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痛苦中昏迷,人的潛意識依然會感覺很痛很痛,我昏迷之後,還是像掉入了恐怖的黑洞,身心受到蹂躏。同時,我似乎又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面有很多張熟悉的面孔,我媽、張怡、克裏斯、皮皮以及許許多多爲我犧牲的人,我夢到有一群妖魔鬼怪牛鬼蛇神瘋狂地追趕着我,而我媽他們則拼盡全力護送我逃跑,我一直跑一直跑,卻跑不出陰影,感覺身後有各種各樣可怕的東西,我壓根就不敢往回看,隻是拼了命地跑,跑到最後我身邊一個人都沒了。
護送我的人全部被消滅了,我成了孤寡一人,無論我躲在哪,那些可怕的牛鬼蛇神總能找到我,無論我多麽奮力的抗拒掙紮,他們卻總是比我強,将我輕易打敗。
我被那些東西無止境的纏繞,以至于,我身心俱疲,精神崩潰,而就在我掙紮着抵抗那些鬼怪的時候,我總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一直在我身上爬動,這種感覺起初比較朦胧,後面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我都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了,我就這樣在夢境與現實中來回掙紮拉扯着。
最終,我還是被身上的清晰侵蝕感拉回了現實,幾乎是下意識的,我便伸手摸向了身上那處感覺不對勁的地方,立刻,我手中就傳來了奇異的觸感,我似乎摸到了毛茸茸的東西,它還在不停地動,掙紮着想脫開我的手。這種強烈的真實感讓我瞬間驚醒,我的眼睛倏然睜開,我發現,我竟摸到了一隻老鼠。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在藥物毒性發作的時候,不受控制的将大小便都弄在褲子上了,難怪這房裏的生物都圍在了我身邊。雖說,我在乞讨時經曆過各種不堪的事,但眼下這種境況,還是讓我羞憤,我覺得自己髒到了極點,可是又沒辦法改變這種情況。這空蕩蕩的小黑屋,什麽都沒有,我根本無計可施,隻能任由自己髒下去。
當然,此刻的我,更多的心思還是在于剛剛的夢中,因爲夢裏的情形太真實太強烈了,我即便是醒來了,也不由自主沉浸在夢裏無法自拔,那個夢給予我的沖擊太大,當時的那種緊張害怕的感覺,現在依然很強烈,我一時間根本緩不過來。夢中那些守護我,最終卻全部犧牲的人,一個個都印在了我的心裏,他們的每一張面孔,都是那麽的清晰而又親切。
想到這些,我活着的意念又冉冉升起,我報仇的信念也愈發強大,對,我不能就這麽放棄了,即便我如今已經陷入了最深的絕境,我也不能就此妥協,我必須要跟殘忍的現實抗衡到底,我要活着,我要報仇!
我很清楚,隻要我熬的住,我就暫時死不了,這毒藥的藥性雖然恐怖,但銀狐和我仔細說過這藥,所以我清楚,你在吃下毒藥的第一個月内,藥性發作時的痛苦,相對來說算是較輕的,人勉強能承受住,但後面每月發作一次,藥性就越來越強,強到發作之時,你根本就承受不住了,如果不服用解藥,你就會痛到死亡。
而我現在剛吃下藥沒多久,發作時的藥性還不算強的,如果我足夠堅定,或許我也能撐過第一個月,也就是說,這一個月内,我即使不吃解藥,也有可能熬過去。當然,到了下個月發作的時候,我沒解藥就必定要痛死了。
這樣一來,我就必須要在這一個月裏弄到解藥了,否則還是死路一條,隻是,我現在被當成畜生一樣鎖在這裏,我連地牢都出不去,更别說拿到解藥了。也許,我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廖海低頭,交給他降龍十八掌要訣,但,這事我就算死都做不出,所以,我不會考慮這一條途徑。
說來說去,我爲了活命,還是隻能想辦法拿到解藥,即便這希望微乎其微,我也需要抱着這期盼活着,要不然,我肯定會頹然地死在這黑暗牢籠内,這裏的環境實在太惡劣了,我如今又身中劇毒,要是我沒點期盼,怎麽能活下去。
但現實總歸太殘忍,我要活着,實在太難了,這地牢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在這裏時間一長,就等于被磨滅了一切,身體精神靈魂都銷毀了。剛開始的時候,送飯的大胖子還會到地牢來一下,他總是拿出食物來誘惑我,要我乖乖的配合他,交出武功秘訣,但每一次,我都不爲所動,大胖子見我雷打不動,他幹脆就不來了,别說送飯,就連剩骨頭都沒給過了,我隻得一個人留在地牢裏,自生自滅。
