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學校原來叫XT師範專科學校,現在叫XT學院也是一所本科院校了。我們學校有一個主教學樓高13層,這在好一點的大學裏也許不算什麽,但是在這個并不發達的邢台就有點顯眼了,我來學校的第一年就趕上了非典,學校和外界隔離了誰也沒有辦法出去,包括那些家就在這個城市的學生們。剛從農村走出來,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好奇,每天上完課後我就和舍友去主樓上自習,說是自習其實就是爲了找個人聊天,因爲出不了學校的們,天天在學校裏一點意思也沒有,隻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了,可是我們上過幾次自習後,大家都不敢再上了,因爲在我們身邊發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那一天我和舍友一起去主樓上自習,不知道爲什麽今天這裏的人特别少,稀稀落落的幾對男女坐在各個不同的角落裏竊竊私語着,就在我們不遠有一個女生很是紮眼,這種紮眼并不是因爲漂亮,而是因爲她在那裏不停的自言自語,說着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我們一開始以爲她是神經病,所以我們三個人低下頭小聲的議論着,可是不一會我們發現,她不說話了,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們看着,表情是那麽的恐怖、我不由的打了個冷顫:“你們别說了,她在看我們呢,你們有點同情心好不好。”“這個樓裏有鬼,我明天就要走了,她過來找我呢。”那個女的面無表情的說着,兩隻眼睛依舊是死死的盯着我們。這個樓裏有髒東西這個大家早就聽說了,原來這裏是一片墳地,後來因爲舊學校擴張就在這裏蓋了這麽一片新校區,但是從蓋的時候這裏就經常發生一些奇異的怪事。聽學長們說:當蓋到第10層的時候有一個人在夜裏12點跳樓自殺了,而且是個女的,但是當時這裏并沒有女民工啊,從那以後每到10點這個主樓就開始鎖門了,不管是上課還是上自習,每到晚上10點就關門。今天這個女的又說出這樣的話,一種涼意不由的從腳底下升起。“我們還是回宿舍吧,我感覺有點不舒服。”我一邊說着一邊向門口走去,那個女的不知道爲什麽始終那樣盯着我看。出來後舍友問我:你怎麽了?看你的表情不對勁啊。我:别說了,剛才那個女的一陣話說的我心裏發麻。“這個你至于不,主樓裏有鬼你又不是才知道,你都來這裏好幾月了,你見過嗎?看吧你吓的,再說了你也是一個男子漢,人家那個女的都不怕,看把你吓的。”“她有神經病,晚上說這個幹嗎?”我生氣的說道,“你知道她有神經病那你還害怕什麽啊?”他們的一席話把我說的啞口無言。我們回到宿舍時已經9點了,各自洗涮好後都睡了。可是我不知道爲什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着,頭腦裏始終是剛才那個女生的身影,我使勁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感覺還是有點冷。于是我打開收音機聽着那柔柔的音樂睡着了,這一夜很平靜,我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海欽快上課了,你能不能快點?”舍友催促着。
“好了,昨天晚上不知道爲什麽心裏感覺好像要發生什麽事情似的。”我一邊下樓一邊和舍友說着,他看了看我什麽話也沒有說,因爲都懶的說了,昨天晚上說了一晚上害的他都沒有找到美女說話。
“這不是昨天那個女的嗎?她怎麽躺在主樓的草坪上?是不是昨天她喝多了,在這裏睡着了?”
