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泮水》：僖公的文治武功

這首詩歌是對魯僖公的歌頌，贊美僖公能修文德，繼承祖先的事業，平定淮夷，成就自己的文治武功。

魯國有泮水，魯公在泮水修建了宮殿，用于祭祀之用，稱爲泮宮。魯僖公前往泮水，泮水令人真愉快，強調出了由于魯僖公的光臨而産生的快樂心情。采摘芹菜、采摘水藻、采摘莼菜，都是在爲祭祀作準備。這裏沒有正面寫魯僖公，寫的是旗幟飄揚，銮聲起伏，随從者衆多，爲烘托魯僖公的出現而制造的一種熱鬧的氣氛和尊嚴的氣勢。

魯僖公來臨了，他的乘馬非常健壯，他的聲音非常嘹亮，他的面容和藹而面帶微笑，他不是生氣而是在教導自己的臣民，從車馬和态度體現出君主的特别身份。他和群臣在泮水邊上飲美酒，僖公遵守正道，功德無量，臣民歌頌他的同時并祝福他萬壽無疆。同時這是一次凱旋之後的宴飲，表明了僖公征服淮夷的功績。

魯僖公舉止莊重，神情肅穆，德行非常好，因此成爲臣民仰望的準則，這是僖公的文治。因爲這是諸侯在祭告祖廟，所以面對祖廟會想到先人。魯國的先祖周公旦、魯公伯禽既有文治又有武功，僖公凱旋之後在此飲宴，正是對先祖的繼承，是效法前人的結果。僖公的文治成爲了他取得武功的保證，僖公雖然不必親自上戰場，因爲他修明德行，恢複舊制，所以使得将士們在戰争中赢得了勝利。他們在泮水獻上獲得的戰利品，并能精細祥明地審訊敵人，獻上活捉的俘虜。

征伐淮夷的魯國軍隊，出征便獲得勝利，武士能發揚推廣魯僖公的仁德之心，盡管戰争是殘酷的，但在魯國人看來，這是對敵人的馴化，是符合仁德的。回到泮水，将士獻攻，沒有人爲了争功而發生沖突，這就是武功，而文治就自在其中。軍隊獲勝後，雖然将士們克敵有功，但他們毫無驕悍之意，紀律嚴明。

淮夷生活在當時的淮水一帶，不受周王朝封賜，對周王朝和諸侯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各諸侯國曾經多次征伐淮夷。貓頭鷹是惡鳥，在這裏比喻惡人，它飛落泮林，吃别人的桑椹。作爲被征服者，淮夷終于有所覺悟，他們前來歸順，并貢獻珍寶。

