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陽陽》:載歌載舞真快樂
對于并不省心的東周統治者來說,他們需要憂慮的事情太多了,可是,人不能總是處在憂慮之中,該享受的時候就享受,該開懷的時候就開懷,這也不失爲人生存的一種方式。這不,貴族們就叫來了樂官和舞師,他們今夜要載歌載舞,好好地開心一下。舞師一會兒手握着笙中的簧片,一會兒搖動着羽毛;樂師一會兒奏曲子“由房”,一會兒奏曲子“由敖”。古代人尚且都這麽做,這隻能說明,音樂和舞蹈确實能給人帶來快樂。
大家一起嗨起來吧:
舞師喜洋洋,左手握笙簧,右手招我奏“由房”。心裏樂又爽!
舞師樂陶陶,左手搖羽毛,右手招我奏“由敖”。快樂真不少!
《揚之水》:士兵也想家
平王在位期間,周朝還是比較混亂的,這主要是因爲天子的權威削弱了,諸侯國的力量強大了。周平王的母親是申國人,申國又常受到楚國的侵擾。周平王爲了母親故國的安全,就從周朝抽調出部分軍隊,到申國的戰略要地去屯墾駐守,來防止楚國的侵擾。這些被派去的周朝士兵,隻得遠離故鄉,去守衛并非自己諸侯國的土地,心中的不滿和凄苦,自然會有所流露。申國、甫國和許國的國君都是姜姓,周平王的母親是申國的姜姓公主,與甫國、許國兩個諸侯國也是親戚關系。所以周平王在派兵保衛申國的時候,也會照顧到甫國和許國這兩個國家。
戍守時,戰士們會非常想家,想念守在家園的妻子。如果說士兵是遠離泉源的河水越流越遠,那麽妻子就如同堅定不移的木柴不飄不流;如果說日月如流水一樣不斷流失,那思家的情懷就如沉重的柴草不動不移。分離的日子越長,思念妻子的感情就越強烈。終于,士兵喊出了自己的心聲:家裏的妻子你還好嗎?我何時才能回家和你相聚?夫妻之情,故園之思,遠戍之苦,不平之鳴,都融化在士兵的呐喊中。
這就是士兵内心想說的:
小河溝的水再湍急,也沖不走成捆的木柴。那位遠方的人兒,不能和我駐守申國城寨。想念你很想念你,哪時我才能回到故裏?
小河溝的水再湍急,也飄不起成捆的柴草。那位遠方的人兒,不能同我守衛甫國城堡。想念你很想念你,哪時我才能回到故裏?
小河溝的水再湍急,也流不動成捆的柳枝。那位遠方的人兒,不能與我守衛許國城池。想念你很想念你,哪時我才能回到故裏?
《中谷有蓷》(tuī):被抛棄的女子也要堅強面對生活
女子遇人不淑,最終的結果會是痛苦、悲傷、憤怒。婦女在春秋時代被男子遺棄的情況,顯示了男權主義在那個時代已經成爲社會倫理觀念的主流。女子擇偶不慎,嫁個忘恩絕情的丈夫,最終被抛棄,隻得落個自怨自艾的下場。中國婦女地位的低微,已經有兩千年以上的曆史了。
益母草是中草藥,根據《本草綱目》記載,益母草對婦女有名目益神之功效,可做婦女治療調養之用。在古代,一提起益母草,便可以使人聯想到婦女的婚戀、生育、家庭、夫妻這樣的内容。益母草幹枯後,把益母草曬幹,便可入藥,它可以促進夫妻感情和有益于生兒育女。如果一位被抛棄的女子看到了幹枯的益母草,她心裏會是怎樣的滋味!
女子被薄情的丈夫抛棄,她在怨天尤人的同時,也開始痛定思痛。她說,嫁人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遇人不淑是一件多麽不幸的事情,後悔也來不及了。這似乎是對自己過去生活的小結,也是對今後生活的警戒,她在告訴自己,也在告訴其他已婚和未婚的女子。不過這位女子依然是自重自覺的,她的靈魂是清醒和堅強的。
山中一棵益母草,根兒葉兒都枯槁。有位女子被抛棄,一聲歎息一聲号。一聲歎息一聲号,嫁人艱難誰知道!
山谷一棵益母草,根兒葉兒都幹燥。有位女子被抛棄,長長歎息聲聲叫。長長歎息聲聲叫,嫁個惡人真懊惱!
山谷一棵益母草,幹黃根葉似火烤。有位女子被抛棄,一陣抽泣雙淚掉。一陣抽泣雙淚掉,追悔莫及向誰告!
《兔爰》(yuán):黑白颠倒的時代真讓人抓狂
野兔生性狡猾,用來比作小人;山雞性情耿直,用來比作君子。補鳥獸的網,既可以捕山雞,也可以捉野兔。但獵人隻捉山雞,卻把野兔放了,用來指小人可以逍遙自在,君子卻無故遭難。用這樣形象的比喻,來解釋當時社會是多麽的黑暗。
過去的生活多好,自由自在,沒有什麽兵役、徭役、勞役什麽的。看看現在的生活,各種苦難、憂患、災禍鋪天蓋地而來。時代變遷的過程中,老百姓要承受多少災難。在如今這樣的時代中,真是想長睡不醒!