舍友看了看:“是她,這麽冷的天不會吧,别管了趕緊上課去吧。”
我們下課後,看到有很多車圍在那裏,我問身邊的人:“怎麽了,怎麽這麽多車,發生什麽事情了?”“昨天有個女生從10樓跳下來自殺了。”“自殺了?”我猛的一驚,擠過人群我發現她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周圍沒有血,根本看不出是一個死人。我們急急忙忙的跑回宿舍相互無言,大家的臉都是那麽的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從那以後我們每次去上自習都很早的就回來了,可是不管怎麽樣,我老是感覺身後有一個人在跟着我,這樣下去非得神經病不可。過了有一個月,這件事情好像在人們的心中也慢慢的淡卻,可是又一件事情把這個校園攪動起來,所有的人又都沸騰了。
這天夜裏有點風,月亮高高的挂在中天,路兩旁的柳樹随風擺動,燈光是那麽的昏暗,爲了明天的考試我們不得不報佛腳。“這個主樓裏有鬼,我明天就要走了,她過來找我呢。”同樣的話在耳邊響起,我們不約而同的向四周望去,在我們不遠的地方坐着一個女生,從側面看還算漂亮,但是不知道她爲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呢?難倒她也......也許她是在開玩笑,我心裏七上八下的想着,同時看看我的舍友們,隻見他們面無表情,好像被她的這麽一席話也給吓呆了。“海欽咱們走吧”我看了看舍友,隻見他眉宇之間已有汗漬在溢出,看來他也是害怕了。“走吧,今天真是一個不好的日子。”我一邊說着一邊整理着課本,當我離開教室的時候我猛的一回頭,隻見她那兩隻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同樣的眼神同樣的表情,不同的是人,我的心裏一陣陣的寒意驟然升起。
回到宿舍已經是10點了,大家都沒有心情看書,也不考慮明天的考試了,匆匆忙忙的脫下衣服躺在床上睡覺了,奇怪的是大家今天都沒有洗漱,好像要躲避什麽似的。我一動不動的躺着,腦海裏不時的湧現剛才那個女孩的身影,她說的話也不時的在腦中閃動。“我是怎麽了?怎麽老是想這些事情?”我實在是亂的很,于是打了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了下來。“噹、噹、......”午夜的鍾聲敲響了,緊接着就是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又傳來了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這個主樓裏有鬼,我明天就要走了,她過來找我呢。”頓時,汗從我的頭上流了下來,“舍長,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沒有,你别一驚一乍了,趕緊睡覺吧,明天還得考試呢。”他翻了翻身子又睡着了。“難倒是我的幻覺?”不一會兒從地面上傳來一陣的走動聲。我們是上下鋪,我住在上鋪,難倒是舍長去廁所?我側過頭向下望去,隻見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生在地上走着,一頭長發拖在地上,眼睛發着綠光,面色蒼白.....我大氣也不敢喘,頭悄悄的用被子蓋住,耳朵使勁聽着身邊的任何響動。
“吱、吱、吱”我們宿舍的鬧鈴響了,大家都起來洗漱,對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好像都沒有察覺似的。“昨天晚上你們聽到有什麽動靜沒有?”我問道,“你别吓人好不好,什麽動靜啊,沒有聽到。快上課了,你趕緊吧,每天就你慢。”因爲昨天晚上我一晚沒有睡覺,今天眼睛不免有點疼。
我們正打算要出門的時候,突然舍長的手機響了,“今天不考試了,有人跳樓自殺了。”舍長的手一抖,手機掉在了地上,我們不約而同的向主樓跑去。隻見主樓前面圍了很多人,“不會是昨天那個女生吧”我一邊想着一邊往前面擠,“啊”我猛的驚了一下,“是她”我對舍友說着,隻見他們個個都長大嘴巴,瞪着眼,雙手不停的顫抖着。“怎麽我們老是碰到這種事情,下個該不會是我們中的一個吧?”舍長顯得精神有點失常,說實在的誰碰到這種事情都不免失常的。我們幾個向老師寫了個請假條,休息了一個星期,後來我就直接轉到别的學校了,他們也都轉了學校,後來怎樣了我也不知道,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回過那所學校。
208宿舍
晚上11點,熄燈的鈴剛一響過,我就已經刷完牙爬上床準備睡覺了。同宿舍的堅佬一邊繼續玩電腦,一邊轉過頭來奇怪地問我:“怎麽今天晚上這麽乖啦?轉性啦?還是吃錯藥?剛一熄燈就睡覺?!平時你可是全宿舍睡得最晚的人,好幾次我半夜一覺醒來還見你在玩電腦呢!”
