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過一些人,但僅限于認識,比知道這個人更進一步,僅此而已。
那些人匆匆地從我生命中走過,或是現在依舊留有聯系方式,亦或是再也沒有聯系了。他們出現在我軌迹中,或是什麽都沒有留下,隻留有一個背影,和他們的故事。
我是個喜歡聽故事的人,許是有一天會把它們忘了,決定記下來。
說給你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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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一個姐姐,就叫她珍姐吧,我好像當初也是這麽稱呼她的。
她三十出頭的樣子,但一點也看不出年紀。
我當初笑稱是因爲她心态年輕,所以一點也不顯得比我大。
她應該是有一個很富足的家庭,我沒有見過她的丈夫,隻是隐約這麽覺得。
她沒有孩子,說自己還想再多想再玩幾年。
她說自己每年一定要出遊一到兩回,不論是國内還是國外。
她去過歐洲十幾個國家,去過東南亞,去過非洲。
我羨慕地看着她,她到沒有顯出一絲我很了不起的樣子,她說話的樣子就像是在談論自己今天早上吃了什麽一樣正常。她一副年長姿态看着我,對我說:失去什麽,也不能失去自由,和夢想。
我内心想:這兩樣恐怕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之上的東西吧。沒有錢,這兩樣一文不值。但我沒有這麽說,隻是聽着故事,看着她。
她說着說着便停了下來,問我,你去過哪裏?
我思考了一下,去過幾個省份玩過應該算吧……
算,當然算,中國好玩的地方也很多啊。
然後她又開始侃侃而談。
我就這麽看着她神采飛揚的樣子,覺得珍姐就是個很神奇的人物,她其實和一本旅遊雜志差不多,她的故事要是出成自傳,估計就是一本旅遊攻略。想到這裏,我不禁笑出聲了。
她不解地看着我,問我怎麽了。
我問她,你接下來打算去哪兒?不打算停下來,生個孩子麽?
她想了一下,淡淡地告訴我:小雲啊,你過幾年就會有很多人開始逼你去結婚,去生孩子,去好好地管理家庭。事實上,我們都是從小被逼着長大的。當有一天你覺得你可以掙脫他們的時候,你就會想要自己飛,沒有束縛地飛。我希望這樣沒有束縛的日子再久一點,可以不用去考慮這麽多,隻是在乎自己就夠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反正我是這樣一個人。
其實我也是的。隻是我沒有告訴她。
我們對于未來充滿着期待和恐懼。
珍姐現在的日子就像是一場愛麗絲的夢,醒過來的那天會不會感到驚恐和不舍。
我有點害怕習慣于那種日子後醒來以後的無助。
珍姐之後也忙于工作,忙于行走,就沒有再聯系我。
分别前她還笑着告訴我,小雲啊,你要是出國以後回來沒有好工作可以來找我啊!
我笑着朝她揮揮手告别。
我的未來,我想自己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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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暫且叫她阿甯。我覺得很像她的性子。
認識她很早,似乎是小學,又好像不是。
我從小就是個鬧騰的性子,也就長大以後慢慢開始收斂起來。
她似乎和我相反,她從小性子就很靜,好像也就是最近開始慢慢明朗起來。
小時候特别熟,吃飯一起吃,睡覺一起睡,一起玩鬧,去過各自的家,見過對方的父母。時常鬧鬧别扭,但最終也是和好。
家長相互認識就免不了把我們做對比。
你看看阿甯,做事仔細認真,再看看你自己?!
這是我從小聽得最多的一句。
小時候,免不了在内心和阿甯對比。
你看她年紀比我小,成績比我好,家裏比我有錢,比我聽話,比我受人歡迎。
漸漸地我開始不怎麽喜歡她。
因爲對比之下,我好像一文不值。
其實我也知道她沒有做錯什麽,隻是不喜歡和她站在一起,隻是不喜歡被人拿做負面材料進行對比。
其實我内心是喜歡并且羨慕她的。
你看她可以接受那麽多贊許的目光,你看她笑起來的門牙那麽可愛,你看她恬靜的性子,我要不是老是拿做對比,我肯定也是喜歡她的。你看她完美得讓我都喜歡她,怎麽辦,其他人怎麽可能不喜歡她。
阿甯問我:小雲,你是不喜歡我了麽?
