這一幕,堅毅的眼神中忽然現出了一絲黯然,她知道,我們兩個,無力回天了。廖海已經決然地下了殺心,誰都阻擋不了。她自知自己敵不過廖海的殺意,更逃不出這重重的包圍,而我,又是個受了重傷的人,我想逃出生天,更是難上加難。
銀狐的心,就像是被什麽狠狠揪住了,她變得痛苦不堪,她很内疚的轉頭看向了我,滿懷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沒救到你,還連累了你!”
這一刻,銀狐是真的失去神采了,她即便有救我的心,卻也沒有救我的能力,她陷入了絕望,無力掙紮。
不過,我卻沒有絲毫灰心喪氣之色,我隻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銀狐,飽含深意的說道:“不,你已經救了我,接下來就看我的吧!”
說完,我默默的走上了前,來到了銀狐的前方,将她護在我身後。
随即,我悠悠的擡起了頭,諱莫如深地看着廖海,突然,我喉間一震,發出了逆天的聲音:“想讓我們死?那就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