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時間,一晃而過。
這些日子,京中又熱鬧了起來。
因爲東月皇下旨選秀,各地陸陸續續有秀女入京。
京中的這些大臣,知曉東月皇的身體不好,不願意折損自家女眷。
可是,不管他們的心裏有什麽小九九,明面上,都要遵從聖旨,把選秀的事情熱熱鬧鬧的張羅起來。
一時之間,京中的胭脂水粉鋪子,還有布莊跟首飾鋪子,也都熱鬧非凡,銷售額大幅度提升。
秦家作爲東月國最大的商戶,本該賺的盆滿缽滿。
不過,這一次,秦家似乎毫無準備。
秦家的商鋪沒有多少備貨,讓許多客人敗興而歸。
因爲秦家的“疏忽”,倒是讓另一家商号,随着這一股浪潮,嶄露頭角。
就在這幾天的時間之中,有幾家在京城開業不久的商鋪,進入了大衆的視野,迅速蹿紅。
那些店鋪售賣的商品,價格不低,但是勝在貨物新奇。
靠着口口相傳,這幾家商鋪日日爆滿。
而這些商鋪,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都屬于姜家。
這個情況,讓許多京城的老字号嫉妒的快要紅了眼。
一時之間,姜家商号,風頭極盛。
可是,作爲這些店鋪的東家,姜鳳吟的心情卻實在是好不起來。
甚至是,隐隐的有些不安。
密室之中,燭火搖曳。
姜鳳吟坐在石桌旁,精緻又不失英氣的眉頭緊擰着,讓她一貫淡然自信的氣質,大受折損。
終于,腳步聲傳來。
姜鳳吟立刻轉頭看了過去。
隻見一個身形高大,兩鬓斑白的男子,大步走了過來。
姜鳳吟的眼眸,被瞬間點亮。
她立刻起身,向着來者颔首行禮。
來者擡手,示意她起身,徑自走到石桌旁坐下。
“爲何突然入宮了?”
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不悅,那幽深的眼眸更是透出了幾分探究。
隻是,他的口吻,算是溫和。
京中的任何一位官員若是看到這一幕,定然會驚得不知所以。
因爲,如今露面的男子,正是病情突然惡化,以至于需要“沖喜”的東月皇!
可他卻健健康康的出現在了這裏。
不管是說話還是走路,都沒有任何問題!
姜鳳吟擰眉落了座,“京中的情況不太對勁,我懷疑,秦家察覺到什麽了。”
東月皇神色未變,隻垂眸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具。
姜鳳吟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會意的拿起了碳爐上的茶壺,将沸騰的水倒進了早就準備好的冷水杯中。
熱氣升騰,姜鳳吟拿着冷水杯晃動了幾下,稍稍散了一下開水的熱度,這才将水倒進了茶壺之中。
登時,茶葉随着水流的注入浮浮沉沉。
她的動作,一如既往的優美。
可是,東月皇的眉頭,卻輕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姜鳳吟擡眸看着東月皇道:“這陣子秦家商鋪的供貨能力明顯下降,有大量的客人流逝,實在是失了秦家一貫的水準。”
“先泡茶。”
低沉的三個字,打斷了姜鳳吟的話。
姜鳳吟心中一噎,努力的将心中的不安壓下,噤了聲。
茶葉沖泡片刻,她便将茶壺拿了起來,将剛剛泡好的茶水,倒進了茶杯之中,雙手送到了東月皇的面前。
東月皇面不改色的接過茶杯,輕飲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你的心亂了。”
姜鳳吟臉色微變,不自覺的咬着唇低下了頭。
她的心,确實是亂了。
所以泡出來的茶,隻怕是也失了水準。
東月皇的眸中,多了幾分冷意。
“秦家失了水準并不意外,你隻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朕都會安排的妥妥當當。”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讓姜鳳吟心中生出了幾分說不出來的不安。
她低低的應了一聲,仍舊沒有擡頭。
可是,東月皇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突然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姜鳳吟心中一顫,随着東月皇的力道擡起了頭,睫毛不安的輕顫着。
面前的男人,已經年過半百。
可是,他的面容,仍舊俊朗。
他今日穿着一身便服,單純看打扮,隻像是一個富貴的老爺。
可是,作爲上位者的威嚴,早已經沁入骨髓,讓人無法忽視。
姜鳳吟的心跳亂了節奏,怔怔的看着東月皇,一時之間竟是忘記了呼吸。
直到,下巴的力道卸去。
東月皇守護了視線,起身道:“回去吧,不必爲這些事情憂心,貿然入宮不安全。”
“朕說過,會讓你做這個世間最自由的女子,定然會兌現承諾。”
低沉的話語,漸行漸遠,重重的落在了姜鳳吟的心頭。
她急切的循着聲音望了過去,那一抹身影,已經漸漸遠去。
齒輪滾動的聲音傳來,石門緩緩落下。
姜鳳吟的心裏驟然生出了一陣急切,猛地站起身來想要追上前。
一個侍衛,卻攔在了她的面前。
“姜娘子,屬下送您出宮。”
恭敬地話語,卻不容拒絕。
姜鳳吟的心似是被什麽東西給狠狠揪住,也就是在這須臾之間,石門已經完全落下,将她的視線完全阻隔。
心中有種怅然若失的感覺,一瞬間,姜鳳吟竟是有些想哭。
她知道,那個男人是東月國最尊貴的男人。
她知道,那個男人,待她最爲不同。
可是,看着他如此轉身離開,姜鳳吟竟是有種感覺,這個男人對自己,似乎沒有半點兒感情。
她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姜鳳吟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眸中的水霧壓了下去,臉上揚起了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容。
“有勞了。”
她擡手輕撫自己的衣裙,将褶皺撫平。
當年,是她自己選擇了自由。
這些年來,在東月皇的扶持之下,她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普天之下,還有哪個女人,能有她這麽幸運?
她應該知足的。
說好了不越雷池半步,就不該有那些癡心妄想。
如今,甚好!
姜鳳吟在侍衛的護送之下,悄無聲息的出了宮,沒有任何人察覺。
密道之中的東月皇,卻突然之間駐了足。
龍旗微怔,恭敬地立在東月皇身旁。
不等他詢問,便聽東月皇道:“朕要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