我不知道,我覺得我還是想和她做朋友的,很好的那種。可是我不知道,我隻是不喜歡對比,她那麽好……
阿甯笑了:小雲,你也很好啊,我也很喜歡你啊。我也老是拿來和你對比,你看你比機靈,比我努力,比我更開朗更愛笑,性子不知道比我好上多少。你怎麽覺得自己不好呢?
是麽?原來我自己也是那麽好呀,我樂了,開心極了。
後來我們因爲分離,就沒有再聯系。
事實上,很多人都是這樣吧。本來和你很熟,熟到全世界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她的那種熟。到最後,形同陌路,就連朋友圈也懶得點個贊的那種陌生。
我還是會懷念,懷念那段純純的時光。
那時候我們什麽話都說,睡一個被窩,她抱着我,我抱着她,笑得像個傻子。
到如今,我看見她發的狀态,也隻是佯裝無所謂快速刷過,隻是心中閃過一絲不舍,像是什麽東西,就這樣被我丢在回憶裏了。
她去了清華,就像和我去了兩個世界。
她給我的朋友回複,卻獨獨沒有回複過我。
她關注很多我根本不懂的哲學,說一些我這輩子可能說不出的話。
現在再也不會有人拿我和她對比了,家長也是,也許是我們的距離太遠了吧。
現在依舊在對比的人是我自己。
我不斷地把我的現在和未來拿去和她對比。
你看她會過的比我好,會比我幸福,我就是這樣一直這麽認爲着的。
其實,我很想她過來再一把抱住我,朝我純純地笑:
小雲,好久不見,你想我了麽?
可惜,沒有。
我把那個阿甯葬在了我的回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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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玩伴阿哲,住我家樓上。
當時我們都住在家屬樓裏,父母也都很親近。
上同一個學校,上學放學理應就可以一起回家。
我時常兜裏有幾塊錢,喜歡偷偷地買一點零食,乘着回家路上吃完。
他見着眼饞,也想吃。我起初不給,後來轉念一想,他是個男生,若是幫我背重重的書包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于是便提出了交換條件。
阿哲很樂意地就答應了。
其實這件事情本沒有什麽不對,小時候最單純的友誼,很單純的想法。
事情被他爸爸發現了。他爸爸勒令他以後不準再偷吃零食,于是,也就沒有理由再讓他背我的書包了。
他開始躲着我,不和我一塊兒回家,要不就是走得飛快,要不就是呆在教室裏不走。我很納悶,不叫你背書包不成麽?難道就不能放學一起回家麽?
我沒有想明白,至今都沒有。
後來大了一些,我就搬家了。
住進了更大的房子,有了新的鄰居。離學校也很遠,爸爸放學以後會開車來接我回家。
那條時常走的林蔭小道,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那條路上的故事,也就漸漸淡忘了。
記得高中的時候,一次小學同學聚會,同學們都聯系不到我,也許是因爲我家住得太遠,或是因爲高中的時候和我依舊聯系的小學同學太少。隻有他,那一次撥通了我的手機。
我沒有反應出他是誰,聲音變化很大。
我問:你怎麽找到我的?
還是那個痞痞的聲線:我問我爸媽你爸媽的手機啊,然後你爸就告訴我了。
我是不是應該說幸好,幸好我們兩家人相互認識呢……
現在,我甚至忘記了他和家屬樓裏鄰居們的模樣。
我其實是個很懷舊的人,有時候想去聯系,卻又無從聯系。
這樣的人,在我們的生命中有很多,漸漸地他們離我們遠去,甚至回憶裏都不會出現的身影。若是想要再找到他們,恐怕得廢上很大的勁兒,托好多人,找到你想聯系的人。
我們還會去聯系他們麽?或許不會了吧,哪怕是撥通了電話,也不知道說什麽的尴尬,應該就失去聯系的勇氣了吧……
自從手機被偷以後,電話本裏頭的人少之可憐。在社交網絡上發狀态:快把自己的号碼發給我! 回複的人也是寥寥無幾。或許他們是看到了的,隻是那個時候,連回複一下的力氣都懶得了,呐,其實沒有就沒有了吧,以後應該也不會聯系了,至少可以從社交網絡聯系到的。
我們應該都是這麽想的。
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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