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新婚的小兩口出門散步,女的跟老公黏膩的說笑着,忽的腳下一疼,她無意間踩到一隻很小的碗,現在她分不清是自己踩碎了它,還是它原本就是碎的,她隻知道碎碗劃傷了她的腳,血一點點滲了出來。
老公一看緊張壞了,一腳将那破碗踢開,趕緊攙着老婆回家去了。
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腳上的傷也很快就恢複了,隻留下個淡淡的疤痕。
後來沒多久女人懷孕了,小兩口欣喜的準備迎接這個小生命。
女人沒有一般人的孕吐反應,隻是出奇的能吃,而且并未變胖,開始胎兒還小,她的食量也還能接受,到了五六個月的時候,看着單薄的身子突兀的頂出個肚子,她卻變得越來越能吃了。
她不停的,拼命的往肚子裏填東西,卻還是餓,老公帶她去看醫生,醫生小心翼翼的做了B超,繼而面露恐懼之色跟她老公說,說這個孩子眼睛竟是張開的,十分詭異。
胎兒一切都是正常的,唯有這一點,讓醫生跟他心底都覺得毛毛的。
他在痛苦的抉擇是否要引産,他跟老婆小心的說這孩子有些異常,是否要生出來,妻子聽後很傷心,舍不得不要,醫生隻得說在觀察一兩個月看。
她回家後依舊很能吃,一天夜裏,老公太累了,睡得很死,猛地聽見老婆一聲慘叫,他迅速的打開燈,看見老婆身下一片紅色,而老婆早已不省人事。
救護車來的時候,老婆已經氣絕身亡,醫生驚異,她的腹腔已經被掏空,像是被野獸啃食過一般,而懷着的孩子也不翼而飛。
幾天後那隻小小的破碗又立在路邊,裏面髒兮兮的,碗口像小孩張開的嘴一樣,尋求着鮮血跟内髒。
河岸邊的石梯
這是一座風景優美的小鎮,一條清澈的河貫穿整個小鎮,河水較淺的地方有一條修了很久的石梯,夏天經常有小孩從這下到河邊去玩。
今年的石梯與往年有所不同,白天大家能輕松從石梯上通過,但到了晚上,太陽剛剛落山,那石梯前就像堵着塊東西,人怎麽也過不去。
就像安了道看不見的門。
漸漸的關于石梯的傳聞越來越多,有的人說自己的孩子晚上經過石梯就莫名的不見了,丢失的孩子也越來越多。
一天晚上一個小孩兒路過石梯,看見橋上站着一個彎着腰的女人,小孩兒經過石梯的時候,那女人猛地将頭轉過來,繼而伸出手将他拖入懷中,然後那孩子便不見了。
那彎着腰的女人隻有小孩才能看見,她的孩子溺水身亡,她一直在河邊找孩子,後來大家在石梯邊發現她被沖上岸的屍體。
現在一到入夜的時候,她便彎着腰站在石梯上伸手在河裏撈自己的孩子,若是此時有小孩經過,便會被她帶走,當做自己的小孩。
靜音耳塞
她住在一個非常熱鬧的街區,每天晚上來往的車輛,樓下醉鬼吵鬧的聲音不絕于耳,但這裏幹什麽都很方便,她不想搬到其它地方去。
逛街的時候無意間看見有家小店在賣靜音耳塞,這正是她需要的東西。
開始賣了兩副回家塞上效果并不是很好,有些醉鬼晚上大聲的叫喊聲還是會将她吵醒。
後來她又到那個店裏去問老闆還有沒有靜音效果更好的耳塞。老闆神秘兮兮的從裏屋取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盒子,裏面裝着一副看似很普通的靜音耳塞。
老闆說這副耳塞用過的人都說很不錯,你可以試試。她塞上之後果然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她興沖沖的将它買回家。
晚上她終于可以安安穩穩的睡覺了。
但是幾個晚上過後,她發現平時别人跟她說話的時候,她似乎也聽不大清楚,像隔了層東西。
後來這情況越來越嚴重,最終她什麽也聽不到了。那耳塞竊取了她的聽覺。她慌張無助,跑去找店主,可那小店早已換了招牌。
小店的主人繼續在别的地方賣着靜音耳塞,他私下也在做着别的交易,那就是販賣别人的聽覺給聾啞人士。
一對人偶
這是一對祖上傳下來的人偶,據說是古代工匠制的,雖很破舊,但做工精細,色澤依舊保持着
這是一對夫妻拜堂的人偶,兩人的腳被一條細細的紅線牽連起來,永不分離。
玩偶傳到家裏第六代的時候,這根紅線被家裏頑皮的小輩弄斷了,那小孩兒叫小雨,怕父母發現自己弄壞了家傳的寶貝,便悄悄的将人偶分開藏了起來,硬生生的将人偶分開了。
父母一直對這對人偶沒有太多感情,祖上隻說這人偶是保姻緣的,讓夫妻和睦一生,到了小雨父母這一輩,對這些迷信的東西早就不信了,所以那對人偶不見了,他們漸漸也就淡忘了。
小雨很快長大成人了,搬了幾次家,關于那對人偶早已忘懷。父母婚姻依舊和睦美滿,也沒有什麽不妥。
小雨後來也有了自己喜歡的人,那女孩兒氣質典雅,竟有些像古畫裏走出來的人。小雨迷上了她,便與她在一起,沒過多久就商議着結婚的事宜。
女孩兒堅持要用古嫁法出嫁,要坐花轎,衣服也要古時候的,小雨一一照辦了,隻是後來那新娘的扮相,讓小雨父母有些吃驚,那扮相竟那麽像家裏曾有過的那對人偶。小雨的扮相也與那男人偶極其相似。
小雨對于這些絲毫沒有察覺,一心想跟心上人結婚,小雨的執着讓父母無所适從。
拜堂那日,父母親眼看見小雨跟那女孩兒的腳上系着一根細細的紅線。小雨的父母臉上煞白,當即打斷了婚禮,準備第二天找人幫忙看一看,但是爲時已晚。
第二天當父母找來當地有名的道士回家來看時,小雨跟他妻子已經不見了,床上隻有一對人偶,人偶的腳上系着一根細細的紅線,那人偶的臉就是小雨跟他妻子的臉。
夫妻
“我的愛情吊死在那棵樹上。”
她說話的時候,正坐在搖椅上,搖椅吱呀吱呀的響着,她直勾勾的盯着院子裏那棵枯樹,後面站着她老公,目光也直勾勾的盯着那樹。
我一直不懂她的話,我是一名義工,每周都要過來幫她家幹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是位殘疾人,總是坐在搖椅上,看見我時總是幽幽的說出那句話。她老公也癡癡傻傻,跟他講話沒有任何反應,就像他不曾在這世上一般。
每每到她家去,我總是不想久呆,那裏氣氛沉悶壓抑,似乎有無盡的悲傷。她老公似有似無的存在也讓人看着後背發涼。
尤其是她看着那樹說“我的愛情吊死在那棵樹上。”時,總讓我聯想到她老公在枯樹上吊死的情形,仿佛那屍體還在樹下擺動。
又是一周,天陰陰的,飄着小雨,她家更是陰暗,還透着股潮氣。在她家無意間碰觸到她老公的手,冰冷的,沒有溫度的手。我強壓心中的恐懼,一心隻想快些回家。
再進去看她時,她又在搖椅上幽幽的說着那句話,繼而屋外的景色變了,枯樹上吊着一個人,并不是她老公,而是她自己。
琥珀
這是一塊别人送的琥珀,裏面纏裹着一隻不知名的蟲子,黑褐色的身軀,頂上頂着一個尖銳的大夾子。琥珀晶瑩剔透,那蟲子也像随時要活過來一般,看着令人心裏毛毛的。
他将琥珀放在抽屜的深處,用一塊布小心的包好,放在一個盒子裏,心裏也就安穩了。
他怕那些不知名的蟲子,無論是死是活。
夜裏那蟲子入了他的夢,他夢見屋子裏滿滿的全堆着琥珀,那些不知名的蟲子慢慢的從琥珀中爬出來,頭上頂着的大夾子,啪啪的夾着。有很多還爬上了他的床,那蟲子與他咫尺相隔,他畏畏縮縮的抱着被子,就這樣盯着它們,無可奈何。
第二天一早他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拉開抽屜,打開盒子,看那琥珀。那蟲子依舊封在裏面,但他總覺得那蟲子似乎位置往外移了點,他仿佛看見了那蟲子身後因位置移動而産生的氣泡。
他去找來放大鏡,仔細的觀察,似乎是有些小氣泡,他頭皮一下炸開,給送他琥珀的朋友打電話,要将這東西還回去。
朋友笑他,琥珀在纏裹的時候本身就會有氣泡産生,他太多疑了,那蟲子都死了那麽多年了,咋可能還活着。他想着心裏也就安慰了些。
于是又将琥珀放在抽屜深處,用布緊緊包裹住,放在一個小盒子裏。
夜裏他睡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摩擦的聲音,他心想是那琥珀。一晚上他能起來看好幾回,但那蟲子依舊在琥珀裏,靜靜的,紋絲不動。