長此以往,我就熬不住了,我的意志都快要泯滅了,好在我當過兩年多的流浪漢,暫時還能忍受這裏的髒和臭,不過,關于口渴和餓肚子的問題,卻不是我想忍就能忍的,我即使身體素質再好,也沒法長久饑渴下去啊,要是這裏有剩飯剩菜啥的,我一定會當作山珍海味來吃,可這鬼地方什麽都沒有,除非我能吃土過活,但這又是不現實的。
這種日子真的很恐怖,時間也變得無限漫長,我知道,再這麽下去,我一定會餓死的,但想到廖海還沒得到我的武功秘訣,他應該不會任憑我餓死的,所以,我一直懷抱着一絲希望,希望廖海能給我送東西來吃。
然而,我的期盼終究是落空了,我沒有等來吃食,隻有無止境的饑餓和幹渴,到後來,我餓的差點咽氣了,感覺自己整個都空了,一點力氣沒有,頭昏眼花,四肢癱軟。最後,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我隻有去吃那些惡心的蟑螂和蟲子,但這些東西不夠我果腹啊,反而有種越吃越餓的感覺。沒辦法,我隻能跟野獸一樣,抓起老鼠來生吃了,雖說,這活物的味道難吃到令我作嘔,但它的肉能讓我填飽肚子,它的血能讓我解決口渴的問題,我不得不吃。
慢慢地,我也習慣了這些老鼠蟑螂的味道了,甚至,我把它們當成了美味佳肴,狼吞虎咽,茹毛飲血,我已經感受不到腥和臭了,隻覺得空空的肚子能裝點東西就好,也多虧了這些生物,我才堅持着活了下來。
隻不過,這種畜生般的生活,終歸是不好受的,我在這裏都快憋出内傷了,我身上的戾氣也不斷的加重,我仿佛一隻随時會爆發的厲鬼,怨氣沖天,我時常都在想,要是我能走出這黑暗地獄,我一定要大開殺戒,殺光盛世在這裏的所有人,我要讓廖海付出慘痛千倍百倍的代價。
可惜,我的戾氣無處爆發,也基本不可能實現,因爲,我連活着都成了一種奢侈,到了後面,這地牢裏一切生物,都被我吃幹淨了,我幾乎是挖地三尺的找,卻還是找不出任何可以吃的東西,我就差沒餓的吃屎,但這東西實在沒辦法下口,關鍵是,從我身體裏拉出來的東西,半點營養都沒,吃了也沒用,所以我放棄了吃屎。
那麽,我真的就沒什麽可吃了,最後,我實在是黔驢技窮,幹脆就躺在地上等死了,我不想這樣,但我确實已經盡力了,我爲了活着,可以說是豁出去了一切,但我再有毅力,也比不過時間的殘忍,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我根本無法分辨白天黑夜,更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我隻知道,時間越長,我越餓,當那些生物都被我吃盡後,我就無法與時間抗衡了,因爲我不是機器人,我扛不住饑渴,我在勉力支撐了一段時間後,終于漸漸陷入了渾渾噩噩奄奄一息的狀态。
我的意識渾濁了,身體完全軟了,内裏也徹底空了,我似乎就剩了一副軀殼,我的靈魂,就要飛走了,我知道,我活不久了,也許下一刻,我便會永别人世。
但,就在我感覺自己與世長辭之際,突然,隐隐約約的腳步聲傳入了我微弱的意識中,我分不清這是不是我的幻覺,不過,後面我好像又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這聲音同樣很輕很輕,輕到我仍舊無法确認它是現實還是虛幻,我還是跟一具屍體一樣,無力地躺在地上。
直到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倏然警覺,剛才的一切不是我的幻想,那是真的,真的有人來這了,我不知道來人是好是壞,我隻知道,我心跳恢複了并加劇了,不管怎麽樣,這裏有人的氣息,就讓我感覺到了生的希望。
這一份希望,讓我充斥起了一絲力量,我憑借着這點力量,緩緩睜開了眼!
眼打開之後,我的視線依舊很模糊,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一張精緻的臉龐,還有隐約關切的眼神。
緩了好一會兒,我才知道了,她,是銀狐!
銀狐神色十分複雜地看着我,她的眉毛完全皺在一起了,她先是用一隻手的食指輕放在嘴邊,示意我别聲張,随後,她又彎下身對我輕聲說道:“我來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