野兔往來任逍遙,山雞落網慘凄凄。在我幼年那時候,人們不用服兵役;在我成年這歲月,各種苦難竟齊集。長睡但把嘴閉起!
野兔往來任逍遙,山雞落網悲戚戚。在我幼年那時候,人們不用服徭役;在我成年這歲月,各種憂患都經曆。長睡但把眼合起!
野兔往來任逍遙,山雞落網戰栗栗。在我幼年那時候,人們不用服勞役;在我成年這歲月,各種災禍來相逼。長睡但把耳塞起!
《葛藟》(lěi):流離之人所受的苦難
西周末年,周幽王無道,極其寵愛褒姒,後來褒姒生了一個兒子名叫伯服。周幽王爲了讨褒姒歡心,廢掉了申後和太子姬宜臼,立褒姒爲後,以伯服爲太子。姬宜臼是申後的兒子,無奈之下逃到申國。申侯随後聯合缯國和犬戎大舉進攻周幽王,周幽王和伯服均被犬戎殺害。随後,申國、魯國、許國等諸侯國擁立姬宜臼即位。姬宜臼爲躲避犬戎之難,在公元前770年遷都洛邑,爲周平王,周王朝自此進入了東周時代。平王執政期間,周王室衰微,諸侯紛紛恃強并弱,周平王在内外交困中度過了五十年,于公元前720年去世。
平王的這一東遷,讓很多人都不得不背棄宗族,遠離故鄉。東遷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流離的過程,百姓們在這個過程中遭遇了各種各樣的苦難,難以言盡。而這些苦難中,最重要的就是親人離散,得不到父母兄弟的關懷。而這種痛苦,就像葛藤一樣連綿不斷,悠長不盡。
流離之人站在黃河邊上,見到葛藤茂盛,綿綿不斷,不禁觸景傷情,聯想到自己遠離兄弟、漂泊異鄉的身世,竟然感覺人不如物。他流落他鄉,六親無靠,生活也沒有着落,不得不向别人祈求,甚至和别人喊爹爹,處境是多麽的艱難,地位是多麽的卑下。但是即便如此,也沒有博得别人的一絲憐憫。飄零的凄苦,世情的冷漠,這就是流離帶來的痛苦。
葛藤纏繞綿綿長,在那大河河灣旁。兄弟骨肉已離散,叫人爹爹心悲涼。叫人爹爹心悲涼,他也哪裏會賞光。
葛藤纏繞綿綿長,在那大河河岸旁。兄弟骨肉已離散,叫人媽媽心悲涼。叫人媽媽心悲涼,她也哪裏會幫忙。
葛藤纏繞綿綿長,在那大河河灘旁。兄弟骨肉已離散,叫人哥哥心悲涼。叫人哥哥心悲涼,他也隻把聾啞裝。
《采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熱戀中的男女沒有不希望日夜厮守、耳鬓厮磨的,分離對于他們來說是極其痛苦的,即使是短暫的分别,在他們的感覺中也似乎非常漫長,以至于難以忍耐。戀愛中男女的暫時分離就是一種普通而又最折磨人的情感,“一日三秋”這個詞是對這種情感最好的概括。仔細想想,這其實是一種非常美好的感覺,它的價值永遠都不會消退,反而會随着時代綿遠而流傳下去。
愛情,就是這麽神奇:
那位采葛的姑娘。一日不見她,好像三個整月長。
那位采蒿的姑娘。一日不見她,好像三個秋季長。
那個采艾的姑娘。一日不見她,好像三個周年長。
《大車》:發誓會好好愛你
一位趕大車的小夥子和一位姑娘相戀了,小夥子趕着一輛蓋有青色車篷的大車在奔馳着,在轟隆隆的車聲裏,他心潮澎湃。他趕到和姑娘約好的地點,姑娘已經在那裏等他了。小夥子沖着姑娘喊道:你到底敢不敢和我轟轟烈烈地愛一場!小夥子很沖動,但面對姑娘的遲疑,他的心中頓時産生了痛苦。小夥子明白,姑娘猶豫是因爲她的父母不同意他們的這段愛情。因此,擺在面前的是,姑娘敢不敢、能不能不經過父母的許可就和小夥子私奔,結成夫妻。這是姑娘的終身大事,不能不慎重考慮,因爲一旦遇人不淑,又背叛了父母,那麽自己的下場就十分悲慘了。
小夥子此時已經明白姑娘的處境和心思了,于是他指天發誓,他會永遠忠于愛情,即使生不能同床,死後也要同穴。對于古人來說,指天發誓是十分慎重的行爲,這是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時代極爲莊嚴的儀式。因爲他們相信,違反了諾言是要受到天譴的。小夥子慎重的發誓,從情感上來說,已經圓滿地解答了姑娘的疑慮,使姑娘可以放心大膽地投向戀人的懷抱。這一對戀人,一定會高高興興地駕着大車,奔向相愛相伴的幸福生活中去。這是兩顆多麽年輕,多麽忠貞于愛情的心啊!
大車奔馳聲隆隆,青色毛氈做車篷。難道我不思念你?怕你不敢來相逢。
大車慢行聲沉重,紅色毛氈做車篷。難道我不思念你?怕你私奔不敢動。
活着居室兩不同,死後要埋一墳中。如果你還不信我,太陽作證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