夜裏那蟲子又入了他的夢,依舊是從琥珀裏跑出來,滿地都是那黑褐色的東西。
早上,他依舊打開抽屜,在看那琥珀,裏面的蟲子沒了,真的沒了,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關于蟲子那個夢出現在眼前,他臉色慘白,跌坐在地上,繼而他瘋狂的找着它,但是家裏翻了個底朝天,那家夥依舊一無所獲。
那蟲子就像一個躲在暗處的鬼魅,在窺視嘲笑着對手的無能與手足無措。
他晚上睡覺的時候将自己纏裹的嚴嚴的,他就像一個琥珀,夜裏窒息感逼迫他掙紮,但他發現四周的東西正在融化,自己真像琥珀一般被包裹着,透不過氣,沾粘着,繼而死去。
後來朋友發現他的時候,他被封在一個融化的晶瑩剔透的白色物體中,像極了琥珀。
而那蟲子依舊靜靜的待在琥珀中,從未消失過。
裂縫
房子地闆中間有條細細的裂縫,黑黑的,望不見它的盡頭。
售樓的人說這很正常,水泥幹了都這樣,那裂縫不能令人安心。她蹲在那裏許久,想看看那裂縫的盡頭,發現裂縫的盡頭隻有黑暗。
關于黑暗她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黑暗中,四周潮冷,那黑暗就像那裂縫一樣,沒有盡頭。她無法走動,也不知該去向何方,這是源于她内心對于黑暗的恐懼。
她在地上蹲了很久,也看了很久,沒有結果,房子還是得買,那裂縫終究會被地闆磚蓋掉,黑暗也被掩藏在底下。但她總不能放心,那裂縫入了她的心,成了心魔。
房子裝的很漂亮,但她心底總記着那深邃的裂縫,她覺得自己終有一天會跌落進去,跌落進黑暗,那裂縫像是一條潛藏的陷阱。
她在屋子裏走路總是繞過那一塊,爲着根本不存在的危險,顯得很滑稽。但她從不覺得,她覺得她的夢終有一天會成爲現實。
日子久了,這成了一種習慣,躲避危險的習慣,但她卻忘了這習慣的始源。直到那一天,朋友問她爲什麽在屋裏走路要避開那一段,她張開嘴似乎要說出什麽,卻什麽也講不出,是呀,爲什麽要避開。
她看着朋友,心下不自覺的踩在那條裂縫所在的地方,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就像那個夢。
她回想起最後盯着朋友的臉的感覺,像是盯着一個引誘自己犯錯誤的惡魔,自己終于落入了這圈套。
原來裂縫的盡頭真的隻有黑暗。
口罩
這是單位裏新來的小姑娘,她總是帶着口罩,花花綠綠,各式各樣的口罩,沒有人見過口罩下面她真實的面孔。
大家對她有諸多猜測,她被毀容了,或是有傳染病。也有大膽好奇的人問過她,爲什麽總是戴着口罩,她總是盯着那人,神情黯然不吱聲。
漸漸的,大家也就習慣了,好奇心被日常的工作所掩蓋,那口罩成了她的另一張臉。高興的時候她喜歡戴一個有紅色小碎花的口罩,心情不好的時候,她總戴一個灰色的口罩。
終有一日,更衣室裏沒有人,隻有她,她換衣服準備回家,也準備摘下那口罩。一個晚走的同事正好經過,不禁躲在一旁,想要看看那口罩下面到底是怎樣的一張臉。
很快口罩被摘了下來,同事很緊張,仔細一看,同事不禁啞然,口罩下面竟然還是一個口罩。隻是那口罩與臉沒有任何分割,緊緊的連在一起,就像她的皮膚一般。
她似乎發現有人在偷看她,她回過頭,用那張詭異的臉對着同事的方向,同事轉身想跑,卻被她快步追上。
繼而更衣室傳出一陣慘叫。
第二天,單位裏多了一個戴口罩的人。
軍隊
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他們翻山越嶺,穿越沙漠,坐在颠簸的車上,經曆了許多戰争,他們有着鋼鐵一般的心。
這次的任務很不一般,他們要去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他們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對什麽。
在颠簸的道路上,一部分人觀察路邊的情形,另一部分人則抓緊一切時間休息,爲即将遇到的險惡交鋒做準備。
抵達了目的地,這是一座死城,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空氣中彌漫着血腥的氣味。這死氣令這些久經沙場的人也不寒而栗。
他們在這城市裏兜了很久的圈子,什麽也沒找到,最後這支訓練有素的軍隊竟消失在這城市中,沒有聽見一聲槍響,沒有一聲絕望的嘶吼,就這樣平白的消失了。
直至若幹天後,他們又出現了,在另一輛車上,車在路上飛馳着,将他們帶回自己的國家。
車一路沒有停歇,直至抵達目的地,車門打開了,這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陸續走了出來,他們沖向人群,向他們撕咬起來。
他們失去了自己的靈魂,變成一支向自己國家報複的喪屍軍隊。
若幹月後,這裏也彌漫着死氣,從此沒有人踏足此地。
午夜生日歌
晚上12點,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區裏的垃圾桶裏傳出生日卡片的音樂聲,聲音清脆,飄渺,像夜晚飄蕩的風鈴。
他聽着這生日歌不由的有些後背發涼,加快了回家的腳步,這音樂聲一直在耳邊伴着他,入了心,想忘也忘不掉。到家的時候他覺得有人跟着他一起進了門,但是回頭看卻什麽也沒有。
屋裏黑黑的,他揣着顆不安的心,迅速把燈打開,光明驅走黑暗,也暫時驅走了他内心的恐懼。屋裏空蕩蕩的,隻有他自己,他終于覺得獨身一人有些苦悶。
拉開冰箱,取出一罐啤酒,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打開,看着電視裏的新聞。忽然耳邊似乎又傳來叮叮咚咚的音樂聲,是生日歌,小區裏聽到的生日歌。他把電視聲音關掉,那聲音也沒了,電視打開,那聲音又似有似無的出現了。
他有些害怕,把電視聲音調大了些,想蓋住那音樂聲,但還是隐約能聽到,似有若無,鬼魅的風鈴般的聲音。
他覺得背後越來越冷,像有人的冰手在自己背上遊走一般,他打了個寒顫,回頭去看,什麽也沒有,把頭扭過來,那感覺又出現了。
他有些坐立不安,肚裏的啤酒此時也顯得格外冰涼,他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起了一身的雞皮。
他已經分不清這是因爲恐懼而顫抖還是因爲啤酒的冰涼,他隻想快些鑽到被窩裏,将自己埋在被子下面,這樣才是安全的,就像鴕鳥遇到恐懼的事情喜歡将頭埋進沙子裏一樣。
在被窩裏,他閉着眼睛努力睡着,卻覺得四周冰涼難以入睡,而後他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幕,讓他迅速從床上彈了起來,一個女孩兒睜着眼睛在他被窩裏,直勾勾的瞪着他。
那女孩兒聲音輕柔飄渺,緩緩的說:“你來陪我過生日吧。”
于是牽着他的手,他就那樣木木的跟着她走了。
那一晚屋裏一直回響着生日歌,賀卡的聲音,清脆的像叮叮咚咚的風鈴。
第二天一早音樂停了,屋裏空蕩蕩的,桌上擺着還未喝完的啤酒,男主人再也沒出現過。
草坪
晚上月亮慢慢爬上天空,天上星星點點,一對戀人正坐在學校草坪上談心。
那晚兩人背靠背坐着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天晚了,風掃着草坪發出沙沙的響聲,男生有些累了,想回宿舍。女生卻依舊興緻盎然的在說。
男生眼皮子開始打架,不由的靠在女生身上合上了眼睛,剛閉上眼眼前晃過一張陌生的臉,他猛地驚醒,睜開眼,看看四周,什麽也沒有,隻有黑乎乎的夜晚。
女生依舊在說話,那頻率永遠都是一樣的,讓他覺得有些不耐煩,他站起來想走,用手撐地的時候覺得手邊有個觸覺奇怪的東西,再一扒拉,他大驚失色,是個圓滾滾的人頭。
再仔細看竟是女朋友的頭,那身後那個人究竟是誰?