泮水令人真愉快，來此采摘水芹菜。魯侯莅臨有威儀，看那龍旗多氣派。旗幟飄揚獵獵舞，鸾鈴和鳴聲聲在。随從不分官大小，跟着魯公真光彩。

令人高興泮水好，來此采摘水中藻。魯侯莅臨有威儀，他的馬兒真健矯。他的馬兒真健矯，他的聲音亮又高。面容和藹又帶笑，并非生氣是宣教。

泮水令人樂無憂，采摘莼菜輕伸手。魯侯莅臨有威儀，泮水邊上飲美酒。飲完香甜的美酒，讓人永遠不老朽。代代相傳遵正道，征服敵寇那群醜。

舉止肅穆的魯侯，小心修德真仁厚。注意威儀要謹慎，爲民作則是元首。文治武功兩齊備，在天先祖榜樣有。效法他們事事順，求得上天長庇佑。

魯侯治國真勤勉，善于修養功德圓。已将泮宮興建成，征服淮夷也如願。勇壯如虎将帥臣，斬獲敵耳泮宮獻。善于訊問如臯陶，擒送敵囚泮宮前。

齊心協力衆兵将，魯侯仁德能發揚。大軍出征雄赳赳，東南敵人要掃蕩。氣勢雄壯真浩大，不嘈雜也不喧嚷。不爲邀功相争吵，泮宮中把功勞上。

獸角鑲嵌飾弓梢，束束利箭捆紮牢。作戰兵車很寬大，徒步駕車不疲勞。已經戰勝那淮夷，甘心順從不敢鬧。因爲堅持好謀略，淮夷終于被擊倒。

翩翩而飛貓頭鷹，泮水邊上栖樹林。吃了我們的桑椹，回報我們好聲音。覺悟過來那淮夷，前來貢獻多珍品。内有巨龜和象牙，内有美玉和黃金。

《閟宮》（bì）：魯國人對于魯國複興的歡呼

這首詩歌廣泛地贊頌了魯僖公的文治武功，表達了國人希望魯國恢複在周朝初期尊長地位的強烈願望。

閟宮，也就是宮廟，是列祖列宗的所在之處，也是國家的重要場所。祭祀是國家的大事，在各國都有，但在極爲注重禮制的周王朝，諸侯國由于地位不同，宗廟祭祀都有一定的區别，不能和周王室相同，否則就是僭越。然而魯國卻是一個例外，《禮記》中寫道：成王認爲周公爲天下建立了勳勞，所以封周公于魯，建都曲阜，擁有國土七百裏見方，兵車千輛，還命令魯國國君世世代代用天子的禮儀和樂章來祭祀周公；因此，魯國國君就可以在孟春之月乘着大車，大車上綴有十二條飄帶，飄帶上畫有龍，還有日和月的圖案，到郊外去祭祀上天，這些都是天子之禮。

這是魯國人引以爲豪的，所以一提到魯國的祭祀，就是指的這樣的天子之禮。詩歌叙述周族的發生、發展、壯大以及魯國的建立，并不是純粹地介紹民族的曆史，贊美所有先祖的功德，而是突出兩位受祭祀的祖先後稷和周公，來說明祭祀他們的原因。後稷是周族的始祖，是帝喾的妻子姜嫄所生，他的出生有一些神話色彩。

後稷發展農業，固然是上天賜給他的百福，這更和他個人受命于天是分不開的。再到後來，太王、文王、武王，太王遷居到岐山山陽，從此開始消滅殷商，而文王、武王繼承太王的事業，治服敵方殷商的軍隊，能夠完成大功一項。到了成王的時候，周公對于建設周王朝又有着非常大的功勞。

《史記》中記載：周公輔助武王，發布了動員戰鬥的《牧誓》，周軍攻破殷商的都城，進入殷商的王宮；殺掉纣王以後，周公手持大钺（yuè），昭公手持小钺，從左右輔助武王，殺牲取血，舉行祭社神之禮，向上天和殷朝百姓明白地宣布周王的罪狀。周公在滅商的過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他是文王的兒子，武王的弟弟，雖然地位比大臣要高很多，但是卻不能和天子相提并論，所以在突出周公的功績時，還是比較隐晦的。

周朝建國初期，魯國是諸侯中的第一等大國，土地之大，實力之強，在諸侯中很少有可以與之相比的。伯禽在位時，更是有過赫赫武功，《史記》中記載：伯禽即位之後，周朝發生了管、蔡造反的事件，淮夷、徐戎也一起興兵造反；于是伯禽率軍到肸（xī）邑讨伐，寫下了《肸誓》，“準備好你們的戰甲頭盔，必須良好，不許毀壞牛欄馬圈；馬牛走失，奴隸逃跑，軍士不得擅離職守去追捕，他人的馬牛奴隸跑到自己的地方要歸還；不許劫掠侵擾，不許入戶盜竊；魯國西、南、北三方近郊和遠郊的人，備辦糧草和築牆時所用的木柱，不許缺少；甲戌日我軍修築工事征伐徐戎，不許到時不至，否則除以極刑”。伯禽發布《肸誓》之後，很快讨平徐戎，安定了魯國。

伯禽治理魯國，更重視文治，所以魯國長時間下來就衰弱了。到了僖公時代，由于内憂外患，魯國在諸侯中的威信日益下降，連僖公本人也隻能靠齊國的勢力返回魯國。不過，僖公即位之後，卻是也有了一番作爲，除了在禮制上恢複以天子之禮祭祀後稷、周公以外，他也頻繁地參加諸侯盟會，對外用兵，以逐漸提高和恢複應有的威望。

戎族狄族我将痛擊，是保證周朝北部邊境平安，不受侵擾；楚國徐國我将嚴懲，是指僖公跟随齊侯讨伐楚國的事情。泰山真是高大森嚴，魯國視爲境内天險。擁有兩山龜山蒙山，疆土直到東方極邊。延伸已接海畔附庸，淮夷都來盟會谒見。他們無不相率服從，這是魯侯功業所建。魯國的疆域之大，淮夷、徐戎、蠻貊、南夷，沒有不順從的。此時的魯國對淮夷用兵最多，功績最大。

此時魯國人一再提到僖公的功績，可能是魯國在以後的發展中，初封的土地有所損失，而到了僖公的時候，又有所恢複，常許二地又有居處，恢複周公原有疆域。詩歌着重從祭祀和武功兩個方面來反映魯國光複舊業的成就，而又統一在僖公新修的閟宮上，閟宮的祭祀本是周王室對魯國的特殊禮遇，同時魯國人又認爲魯國的種種成功也來自那些接受祭祀的先祖在天之靈的庇佑。

