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漣道：“根據錦衣衛資料的記載，白露丹是金國皇室秘藥，白露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十五個節氣，亦是秋天的第三個節氣。白露之後，寒氣增長，天氣轉涼。”</p>
“白露丹寒氣極重，中了白露丹之毒的人，體溫會出現極大的波動，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也會覺得如同身處寒冬臘月。在冷熱交替之間，中毒之人昏迷不醒，髒器會逐漸衰竭，最終喪命。”</p>
譚漣不由得看了東月皇一眼，低聲道：“中毒之人最後的死狀，像極了被凍死。”</p>
東月皇先前嘴唇烏青，面如死灰，确實像是凍壞了的樣子。</p>
隻是，林夢绾道：“譚大人既然知道白露丹的毒性，就該知道，父皇雖然昏迷，但是他吐血的症狀，卻不該是中了白露丹之毒該有的反應。”</p>
“皇上身體有恙，或許是受不住白露丹的毒性才會……”</p>
“或許？”林夢绾冷眼看着譚漣。</p>
“聽譚大人的意思，是已經認定了父皇中了白露丹之毒？還是說，譚大人非要将父皇中毒的事情，怪在金國的頭上？”</p>
譚漣一噎，沒想到林夢绾會這麽不客氣。</p>
他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打量着林夢绾，“景王妃是想要狡辯？”</p>
楚墨淵握住林夢绾的手，冰冷的視線落在譚漣身上。</p>
雖然還未開口，竟是讓譚漣覺得自己頭皮發麻，心中的畏懼竟是比面對東月皇的時候更勝一籌。</p>
“錦衣衛辦案，靠的都是猜測跟言行拷問嗎？”</p>
“本王的王妃提出質疑，在譚大人看來，都是狡辯嗎？”</p>
楚墨淵的聲音不急不緩，一瞬不瞬的看着譚漣。</p>
譚漣穩住心神，“下官隻是提出質疑……”</p>
“呵，質疑？”楚墨淵冷笑。</p>
“譚大人，你以前辦案，都是這麽糊弄父皇的？”</p>
一瞬間，譚漣的後背沁出了一層冷汗。</p>
楚墨淵微眯着眼睛凝視譚漣，聲音更重，“還是說，譚大人如今的表現，是事先聽了什麽命令？”</p>
林夢绾心中一顫，意外的看向楚墨淵。</p>
楚墨淵這句話，是在質疑譚漣奉命行事，故意刁難皇後娘娘？</p>
不對，不是這樣。</p>
林夢绾緊接着明白了過來，楚墨淵這是在試探譚漣。</p>
錦衣衛會聽誰的話？</p>
自然隻聽東月皇的命令。</p>
楚墨淵的這番話，乍一聽，确實是容易讓人覺得，譚漣奉了東月皇的命令，刁難皇後娘娘。</p>
可是往深處一想，便不是這樣了。</p>
楚墨淵并不是在質疑東月皇在算計皇後娘娘，而是在質疑譚漣背叛了東月皇。</p>
東月皇跟皇後娘娘伉俪情深，接連的幾場宮宴，帝後都是相攜入場，恩愛萬分，東月皇怎會質疑皇後娘娘？</p>
所以，是譚漣背叛了東月皇，跟其他人勾結，才會故意質疑皇後娘娘。</p>
再往更深處想一想，譚漣既然能夠背叛東月皇，那是不是可以直接給東月皇下毒？</p>
林夢绾想到的事情，譚漣自然也想的到。</p>
他心中一顫，立刻跪下，“下官隻是想查清真相。”</p>
楚墨淵冷聲道：“想查清真相，不該是這種态度。譚大人若是不能勝任此事，不如把查案的事情交給監察司。”</p>
皇後娘娘皺眉，“淵兒，這事監察司不能插手。”</p>
她看着譚漣道：“譚大人既然懷疑本宮，景王跟太子都該避嫌。這件事情譚大人盡管查，本宮都會配合。”</p>
“淵兒，你先帶夢绾出宮吧。”</p>
衆人聞言心中一驚。</p>
齊醫正更是有些失态，“皇後娘娘？”</p>
齊醫正一直都沒弄明白東月皇到底是得了什麽病，這段時間可謂是焦頭爛額，連自己親孫子的婚禮，都沒能好好幫着籌備。</p>
今日東月皇突然昏厥，齊醫正又驚又怕。</p>
林夢绾就是他們的主心骨，若是林夢绾出了宮，太醫院的諸位太醫們，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p>
皇後娘娘的神色不爲所動，“景王跟太子需要避嫌，景王妃也該避嫌。”</p>
“是本宮思慮不周，不顧夢绾懷有身孕，胎像不穩，還讓她入了宮。”</p>
“皇上的情況，還得齊醫正多費心。”</p>
譚漣瞬間汗如雨下。</p>
他哪能聽不出來，皇後娘娘這是生氣了啊。</p>
因爲他質疑東月皇中了來自于金國的白露丹之毒，所以皇後娘娘以避嫌爲借口，讓景王妃不再給東月皇治療。</p>
太醫院的這些太醫，擺明了是不知道該如何給皇上治療了。</p>
若是景王妃走了，皇上有什麽三長兩短，該如何是好？</p>
到時候即便是有人要質疑景王妃見死不救，皇後娘娘也完全可以說，是因爲錦衣衛插手，質疑景王妃居心叵測，景王妃才要避嫌的。</p>
真到了那一步，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p>
譚漣理順了思路，當即就想要向着皇後娘娘請罪。</p>
隻是，不等他磕頭請罪，皇後娘娘就再次開了口。</p>
皇後娘娘看向譚漣，“前些日子皇上已經張貼了皇榜，遍訪名醫，爲康王診治。譚大人是皇上的心腹，應該知道，皇上身體抱恙多時。”</p>
“皇上對外宣稱給康王找大夫，不過是一個借口，實則是要尋訪名醫爲自己診治。”</p>
“太子先前說，已經有幾位大夫揭了皇榜，太子也已經在調查那些大夫的情況。不過太子應該避嫌，這些事情還是譚大人接手吧。”</p>
“譚大人，請盡快查清那些大夫的身份，讓他們來給皇上診治。”</p>
皇後娘娘看着譚漣，口吻甚是客氣。</p>
“皇後娘娘息怒，臣知罪。”</p>
譚漣跪伏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請罪。</p>
皇後娘娘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理會譚漣。</p>
譚漣連連磕頭，“皇後娘娘息怒，臣失言，請皇後娘娘以皇上龍體爲重！皇後娘娘息怒……”</p>
磕頭的聲音不絕于耳，譚漣如今的架勢，毫不遜色于先前的王玉生。</p>
皇後娘娘自然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p>
東月皇出事，她作爲皇後，這個時候可以敲打錦衣衛，卻不能夠真的跟錦衣衛反目。</p>
皇後娘娘再次冷哼一聲，冷眼看着譚漣道：“譚大人，你最好對皇上是忠心的，别讓本宮查到你任何的端倪。否則，不管皇上如何看重你，本宮，絕對不會容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