第二天,草坪上放着兩個人頭,他們後腦勺對後腦勺,在不停的說着話。
牆上的畫
在異鄉出租的公寓裏,享受着安逸的田園生活,這座小洋樓裝修精美,僅有我這一個租戶。
公寓裏很多地方都挂着被裱在玻璃框裏的人物肖像畫,那些畫太逼真了,人物的臉就像真的凸出來一般,眼睛雖然也很逼真但透着股死氣。
他的床正對面的牆上就挂着一幅這樣的肖像畫,晚上睡覺的時候總覺得像有人在偷窺他,有些不舒服。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撞到屋裏的牆上,那牆有種空空的感覺,他又用手敲了敲,牆并不是實心牆,裏面有夾層,他繼而想到牆上那些逼真的肖像畫,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也許真有一個人晚上在暗處偷窺自己,他這樣想着,便大起膽子,在屋裏找到工具開始鑿擊他的床對面的牆,很快牆被鑿穿了,裏面是有一個人,臉套在畫框裏,身體發出一股惡臭味。
他報了警,原來這洋房的牆裏鑲嵌了許多的死人,房主對他們的臉做了防腐處理,并塗上厚厚的油彩,然後任他們的身子腐爛變質。
他想到好幾個夜晚自己都是跟死人睡在一起,不由的打了個寒顫,警察在将他床對面的牆裏的屍體拖走的時候,他分明的看見那人的眼睛動了一下。
那些真是死人麽,他就這樣懷揣恐懼結束了自己的休假,回家了。
這一天晚上他睡的很死,到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他身處一個剛剛裝修好的洋房裏,自己的臉被套在牆上,外面是玻璃畫框,自己的手腳都動彈不得。
而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天挂在自己床前畫裏的人。
宿舍
新換的宿舍,晚上躺在新新的木闆床上,木闆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那聲音像一個人的磨牙聲,偶爾又像指甲輕擊床闆的聲音。
她半夜裏醒了,仔細分辨着聲音,讓她出了一身的汗,室友們睡的正香,沒有人注意到這詭異的聲音,她感到黑夜中隻有她自己。
難熬的一夜過去了,天快亮她才迷迷糊糊睡着,枕頭已經被汗浸濕了一片,頭發黏在她額頭上,夜晚的恐怖隻有她自己知道。
白天無意間聽到别人講這新宿舍其中一間以前出過事,那人有着長長的指甲,沒事兒就喜歡輕敲桌子之類的,說之前住在裏面的人總是聽見有人敲床闆。
她聽後背後一陣發涼,那不就是自己的宿舍。晚上她不敢睡,跟平時玩的好的舍友擠在一張床上,夜裏,那指甲與床闆碰撞的聲音又傳了出來,輕輕地,若有若無,又似在朋友床闆下傳出的。
她使勁搖了搖旁邊的室友,室友哼唧了一句便轉個身,繼續睡了。她不敢往床下看,她覺得床闆下有一個人正透過床闆冷冷的盯着自己。
天亮了,難熬的一夜又過去了,舍友笑她膽子小,幫她檢查了床闆,發現這些新床闆裏多多少少都有些小蟲子,那些蟲子磕木頭就會發出聲音。
室友說:“無處不在的不是鬼,而是你心中的恐懼。”
她點點頭,晚上那聲音又出現了,她不再害怕,安穩的睡了。地上掉落了些床闆的木屑,白色的蟲子在床闆裏鑽來鑽去。她的床闆下,一個女孩兒正輕輕的敲擊着床闆,透過床闆冷冷的盯着她。
枕邊人
這麽些年,他一直喜歡從後面抱着老婆睡覺,最近他覺得有些奇怪,這個令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最近似乎有些異樣。
晚上他抱着老婆的時候,感覺老婆身體不再柔軟,話也變少了,身上透着股寒氣。
一天,他半夜醒來,發現老婆正大睜着眼睛面對自己,把他吓了一跳,跟她說話,她卻毫無反應,繼而又轉過身睡了。
還有一晚,他迷迷糊糊聽見老婆似乎在背對着自己念叨什麽,斷斷續續的,聽的他慎得慌,剛好他也做了個不好的夢,後半夜他都沒睡好覺。
他白天看着老婆都正正常常的,跟平常沒什麽不同,可一到晚上就像變了個人一般。
再後來一天晚上,他半夜被一陣說話的聲音驚醒,看見老婆有背對着自己在念叨什麽,他猛地将老婆的肩扳過來,那哪裏是自己的老婆,正對着自己的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臉,臉色鐵青,木木的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推開那人,打開床頭燈,那人忽的喝道:“半夜不睡覺,幹嘛呀你。”那語氣跟老婆一模一樣,但那樣貌卻是另一個人。
他哆哆嗦嗦的說:“老,老,老婆,你的臉。”
“我的臉怎麽了?”她打開屋裏的燈,照了照鏡子,并未發現異常。
他心底詫異,第二天他發現自己跟老婆挂在客廳的結婚照也變了樣,他趕忙翻了所有相冊,老婆的樣貌都跟現在一樣,從前的老婆就像沒存在過一樣。
沒過多久,老婆晚上睡覺的時候覺得老公變得怪怪的,殊不知她老公的相片也慢慢的在發生變化。
廁所
晚上躺在床上,屋裏黑黑的,總覺得廁所的坐便上坐着一個人,是個女人,長長的頭發,她覺得如果這時候她去上廁所,就會看見那人正低頭坐在那。
她心情忐忑不安,向老公那邊靠了靠,老公睡的正香,屋子裏隻剩她睡不着,在想着廁所裏的那個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睡着了,她做了個夢,夢見廁所的燈是開着的,關着門,她在門外問老公是不是上了廁所忘記關燈,老公不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她沒有勇氣推門進去,她覺得門的後面有一個人,坐在坐便上,低着頭。
夢醒了,老公依然在熟睡,隻剩她在黑黑的屋裏,想着廁所裏的那個人。
第二天,她跟老公講了這件事,老公面色難看,說:“坐便上坐着的那個人不就是你麽?”