我一邊用被子蒙住了腦袋一邊敷衍他:“沒什麽。累了,就早點休息呗。”
今天晚上感覺有點奇怪,什麽感覺呢?又說不清楚。平時我可是一到夜裏就來精神的,可是今天晚上腦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又不像生病。好幾次神經兮兮地聽到有人喊我名字,出去看又什麽都沒有,宿舍的人也都說沒有聽到什麽動靜。反複了幾次也被折騰得累了,想想這會不會就是平時聽說的勞累過度導緻神經衰弱?看看時間也差不多11點了,該熄燈了,索性就早點睡吧,睡着了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
又看到這幅畫面——蔚藍的海水,雪白的沙灘。但是海水是一動也不動的,沒有潮汐的起伏,一潭死水靜卧在那裏,像一具僵硬的屍體。沙灘很白,慘白慘白,沒有一點生氣,一眼望不到邊,像一張沒有血的大口,直挺挺地大開着。忽然沙灘遠處出現了一個飄忽的點,近了,是一個白衣女人,女人手中舞動着毒蛇般伸展的絲帶。突然,一張黑色的網鋪天蓋地裹向我,眼前慘白的海水沙灘漸漸遠去,我越掙紮,黑網就裹得越緊,我漸漸透不過氣來,這時候,又聽到了那陣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
——我一驚,醒了過來。宿舍的燈已經關了,隻有時不時白色的反射光在天花闆躍動,那是堅佬電腦屏幕的光線。他還在玩電腦。電腦的光摻和着黑夜的包圍,宿舍裏顯得亮不亮暗不暗的,有一種莫名詭異的色調。我輕輕松了一口氣,回想剛才的情景——這個夢很奇怪,我已經做過很多次同樣的夢了,從十二三歲的時候就開始。隻是上一次做這個夢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怎麽現在它又突然出現呢?……這時候我似乎聽到一陣聲音,還是那把女人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一定又是神經衰弱。我這麽想着,沒有搭理,又躺下了。
“有人叫你名字呢。”堅佬的聲音。原來這小子早就發覺到我已經醒了,他站起來走過去開門,門口站着一個女孩子,原來剛才就是她在叫我。——怎麽這次原來不是神經衰弱了?是真的有人叫我?我自己都被搞糊塗了。
女孩子急匆匆地跑進來,聲音帶着哭腔:“快!快!他不見了……”原來是JACKY的女朋友,JACKY從初中就和我同班,大學又一起考到這個學校而且是同個系。同鄉同校加同班,關系自然非常鐵。聽了JACKY的女朋友阿潔上氣不接下氣的訴說,我才知道:原來他們今天晚上鬧了點小矛盾,JACKY說了些氣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也不知是去了哪裏。潔找不到他,怕JACKY情緒不穩定會出什麽事情,就找我幫忙。
原來是這樣。那就隻好去尋找他了。我一邊穿衣服準備出門一邊問她:“你剛才是不是在門口叫了我很久,我睡着了沒有聽見,不好意思啊。”
哪知道她說沒有,說是剛到,之前到JACKY宿舍找過,找不到,打他手機也關了,又聯想到JACKY今天晚上一直有點奇怪,不明不白一直說有人在叫他名字叫他過去,現在又失蹤了,所以吓得六神無主,隻好來找我。我一邊安慰她說沒事沒事的,一邊自己心裏也疑惑起來:她剛來我宿舍的?那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我聽到的喊我名字的聲音是怎麽回事?怎麽和她說的JACKY失蹤前的表現出奇地相似呢?我的心頭漸漸籠罩上一層不祥的陰影。
熄燈後的學校甯靜而安詳,像一個熟睡的老人。巍峨的主教學樓在寂靜的夜色中,筆直僵硬地矗立着,像具直挺挺的幹屍。遠近的樓都沒有了燈光,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彌漫的夜色中,仿佛一群飼機待動的惡狼。熄燈之後學生是不準出來活動的,所以我們不能喊出聲,隻能靠眼睛在黑夜裏搜索JACKY的身影。談何容易啊,一番白忙之後,我建議我和潔分工,她回宿舍等着,JACKY一回來馬上打電話給我,、省得人家回去了我還在瞎操心;另一方面,入夜的校園有些難以預料的危險潛伏,讓她一個女孩子出來找不合适。潔同意了我的安排,她回JACKY的宿舍等,我則自己一個人繼續尋找。我沿着悠長的校道漫無目的地前行。夏末已經頗有些寒意了,這叫我去哪裏找啊~~心裏不由得埋怨起JACKY這多事鬼來,要不是他,我現在正在溫暖的被窩裏呼呼大睡呢,哪裏用得着受這份罪!校道兩旁的路燈發出暗淡的昏黃的光,像醉眼惺忪的酒鬼斜觑着我,風吹得樹沙沙地響,晃動的樹枝像魔爪一樣伸展舞動。入夜的校園,令人不寒而栗。
教學樓,校門,宿舍區,操場,禮堂……甚至連最陰森恐怖的實驗樓我都咬着牙去找過了,可是仍然沒有JACKY的影子。我想打退堂鼓了,可是就這樣回去怎麽和潔交代呢?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對了!還有一個地方,試試碰碰運氣吧!