整首詩歌前後叙述僖公修建廟宇，中間寫祖先的功德、僖公祭祀祖先、僖公的武功和家人群臣的情況，同時穿插了對僖公福壽的反複祝頌。詩歌表達了周公後裔們對于僖公光複舊業所産生的共鳴，是對于再現過去輝煌的向往，這是一個衰落的宗族在特定時期的真實感情。作爲魯國的詩人，在抒發這種感情的時候，他既是充沛的又是複雜的，隻有寫一首長篇詩歌才能容納得下，隻有細緻的描寫和深透的論說才能盡情傾吐。

宮廟深閉真是靜谧，殿堂闊大結構緊密。名聲赫赫聖母姜嫄，她的德性端正專一。天帝給她特别福澤，痛苦災害沒有經曆。懷胎滿月而不延遲，于是生出始祖後稷。天帝賜他許多福氣。降下糜子谷子種稑（lù），還有豆麥各種谷米。蔭庇普天之下邦國，讓那人民學習農藝。種下谷子糜子滿野，種下水稻黑秬遍地。擁有天下這片沃土，将那大禹餘緒承繼。

後稷那位後代嫡孫，正是我們先君太王。他遷居到岐山山陽，從此開始消滅殷商。發展及至文王武王，來将太王傳統發揚。接受天命實行征伐，殷郊牧野擺開戰場。不要分心不要犯錯，天帝監督保你吉祥。治服敵方殷商軍隊，能夠完成大功一項。于是成王說道：叔父，您諸子中擇立其長，封于魯地快快前往，要去努力擴土開疆，作爲周室藩輔屏障。

因此命其号爲魯公，封爲諸侯王畿之東。賜他大片山川田地，并把小國作爲附庸。他是周公後代嫡孫，他是莊公之子僖公。載着龍旗前去祭祀，六缰柔軟手中輕控。春秋兩祭都不懈怠，獻享祀祖一心莊重。天帝在天輝煌英明，始祖後稷偉大光榮。神位前供赤色全牛，敬請前來吃喝享用，降下吉祥幸福重重。這位偉大先祖周公，讓你享福大有神通。

秋天祭祀命名爲嘗，夏天給牛設置欄杠。雄牛色白小牛色紅，獻祭酒尊碰擊锵锵。燒烤小豬熬煮肉湯，盛入笾豆裝滿大房。萬舞規模浩浩蕩蕩，孝孫總有吉慶祯祥。讓你熾盛而又興旺，讓你長壽無災無恙。保衛王朝東方國土，魯國實爲諸侯之長。山不缺損也不崩潰，水不震激也不動蕩。有上中下三壽比并，猶如巍峨峰巒山岡。

魯公戰車有一千乘，矛飾紅纓弓紮綠繩，兩矛兩弓以備交鋒。魯公步兵有三萬人，頭盔鑲貝紅線綴縫，衆多軍隊一層一層。戎族狄族我将痛擊，楚國徐國我将嚴懲，沒人膽敢與我抗衡。

讓你興旺而又熾盛，讓你長壽富貴同在。白發變黃背有魚紋，壽命都能長如泰岱。讓你康健而又強壯，讓你高壽年至耆（qí）艾。過了萬歲再加千歲，活到高壽不受損害。

泰山真是高大森嚴，魯國視爲境内天險。擁有兩山龜山蒙山，疆土直到東方極邊。延伸已接海畔附庸，淮夷都來盟會谒見。他們無不相率服從，這是魯侯功業所建。

據有兩山那凫那繹，撫定徐戎舊居之地。延伸直到海邊小邦，要将淮夷蠻貊治理。那些南方蠻夷之族，他們無不聽命服氣。沒人敢不唯唯諾諾，順從魯侯豈敢叛逆。

上天賜給魯公洪福，讓他高壽保衛魯域。常許二地又有居處，恢複周公原有疆域。魯侯設宴讓人歡喜，既有賢妻又有老母。協調衆士與卿大夫，國家遂能保有其土。已經獲得許多福祉，白發變黃乳齒再出。

徂（cú）徕山上青松郁郁，新甫山上翠柏蔥蔥。将它截斷将它砍斫（zhuó），丈量尺寸留下待用。松木方椽又粗又大，寝殿寬敞氣勢恢宏，新修廟堂光彩融融。大夫奚斯寫成此詩，篇幅漫長蘊涵甚豐，此心此意萬民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