她大驚失色,難道是我晚上在夢遊,她後背濕了一片。
夜裏她依舊想着廁所裏的那個人,廁所的門緩緩的被打開,一個人走了進去,坐在坐便上,低着頭,那人長得跟她一樣。
佛像
他最近總是很倒黴,工作失利,跟女朋友冷戰,沒有一件令他開心的事情。他聽朋友說有個廟裏求的開光佛像跟靈,于是他選了個周末去了那個廟。
廟很冷清,隻有零散的幾個香客,廟裏供着些他不太認識的佛像,長的有些兇煞。廟裏的老和尚倒是長得慈眉善目,在一旁爲人解簽。
他上前在這不知名的佛像前拜了拜,與那老和尚講明來意,老和尚将他引入一昏暗的廂房,裏面堆放着些許佛像,老和尚讓他挑一件,收了些許錢,他便離開了。他盯着那佛像,有些将信将疑,怎麽看那廟也是一個盈利爲目的的寺院,這東西能靈麽。
但既然求回家了,也就好好供着吧,他的運氣并未因此而好轉,反而越來越壞,女朋友最終跟他分手了,老闆也炒了他,給朋友打電話訴苦,朋友電話也不通,他坐在屋裏盯着佛像一瓶有一瓶的喝着悶酒,他決定帶着佛像去廟裏問個究竟,他覺得都是因爲這佛像自己才會更倒黴。
他借着酒勁,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迎面過來輛車沒來得及刹車,狠狠地将他撞飛了出去,血濺到滾到一邊的佛像上。他似乎看見一隊妖魔樣的東西列隊敲鑼打鼓的似乎在迎接什麽,這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很快他看見橫躺在馬路上的自己,流了很多血。
而現在的他正被一股力量吸引,跟着那隊伍向前走,最終被帶到了那廟裏,老和尚正等他,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便被封進了一尊長相兇煞的佛像裏。
不知過了多久,他喪失了心智,化爲邪靈,随着那佛像流入另一個人手中。
黑霧
傍晚開車在回家的路上,路的能見度越來越低,即使打開遠視燈也很難看清前面。
這霧起的有些突然,也有些奇怪,就那麽平白無故的出現了,還那麽濃,有種黑黑的粘稠的感覺。他覺得身上的皮膚也變得濕乎乎,有種粘稠的感覺。
他不敢再往前開,怕有危險,也不敢下車,因爲下了車也許就在也走不回來了。
他就這樣靜靜的坐在車裏等着霧散去,等着等着他困了,迷迷糊糊的趴在方向盤上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周圍已經漆黑一片,除了開了車裏的燈能看清車裏的情況,外面一概都是黑的,黑的連車燈也照不出去。他被困在了黑暗中,這環境令人焦躁,不知道外面什麽情況,快到家卻也回不了。
他打開車裏的收音機,裏面隻有刺啦刺啦的聲音,很吵,讓他覺得更煩,索性關掉,坐在車裏幹着急。
不知過了多久,他也不知睡了多少次,又驚醒多少次,終于這霧慢慢變淡了,外面的場景也一點一點顯露了出來。他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到處都是堆放的私家車,那些車像極了報廢車。
他發動了下自己的車,發現沒有半點反應,他着急的跑下車,發現自己的車正落在一大堆車上,旁邊那輛車的司機早已隻剩一堆腐肉。
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地方,忽的一輛車狠狠的砸在他身上。血四濺開來,那輛車的司機剛被驚醒,正從車裏望着車外那一堆堆的廢車呢。
敲門聲
半夜,他睡得正酣,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聲音急促猛烈,像有什麽急事一樣。
他一轱辘爬起來,把燈開開,對着貓眼向外看,敲門聲依舊急促, 但走廊裏的感應燈卻沒亮,外面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見,不知道是誰在門外。他猶豫了一會,在掙紮要不要開門,他看看客廳挂的鍾,淩晨三點鍾,這麽晚到底是誰呢?
他隔着門喊了一嗓子,“誰呀?”
這聲音像是被夜吞沒一般,門外忽然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敲門聲也消失了。但他感到門後有一雙眼睛正等着自己,像兩個對峙的人,僅僅隔着一道門,外面的人想進來,而裏面的人卻死守着這門,像死守着最後一道防線。
停頓了一會兒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這次聽着不僅像在敲門,更像在用什麽東西狠狠地砸門,樓道裏回響着哐哐的砸門聲,走廊裏依舊黑黑的。他納悶,走廊的燈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時候壞了。轉念他又一寒,是這燈壞了,還是被門外這人破壞了。
這麽響的聲音,對門竟也安穩的待在家裏,沒有出來瞧瞧,難道他們也害怕了。他不能整晚被這狠狠地砸門聲吓住,而且外面那人現在很有可能把自己的門砸壞。于是他去廚房取了把菜刀,死死地握在手裏,又沖外面吼了聲:“誰呀?”
這聲音就像被投入深不見底的水裏,轉眼就沒了動靜。外面又靜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打開門。冷風呼呼的灌進屋裏,門口什麽也沒有,他拍拍門口的感應燈,燈忽的亮了,外面沒有人。
他暫時松了一口氣,關上門,把菜刀放回去。進卧室準備睡覺,走進卧室的時候,床邊坐着個人,面容猙獰,雙眼充血,正盯着他。他咽了咽口水,卻沒有任何可以還擊的東西,剛要跑,卻被一把抓住,那人提溜着他像提溜着一隻小雞崽子。繼而用他的頭狠狠地向門撞去,發出哐哐的聲音。這聲音像極了剛才砸自己門的聲音,難道對門家已經。。。。他還沒來得及多想就斷了氣。
第二天,整個單元都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出來。。。。
植物人
一次車禍讓他永久的躺在病床上,什麽也做不了,沒有人知道他還能不能感受到外面的世界,他隻是那樣靜靜的躺着,面無表情,沒有喜怒哀樂。
夜裏,護士查完房,病人都睡了,醫院的走廊裏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像一個小偷,走的小心謹慎。一個人默默的立在一個護士身後,那護士猛地回過頭來,吓了一跳,但馬上就被捂住了嘴,發不出一點兒聲音。那天晚上護士就這樣平白的失蹤了。
後來的很多晚上,都陸續有醫生或護士無故失蹤,醫院變得十分恐怖,很多病人,醫生還有護士都離開了。但他沒有人管,他依舊靜靜的躺在病床上,沒有人來看他,沒有人關心他會不會失蹤。
一天夜裏,查房的護士猛然間發現,他的床空了,他失蹤了。護士吓壞了,又失蹤了一個人,她急忙跑出去,正撞在一個人身上,她擡頭滿臉的驚愕,是他。他正鐵青着臉站在那,繼而捂住那護士的嘴,第二天,醫院又少了個人。
而他則靜靜的躺在病床上。
沒有人知道那些人被帶到哪裏去了,連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他若有意識的話隻會知道,每天夜裏,他的身體裏會湧入一股奇特的力量,繼而他站起來了,在醫院裏走來走去,似乎帶走了些什麽,但是什麽他也想不起,他失去了最重要的那段記憶。
天快亮的時候,那力量抽離,他又安穩的被擱置在病床上。無數個白天他都是在回想晚上他在幹什麽中度過的,直至一天,醫院辦不下去,他的家人要求拔掉他的氧氣罐。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抗,靜靜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個故事并未就此結束,那些失蹤的人呢?他們去了哪?