剛想到的這個地方是教工宿舍後面的一幢廢棄建築物。學校是新學校,有不少還在建設中的項目,到處有施工隊還沒清理幹淨的施工場所,這幢二層小樓也是其中之一。有一次我和JACKY去郊遊回來,抄近路回學校經過那座小樓,JACKY壞壞地笑着告訴我說這個地方很少人來,他有次和潔約會就是到這裏來的,這座小樓沒人住,是廢棄的。“廢棄?!”我當時一聽就非常驚訝,“這麽新的樓房怎麽會廢棄呢?看這樣子應該是新建成沒多久的啊。”JACKY撇了撇了嘴:“誰知道是爲什麽。也許……哈哈哈……也許是鬧鬼呢,哈哈~~~~不管他,反正多處約會聖地也不錯,嘿嘿……”當然我隻當他是說笑的,也沒怎麽在意,事情過去這麽久也差不多忘記了。現在不知道爲什麽,突然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座小樓。突然有種恐怖的感覺,脊梁骨有點冷冰冰的,但是又有種奇怪的預感——JACKY可能會在那裏。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向小樓的方向走去。
路越走越窄了。過了教工宿舍區,已經幾乎是沒有路了。魯迅先生說: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以此類推,是不是沒有路的地方,就沒有人呢?……沒有人,那等待我的,将會是什麽呢?……
來不及細想了。夜,陰沉着……風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隻聽得到腳步踩着雜草發出的絲絲聲。不時有橫七豎八的建築邊角料堆在路邊,從漆黑的泥土和夜色中突兀出一團銀白或幽綠,映着月光下的一閃,像鬼怪突然睜開的眼,猙獰地盯着你。沒有風,寒意卻越來越明顯地從背後襲來……
終于看見小樓了。但是幾乎沒有路可以靠近它,小樓前面被叢生的雜草包圍着,差不多都有半人高。我一邊撥開雜草一邊向小樓接近,手接觸到橫七豎八的雜草,它們向兩邊倒去,發出沙沙的嗚咽聲,像抽泣,像哀訴。手上感覺冰涼冰涼的,帶點濕潤。是夜露打濕的麽?抑或是誰人的眼淚?……
雜草擋住了我的視線,我隻能擡頭望着小樓的方向,沒有辦法低頭看自己的腳步,地上似乎很泥濘,每一次提起腳都很費力,每一步踩下去,都有要被吸進去的感覺。突然,我的腳被什麽拉住了!從身後的糜爛的土地裏有一雙手把我的腳抱住!我心裏一驚,左腳邁不動,我不敢回頭,隻感覺那一刻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被抱住的左腳上,猛地向前一拉!——“啪”一聲,好象什麽東西撕裂的聲音,左腳猛地被一松,整個人站不穩摔倒在雜草堆裏,周圍冰涼突兀的雜草突然間把我包圍在中央,頭頂上的夜空被雜草或尖利或韌長的葉片割裂開,夜空,突然間仿佛支離破碎……
回頭借着月色細細一辨認,原來不是什麽手抓着我,是兩叢枯倒在地的雜草被踩踏交編在了一起,成了一個半圓形的環。我提腳的時候不小心套進了這個環,幹枯柔韌的草葉像一雙手一樣把我絆了一下。虛驚一場。我松一口氣,拍拍身上的灰,轉身摸索着向小樓走去。
經過了雜草叢,小樓前有一片開闊地。地面很不平坦,奇形怪狀的石頭從濕滑的土壤裏露出棱角,像散落一地的屍骨。身後的雜草叢在刺骨的夜風中搖曳着,周圍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沙沙的草葉齊鳴聲,像滿堂的喇嘛在低聲誦經超度亡魂。暗淡的月光灑在小樓的窗玻璃上,破碎的窗玻璃剩下尖利的棱角映着月光詭異地閃了閃,我想起了野獸血腥的利齒。小樓有兩層。我走近,從窗口向裏張望——靜,裏面出奇的安靜。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慘淡的月光經過破碎的窗玻璃折射進來,在地上形成詭秘的圖案。地上似乎厚厚地積了一層灰,久無人至的樣子。各式各樣的建築廢料和幾件工具淩亂地扔在地上,像一個屠戮後的戰場隻剩下帶着血絲的武器在苟延殘喘。房間挺大,空落落的。“停屍房!”——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突然捩過腦際,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趕緊強迫自己打消了這荒誕的念頭,定了定神,才感覺後背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冷汗浸透了。風似乎大了點。不對,風裏似乎不隻是雜草顫抖的聲音,好象還有什麽隐約混雜其中,輕輕地,慢慢地,悠悠緩緩地蔓延飄送。我側耳細聽,專注地辨認着。聲音越來越清晰。