夜幕降臨的時候,城市的角落,一個人長的像極了他,他打開一扇門,裏面黑漆漆的,堆滿了腐敗的屍體,那些屍體的内髒都沒有了。
而他正準備上演下一場車禍,他需要那些内髒,支撐這副早已死去的身體。
泉眼
他是一名自然研究者,沒事兒就到戶外去探險,總會有新的發現。
一次他進了山,一座沒什麽信号,很偏遠的山,是一個以前科考認識的老鄉讓他去的,說那邊自然環境很好,肯定有他感興趣的東西。
到了那他便跟一個老鄉走着,這裏的自然風貌保存的的确很好,沒有大的破壞。老鄉很熱情,給他介紹了許多這裏的風土民情。
他通過當地的郵局發了電報給自己的研究隊,讓他們來這裏,興許會有大的發現。
他在這裏一邊等他們,一邊自己研究,一天他發現了一眼泉水,那裏已經完全沒有人煙,基本上不會有人經過。他就那樣定定的盯着那泉水,裏面冒出來的不僅僅是泉水,還有長得很奇怪的魚。
那些魚遊得很慢,他走過去,撈起一條,放在手心仔細端詳。。。。。。
他的同事們都來了,待了幾天都沒有他的消息,老鄉隻說他一個人進山了。
他們着急的找人帶他們進去找他,老鄉說那裏很少有人進去的,隻供給他們許多糧食,還有一匹馱東西的馬,便讓他們自己進去了。
他們找到一些記号,是他留下的,他們順着記号一直走,後來他們也看見了那眼泉水,汩汩的流着,還有從裏面流出來的魚。
那些奇形怪狀的魚一下就吸引住科考隊,他們都跑過去看,唯有一個年輕小夥,發現旁邊叢林裏似乎有些響動。他兀自走過去,在那邊的地上看見了一具屍體,沒有頭,但那衣服還是讓他馬上知道那屍體是誰的。
他正要轉過身叫同伴,隻覺脖子上猛的一疼,身體便跟頭徹底的分了家。
泉水邊的科考隊也遭了秧,一個個身首異處,最後一個蹲在泉眼邊上的人正準備回頭說這泉眼有些不對,回過頭的時候正撞在一個大家夥的懷裏,他的頭被緊緊抱住,緊接着一擰,便也離開了身子。
那大家夥正坐在泉眼邊吃着人腦,半天過去了,那大家夥起身離開。村裏的老鄉唯唯諾諾的出現了,他帶着幾個村民,把那些屍體扔進叢林裏,然後把那些魚塞回泉眼中,手中拿着一個遙控的裝置,預備等着下一批人進來的時候,用這泉眼吸引來的人的注意呢。
克隆
很多年前,那時候她還小,她靜靜的待在那裏,她在等一個人,一個她不願意見到卻又令她好奇的人,她的編号是A2074。
她身邊的許多人都不知何時離她而去,走的那樣突然,然後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她害怕聽到管理中心的人叫那些人的編号,她聽說過他們的命運,而自己也會有那麽一天。
她的生命從來都不是自己的,她爲另一個人而生。
很多年後,她們相見了,她知道她叫菲兒,生在一個名門望族,家底豐厚,但她心髒不好,若不手術活不了多久,而自己将要成爲她身體的一部分。
叫到A2074這個編号的時候,她的手在顫抖。她見到了菲兒,氣質高貴優雅。這是她此生見過的最迷人的人,她被吸引卻又深深的嫉妒。
手術定在一天後,她眼中充滿恐懼,她還不想死。她被管理中心的人帶走做了詳細的檢查,然後關在一個封閉的屋子裏,等待那一刻到來。
她呆坐着,心裏隻想着我不能死。
手術開始了,她盯着醫生手裏準備打麻藥的針,心底絕望而又冰涼。
手術結束,一個人裹着醫用床單,顫抖着走出病房,她的身上,都是血。
手術室裏,一個跟她一樣的女孩兒躺在地上,手術的人也都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身上都是血。那管麻藥早已注射進醫生的身體裏。
她還記得菲兒臨死之前嘴角露出的笑意,菲兒說在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被她簡單幹淨的眼睛吸引,她們有着一樣的容貌,一樣的骨血。最後菲兒用刀插進自己的胸口,輕輕的對她說替我活下去。
很多年後,在一棟普通的房子裏,一個女人,氣質高貴優雅,一舉一動都極爲迷人,她給自己取名叫菲兒,她努力的替她活下去。
帶帽子的人
西北的冬天,早上天亮的很晚,也異常的冷,風呼呼的刮着,讓早起上班的人有些難以忍受。
下樓的時候樓前站着一個人,左右徘徊,他帶着帽子,很大很大的帽子,連在衣服上,超出頭一大截,整張臉都埋在帽子的陰影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他的身子走路的時候總讓人感到很輕,幾乎一陣風就能将他帶走。
最近早上他總能看見這家夥在門口徘徊,像在等人,又沒有見到他等的人。
他總覺得怪怪的,這個人似乎不懷好意,難道是小偷。
終于一天他忍不住了,拍他的肩想裝作認錯人,打探下他到底是幹嘛的。
那人沒有理會他,依舊向前走,他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衣服癟了下去,袖筒裏空蕩蕩的。
他再使勁一拽,那人輕飄飄的整個被拽了過去,他一看帽子下面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他背後一冷,猛地将手裏抓着的衣服松開。那衣服便又恢複原狀,在他家樓口走動了起來。
走着走着,那衣服便消失不見了。回頭他跟老婆說起這事兒,老婆隻說從沒見過什麽帶帽子的人。
後來老婆有一天回來無意間提起,以前上學的時候,有個男生總喜歡在她家樓下等她,那個男生很瘦小,卻喜歡穿一件寬松的衣服,帽子大大的遮着他的臉,還總以此吓唬她。隻是後來那男生不知道爲什麽再也沒出現過。
他邊聽老婆講話,邊站在窗邊往樓下看,那個帶帽子的“人”依舊在樓下徘徊着,像是在等什麽人。
被窩
睡覺的時候,躲在被子深處,露出一個小小的出氣孔,什麽也看不見,讓我有安全感。
就這樣度過了不知多少個夜,溫暖的,冰冷的,孤單的夜。夜晚從不因爲一個人對黑暗的畏懼而縮短,也從不因爲一個人讨厭黑暗而消失,它實實在在的存在着,保持着同樣的調調,每天周而複始着。
被子成了我與黑夜之間隔離的保護傘,被它緊緊包裹着,就像有隻大手護着自己一樣,溫暖而安全。
這個夜有些不平靜,屋裏總是有些窸窸窣窣的動靜,仔細聽來又像是自己神經過敏,好似什麽都沒有,但平靜下來那聲音便又鑽了出來,像在跟自己捉迷藏,那層阻隔自己與外界的保護層也變得冰冷起來。
我緊了緊被子,畏畏縮縮,像隻躲在洞裏的老鼠。當我大着眼睛向被子留的出氣孔外小心翼翼的看去的時候,外面空蕩蕩的,依舊漆黑一片。
懸着的心放了下來,閉上眼睛努力什麽也不想,任憑被那聲音玩弄。但努力終究是徒勞,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小孔洞裏出現了可怖的一幕,一隻眼睛也正透過那小小的孔洞向被子裏窺視呢。
幼兒園
她叫陳璐,是一位幼兒園老師,總是帶着一群不大點兒的小朋友,沒什麽壓力,天天看着那些小朋友開開心心的,她也天天開開心心的。
有一天幼兒園轉來一位小朋友,叫晨晨,性格孤僻,不愛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有時候個子大些的小朋友總喜歡欺負他,他也不吭聲,即使被其他小男孩打了,他也不吱一聲。
他總帶着一絲成年人陰郁的表情,看着讓人心疼。一天放學,晨晨被一群小朋友推推搡搡推到一個小角落裏,陳璐瞅見趕忙跟過去,一個胖乎乎的小家夥伸手正要打他,晨晨被老師抱起來,眼神裏充滿不屑。
一周後,胖乎乎的小男孩再也沒有來上過幼兒園,他的父母說他失蹤了,後來陸陸續續又失蹤了一些小朋友,那些小朋友都是曾經跟晨晨過不去的人。
陳璐看着身邊陰郁的晨晨,覺得這之間似乎有什麽聯系。但一個上幼兒園的小孩兒能做什麽呢。她看着晨晨的眼睛,那一刻又是充滿孩童的稚氣,沒什麽不妥之處。
她搖搖頭,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晚上陳璐推門進家,立即驚呼起來,自己家地闆上橫陳着幼兒園小朋友的屍體,被刀劃的支離破碎。
陳璐報了警,沒有證據沒有指紋,隻有家長怨毒的眼神,就仿佛那孩子是被她殺死的一般。
出了這事,陳璐自然是被開除了,離開學校的時候,她看見晨晨正用那稚氣的眼睛盯着自己,瞬間又流露出成年人才有的殺意,他髒兮兮的小手裏正擺弄着一把小刀,那刀反出的寒光一閃一閃的,讓人看着心驚肉跳。
但她要是跟警察說兇手是個幼兒園小孩兒,任誰也不會相信。
她想自己了結這件事情,放學的時候她偷偷跟在晨晨後面,晨晨不時的回頭看看,似乎發現了她,眼睛帶着一絲笑意,然後被他父母接走,什麽也沒發生。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但還是有小朋友失蹤。
她有些疑惑,難道真的不是晨晨。她放棄了跟蹤,整件事情變得毫無頭緒,她徹底放棄了,開始自己的生活。
一天她正埋頭找工作,有人按響了她的門鈴,從貓眼裏看,那人帶着快遞員的帽子,不知道是不是送貨送錯了地方。帽子被壓的低低的,看不清他的臉。
陳璐把門打開,一把小刀插入她的胸口,她急促的呼吸着,那人拿下帽子,竟有一張跟晨晨一模一樣的臉。頭的大小與身子極不相符。
男人身後慢慢閃出了晨晨的身影,他在旁邊一面冷眼看着,一面對陳璐說道:“這個人是我弟弟,他下手可是很利落的,你不會有太多痛苦。”
第二天報紙上多了一則殺人案的新聞,而晨晨跟他弟弟又踏上了新的旅程。
面容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容貌,即便是雙胞胎也有着細微的差别。這些不同的面孔是我們識别他人的主要途徑,也是讓我們彼此區分的方法。
她有着一張精緻甜美的臉蛋,每天都喜歡站在鏡子前端詳自己許久,這是她的樂趣之一。這幅容貌伴随她二十幾年,她對它是再熟悉不過了。那些瑕疵都被她用化妝品完美的遮蓋掉,這是她精心打造出來的臉。
一天早上她站在鏡子前,忽然發現鏡中有一張陌生的臉,那張臉臉色極差,并不是自己的臉。她驚恐的摸摸自己的臉,又伸手想要觸碰鏡子裏那張陌生的臉。
當她發現這張臉就是現在自己頂着的面容時,她崩潰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時候,自己爲什麽會有如此平庸的一張臉,這張臉的主人是誰?她該如何面對躺在自己身邊的男友。
她用厚厚的面膜蓋住自己的臉,然後翻找身份證,舊相冊,都不是這幅容貌,她覺得自己像一個私闖民宅的小偷。她忽然的就沒有了自己的身份。
醫院裏,正依依呀呀比劃着的新生兒,忽然哇的大哭了起來,一張透明的無人能見的臉正輕輕的包裹在一個小女孩兒臉上,沒有人發現小女兒容貌發生了變化。
這幅包裹着她的臉二十幾年的臉在她睡覺的時候悄無聲息的飄走了,它飄去了産房,尋找下一個要貼上去的小嬰兒。而她隻能對着鏡子默默流淚。
附體
她恍恍惚惚,覺得自己身體裏有兩個聲音,無法掙脫。
前幾天她做了個夢,夢裏有個女人在跟她說話,聲音輕飄飄的,她在夢裏覺得很害怕,想擺脫那個聲音。
夢醒了,她想上廁所,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搖搖晃晃的走到廁所,鏡子裏的自己面色蒼白,頭發散亂的蓋在臉上。上廁所的時候她有種坐到什麽東西的感覺,隻覺身體一緊,打了個哆嗦。
自此她便每日都像在夢遊一般,神情恍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直至那天,她想她也許是遇到什麽髒東西 ,因爲鏡子裏的自己身體裏似乎有另一個透明的人在晃動,她的臉時而與自己的臉重疊。
她的心不由自己掌控,她六神無主,用佛像之類的毫無用處。她拉緊窗簾,躲在角落,低聲哭泣。心底卻湧現出另一個聲音在跟她對話,是夢中的聲音,無法擺脫。
最終她想到了死,并付諸行動,合上眼的那一刻,她嘴角挂着笑,想終于結束了。
卻不想在靈魂抽離的時候,另一個女人的靈魂背靠背的緊貼着她,像連體嬰兒,二人再也無法分離。
遺棄
她有一個非常愛她的男朋友,對她的要求千依百順,但是最近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幸福來得太不真實。
無數個夜裏她從夢中驚醒,汗津津的坐起來,男朋友把她甩了,她傷心欲絕。又有許多夜裏她是哭醒的,她沒有安全感。
後來他倆同居了,隻有時時刻刻在他身邊,她才有安全感。一天夜裏她又做了那個夢,男朋友拎着她将她扔出門外,像丢一件惡心的垃圾。她醒了看見男朋友正看着她,那眼神有些熟悉,卻又令人發毛。
幾個月過去了,她越來越依賴男朋友,噩夢也做的越來越頻繁,她終于忍不住告訴了她男朋友自己的夢。
男朋友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盯着她,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淡淡的說:“是麽?”