我吓了一大跳——這聲音,難怪怎麽這樣熟悉!竟然就是從小就時不時發生的那個神秘的夢裏,白衣女人那似吟似喚的聲音!!怎麽竟然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響起?!聲音似乎就在周圍,但是又無法辨認是從哪個方向傳來!我猛地一轉身,看到空蕩蕩的大房間裏,正對着我的那扇窗前,也站着一個身影!房間很大,光線很暗,看不清那人的樣子。但是從那隐約的輪廓辨認一下,有點像是JACKY啊!我被自己的發現驚呆了。可是,可是,他怎麽會在這裏?!他在這裏幹什麽?!這裏,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月亮從烏雲裏探出頭來,慘淡的月光變得倉白,死氣沉沉地灑向這同樣死氣沉沉的一切。借着慢慢亮起來的月光,我發現,對面那個身影好象真的是JACKY!聲音也正是從他那裏發出的!是他在唱歌?!明明是一個男人的身影,聲音竟然是女人的吟唱,幽幽地,像巨蛇的蜿蜒,似乎有一股吸引力,讓你動彈不得,手腳酥麻了,大腦松懈了,仿佛有人在輕輕喚我的名字,這聲音如絲一般滲入心底:“過來吧,過來吧,過來……”腳步不聽使喚了。那身影一點點轉過來,一點點靠近來……月光又暗下去,漸漸暗去的月光下,清楚地看見那身影的眼角閃了一閃,是墨綠墨綠的光……
大腦裏一片空白。輕輕的,似吟似喚的聲音回響在耳邊,那個纏繞我多年的夢又一次隐約浮現,靜止沒有流動的海,慘白慘白的沙灘,揮舞着銀蛇般紗帶的白衣人……接着是一張網,一張網,一張網……腳步不知不覺飄一般地向裏移動着……
突然,尖利而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口袋裏手機在撕心裂肺地叫着,我猛地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拉回現實,平時悅耳的鈴聲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顯地格外刺耳,但這救命的鈴聲,劃破了那勾魂奪魄的夢幻。死水,暗沙,白衣人,黑網,忽然一瞬間從腦中消失。還是一輪慘淡的月,和着夢呓般**的風冷冷地打量着六神無主的我。一擡頭,空蕩蕩的大屋裏,那個恐怖的身影正一點點靠近來,看不見面目,隻有那墨綠的雙瞳在無邊的黑暗中詭異地閃了閃……
夜風把我凍得打了個激靈,手機不依不饒地嚎叫着,我突然猛醒過來,轉身沒命地跑。耳邊風呼呼地掠過,風裏鬼魅般的聲音漸漸和神秘的閣樓一起被越抛越遠——“回來吧,回來,回來……”
……
我沒命地跑,跑啊跑,沒有目的,沒有方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确認身後什麽都沒有了,那座小閣樓已經被遠遠抛開了,才終于在主教學樓的路燈前氣喘籲籲停了下來。空氣似乎凝固了,路燈昏黃暗淡的光灑在我身上,像長輩的手輕輕撫慰受驚的孩子,周圍一片甯靜,隻有我呼呼的大口喘氣聲和清晰可聞的心跳聲。我不知道如果手機聲音再晚一點響起,如果我真的随那勾魂奪魄的聲音去了,如果不是逃跑及時……那現在,會發生什麽事情。不敢想象……不敢……
稍微平靜下來,我拿出手機按照剛才那個救命的電話打回去。接電話是潔:“JACKY回來了,在宿舍。”
我問她:“剛才是你打電話來嗎?”
她說是啊,是想告訴我JACKY已經回來了,叫我不要找了,還問我爲什麽那麽久都不接他的電話。
這麽說當第一次手機響的時候JACKY已經在宿舍了,那麽那個酷似JACKY的身影,那個呢喃哼唱着神秘的聲向我靠近的身影,那個差點把我魂魄勾走的身影……那,那難道是……?!我什麽都沒有回答潔的追問,長出了一口氣,順着路燈柱癱坐在地上,才發現,原來已經筋疲力盡了。
……
第二天我問JACKY去哪裏了,他說不過是在學校外面的電影院看電影,還怪我小題大做。他又反問我都去了哪裏,我說去了那間鬧鬼的小閣樓。他說你去那裏幹什麽,在那裏見到什麽了。
我說見到你了你在那裏唱歌呢。然後很嚴肅地告訴他說以後千萬别去那裏,不然出了事别說我沒通知你。JACKY笑着捶了我一下說——神經病,裝神弄鬼的。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那個吟唱着靠近的身影,還有黑暗裏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不時在記憶裏隐隐做痛……至今想起還心有餘悸,如果當時不是被突然響起的手機聲打破了幻境,我現在,會是在哪裏,會是什麽樣子呢?……還在這個世界上嗎?……如果不是,我又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