後來她在家忽然發現一些照片,是一些塵封的記憶,她自己都快忘記了,是一隻倉鼠,自己悉心照顧多時的倉鼠,每天看着它玩,跟它說話。後來她又迷其它寵物,倉鼠被她無情的放在垃圾桶旁,不知所蹤。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極了最後把倉鼠放在垃圾桶邊,倉鼠盯着自己的眼神,也許它并沒有盯着自己,但是她心裏總是藏着那一雙眼睛。
回憶完她回頭發現男朋友正站在自己身後,冷冷的盯着自己,随即冷冰冰的說道:“我們分手吧。”
她頓時亂了方寸,身上止不住的抖,她哭泣,哀求,都沒有辦法,如夢裏那樣,男朋友的力氣大得驚人,她被拎了起來,毫不留情的扔到垃圾箱旁,小區裏的人滿臉嘲弄,細碎的說着閑話,還有人将這段視頻放到網上。
她沒有錢,沒有房子,一無所有,後來她再也沒見過男友,他從這個世界徹底的消失了。
獵殺
我是一個獵殺者,遊走于城市之間,藏匿自己的身份,肅清獵物。她叫珍妮,是我的搭檔,也是跟我在一起最久的搭檔。
我們的獵物是一種可以随時變換身份的食腦者,它們躲在人群中,出現在陰暗的角落,在哪分食人腦,獲取他們的信息,然後僞裝成那些被吃掉的人。
它們善于僞裝,容貌,記憶,性格,一切都可以。殘暴的一面隻有它們自己知道。
獵殺者也很難将這些狡猾的家夥分辨出來,唯有等到最後它們伸出尖利的爪牙那一刻,它們的眼睛會變成貪婪的紅色,晶瑩透明的血紅色。
我跟我的拍檔是今年的獵殺之王,也就是今年我打算跟珍妮結婚了,我們在一起搭檔了五年,朝夕相處,無數次化險爲夷救過對方。
結婚當晚,我摟着她,想着退休的事,想着我這輩子的幸福。
在我人生最幸福的時光,我看到她眼中那一抹紅色,晶瑩透明的血紅色,這是它們貪婪的标志。
槍聲響起,我的手在顫抖。它變成了它最原始的摸樣,尖銳的爪牙,血紅的眼睛,棕色的毛發。而珍妮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我呆呆的望着地上的屍體,抑制不住的跪在地上,爲什麽不騙我一輩子呢。
以後我又有了新的搭檔,我跟上面說我隻要男的搭檔。
暴雪
風卷着雪在道路上肆虐,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道路能見度很低,偶爾能見到一輛車急匆匆的從路上開過去,生怕被困在雪地裏。
雪才剛開始下,就已經下的這麽大了,天色漸漸昏暗,一輛大巴載着滿車的乘客不免有些着急,要照這個勢頭下下去,恐怕夜裏會被困住。
司機正有些不耐煩的開着,忽然發現路邊有人滿身是雪的向車招手,這種天氣,司機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了車。
是個女人,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臉上還有結了冰的血迹,臉跟手都凍的像要裂開一般,紅通通的。讓上了車,司機問她出了啥事。
她哆哆嗦嗦的說有人要殺她,快帶她去警察局。遇上了這種麻煩事兒,司機跟乘客也隻能認了。司機給她找了地方讓她先湊合着坐下。
一路上大家都好奇出了什麽事情,不免詢問,她隻說:“瘋了,瘋了,他瘋了,殺了所有人。”
大家正猜測出了什麽事,車哧的一聲,向一邊擺動了起來,車上的人都難以控制自己的身體向一邊傾斜。車沒一會兒便斜在了路邊。
司機皺了皺眉,罵了聲髒話,便下車去查看了。過了好一會兒,司機也沒回來,風從駕駛室呼呼的灌了進來。大家騷動了起來。
兩個男乘客也下車了,走到車尾,并沒有看見司機。
陸續有乘客下車,但他們都沒回來,車上的人坐不住了,後上來的女人,顯得很鎮定,她掃了眼車裏剩下的乘客。忽然一個陌生男人上了車,手裏握着一把沾滿血的長斧子。乘客馬上驚呼起來,莫不是就是那個殺光所有人的瘋子。
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那女人身上,女人并沒有害怕,從她那破爛的衣服裏抽出一把短刀。眼睛裏竟是殘暴的殺戮之氣。
沒多久,車上的人就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男人将他們的财務洗劫一空,換上司機的衣服,女人将屍體用雪水稍微處理了一下,在座位上擺放整齊,兩人便開着這輛載滿死人的車在雪天繼續趕路了。
水
她叫蘇靜,生長在西北這片荒涼的土地上,水在那裏可是很寶貴的資源。她的父母很迷信,一個算命的說,她天生水命,待在水少的地方必有後福,若在水多的地方便活不過二十歲。
就因爲算命的一句話,迷信的父母将她帶到這缺水的大西北,而她大小也就平平安安的,轉眼也就二十好幾了。
那一年還是夏天的時候,蘇靜在外面玩的一身臭汗,回家洗澡。那一天天氣格外的熱,幹查查的戈壁灘,加上烈日當頭,蘇靜到家感覺自己快要中暑了。
站在淋浴器下,蘇靜感覺自己一下活了過來,洗了好久都不願出來。
自那以後,蘇靜變得離不開水了,每天要喝很多水,都覺得渴。她的皮膚開始漸漸發脹,像裝了水的氣球,皮膚似乎一戳就能漏出水來。開始這狀況并不明顯,她隻以爲是自己喝多了水有些水腫,可後來就嚴重了,她開始大量排汗,那汗淅淅瀝瀝的從毛孔裏滲出來,衣服都能浸濕。
别說蘇靜,就連她父母也慌了神,帶着她四處求醫也不得解,醫生隻說她細胞含水量高于常人,但醫治方法現在還沒有。
蘇靜不能上班,不能出門,那也不能去,因爲她腳下永遠是濕乎乎的一片,有時候連耳朵裏也能流出一股水。
一天晚上,蘇靜夢見一個淡藍色身體幾乎透明的小妖怪跟她說:“你怎麽還在沉睡,還跑到這麽偏遠的地方來,大家都在等你呢。”
這小妖怪喚了她好幾聲,她猛的醒了,她想起父母說的那個算命的,她要去找那人。
父母自打聽了那算命的話便千裏迢迢的從南方搬到西北,這下可好,閨女吵着鬧着要回去找什麽算命的。老兩口也隻能一路陪同着去了。
蘇靜的媽媽總覺得自己就快要失去這個女兒了,興許這真不是自己應得的女兒。原來,蘇靜媽媽總是不得孩子,四處尋醫,拜佛,都沒用。一日去了一山頭,那裏有座冷清的寺院,裏面的和尚說寺外有條求子河,若是喝了河裏的水,心誠便可得子。
她嘗試了,真有了孩子,還了願,滿心歡喜。蘇靜出生的時候,她瞅着蘇靜白嫩的幾乎通透的小身體高興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她格外珍惜這個女兒,所以對算命的話格外的在乎。
現如今,女兒得了怪病,怕是要回去了吧,她想着眼角淌下幾滴淚。
夫婦倆沒有帶蘇靜去找什麽算命的,他倆知道這事兒的根源,帶她去了那條求子河。當年的和尚也年近半百了,卻還認得出夫婦倆,隻說:“緣盡終須放手。”
一家三口在寺院裏住了下來,夫婦倆每天燒香拜佛,希望留住女兒。但是一天夜裏蘇靜不見了,徹徹底底的消失了。在地上隻有一灘水漬。
她托夢給父母,不再是人的樣子,回歸了她本真的摸樣,藍色幾乎透明的,小龍的形狀。她說:“謝謝父母這些年的養育,我本是河神之女,那日我與衆妖出來嬉戲,也算我們之間有緣,所以我滿足你求子的願望。但今日河神召喚,我必須得回去了。”小龍在他們面前轉了幾圈便消失了。
夫婦倆醒來,滿臉淚痕。從此在這廟裏當了長久的香客,最後這樣了此一生。
夜路
她叫李珊珊,長年倒班工作,晚上下了小夜班回家,路上冷冷清清的。她膽子也算大,經常插着耳機就這麽回去了。偶爾遇到小區裏巡夜的,還能打個招呼,也算認識。
又是一天下了小夜班,她獨自走在路上,路燈冷冷清清的亮着,一輛黑色的小車不知從哪拐了出來,慢慢的跟在她身後。最後停在她腳邊,緩緩的搖下了車窗,她不怕鬼怪,但對晚上不懷好意的人格外敏感,機警的她趕忙掏出手機,大聲說道:“哥我馬上到家了,快下來接我。”
車裏的人聽她這麽一說便又慢悠悠的開走了。她松一口氣,趕緊三步并兩步跑上了樓。
在她上樓之後那輛黑色小車又緩緩的從另一個路口開了過來,在她樓下停了很久。
李珊珊回到家不敢馬上開燈,她怕那人沒有離開,知道她家住哪。她往窗外看,果然樓下停着那輛黑色小車。
第二天,她出門的時候正遇到巡夜人下班收拾東西,她跟他反應了這事,那人讓她放心,晚上會送她平安回家。
晚上,依舊冷清的路上,李珊珊沒了聽歌的心情,警惕的注視着四周,手裏緊緊的握着電話。她進了小區,巡夜的果真在那等着她,她松一口氣,沖巡夜人笑笑,兩人便肩并肩向小區裏面走去。
那輛黑色小車又不知何時慢慢的從别的地方拐了出來,她心裏一緊,趕忙拽了拽身邊的巡夜人。巡夜人讓她不要緊張,并說要跟值班室聯系,讓他們派人過來查車。
李珊珊稍微放松了一下心情,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這時黑色小車停在了李珊珊身邊,李珊珊向巡夜人身邊靠了靠。巡夜人忽然緊緊抓住李珊珊的胳膊,她覺得有些不對勁,車門打開了,出來一個人男人長得跟巡夜人一模一樣,他沖巡夜人裂開嘴一笑,李珊珊一下慌了神,到底之前自己遇見的巡夜人是誰,身邊的又是誰,他倆是一對讓人無法分辨的雙胞胎,李珊珊來不及呼救,便被巡夜人一把捂住嘴拖入車内。
自此李珊珊再也沒在小區出現過,她徹底的失蹤了。而那個巡夜人依舊如常的在小區裏巡夜,偶爾也會“熱心”的幫助一些晚歸的女生。
冥河
“冥河啊,冥河,找尋我的愛人啊,但是千人一面,千人一面。”一個穿着仿古長袍的男子,臉上遮着一頂破舊的帽子,躺在搖椅上,口中念叨着這句話。
他叫順子,是古董鋪子的老闆,總是用帽子遮着自己的臉,躺在搖椅上,口裏也總是念叨着那句話。鋪子裏的古玩沒啥稀奇的,來找他的人大多是循着這句話來的。
這不一個年輕小夥,在古董鋪子間張望,不像買家,像是在找什麽人。順子知道自己的買賣來了。
年輕人走過順子的鋪子,看了眼躺在搖椅上的順子,沒放在心上,他跟這古玩街上許多故弄玄虛的老闆一樣,一身古舊的打扮,像是很有貨一樣,但是一掃店裏基本都是些是荒貨。所謂荒貨就是專門走街串巷,下農村,到處拾荒收購來的古玩。這部分荒貨是市場的主流,但魚目混珠,真假摻辦。還有好些蒙人的新貨,也就是假古玩,現代仿造品。
他正要離開,順子口中慢慢的吐出那句話,年輕人臉色一變,停下了腳步。扭頭看着他,然後四下打量了下,走到順子身邊,耳語道:“我要過河。”
這過河便是過冥河,冥河乃是冥界的入口,有多少人在冥河迷失方向,到不了冥界,隻能在冥河漂流,做孤魂。順子用那幹巴巴的手支起帽子,透過帽檐露出的那點兒縫看着眼前這個長相白淨的年輕人。
年輕人長得不賴,瞅着像個斯文的學生,但透着股韌勁兒。順子張嘴毫不避諱的問道:“你能給的起多少?“
年輕人伸出一隻手,比劃着五。
“五萬?”
“五十萬。”
順子坐起來,将臉上扣的帽子拿開,露出一張幹癟的臉,還有一雙鴛鴦眼,一隻是正常人的眼睛,另一隻是詭異的灰綠色。眼睛裏似乎有綠色的火光再閃一般。他咂咂嘴,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灰黑的牙,跟年輕人說:“請裏屋說話。”
遂讓店裏的夥計關了張,領着年輕人向裏屋走去。
進了裏屋,順子說道:“進了冥河,很容易迷路,若是十個時辰之内你都回不來,那你可就再也回不來了。你可是去找人?”
“找我的未婚妻,她托夢給我說她被困在了冥河,日夜漂流,無法輪回。我必須去幫她找到冥界入口。”
順子皺着眉,“找人?你可知道冥界的亡靈都是千人一面。想找人,談何容易,年輕人我估計你這趟是有去無回了。不過,如果你肯再多加五十萬,我倒是可以給你做個冥河的引路人。”
年輕人皺了皺眉,二話不說,拿出支票開了一百萬。順子滿臉堆笑,說:“明天夜裏十二點準時在我店裏見。”
第二天,夜裏十二點,年輕人準時出現在順子的店口。順子的眼睛綠的更詭異了,裏面的火焰一跳一跳的,顯得很活躍。
順子從屋裏取出一個古舊的盒子,裏面又跟紅線,上面挂着兩個八角銅鈴,上面印着符咒,鈴铛是搖不響的,沒有鍾舌。順子将這跟線綁在自己與年輕人手上,眼中的火焰越來越亮,他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那繩子連着鈴铛都化爲灰燼。
繼而兩人面前出現一扇綠色的火門,順子拉了一把年輕人,兩人便穿過了綠色的火門。眼前的景色全變了,年輕人面前是一條黝黑不見底的河,河岸邊白骨堆成了小山,還有無數的靈魂,他們都有着一樣的臉,果然是千人一面。雖然年輕人做好了心裏準備,但是這場面還是讓他感到害怕,就像在做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一般。
他轉臉去看順子,居然也長的跟這些靈魂一樣,他駭了一跳。順子說:“别怕,我用紅線拴住咱倆,咱倆就不會走失了,現在趕緊去找你的未婚妻吧。”
這麽多一樣的面孔,他隻能大聲呼喊,但是聲音就像被吞掉了一樣,根本沒有傳播出去。他納悶的盯着順子,順子說:“現在你說話,隻有我能聽的見,因爲我用紅線将咱倆的感官全都打通了,但是他們是聽不見你說什麽的。”
“那怎麽找?”年輕人急了。
“用心去找,靜下心來,慢慢的你喜歡的那個人就會變得不一樣。”
年輕人努力使自己平靜,順子帶着他穿梭在這些一樣的面孔中,他努力壓制自己的恐懼,盡量不去看那些森森白骨。他緊緊的咬着牙,感覺渾身都在打顫。
順子捏了捏他的手,讓他放輕松,想想以前兩人一起的時光。
慢慢的他的心情一點一點平複起來,他想起來她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下午,陽光暖暖的,他在操場上打球,而她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陽光照着她的眼睛,反出金色的光亮。那時候他覺得她像極了維納斯。
從此他倆相戀了,大學畢業一直到工作,他繼承了家裏的産業,一切都那麽的順利,兩人正沉浸在愛河中準備結婚的時候,她出車禍了。
她死的時候還緊緊抱着正準備送給他的衣服。車禍無情,他趕到現場的時候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想着他眼眶泛紅,再擡眼看四周的人,發現有一個人眼睛閃過一絲金色的光亮。
他馬上沖上前去,他仔細盯着那人,忽然有種心髒狂跳的感覺。他知道他找到了,順子帶着他倆去到冥界入口,那是一段極其漫長的路,順子說:“快要到時間了,你若是堅持要送她過去,你可能就趕不及回去了,你自己選。”順子隻是一個引路人,他從不幫人做任何決定,他隻冷眼旁觀,做好自己的本分。
年輕人義無反顧,拉着她的手,走到冥界入口,十個時辰到了,順子化成一縷綠色的煙火消失了,年輕人卻被留在冥界。他牽着她的手,帶着微笑走進了冥界。
順子回到了現實,依舊每天坐在店門口,用帽子遮着臉,嘴裏哼哼着:“冥河啊,冥河,找尋我的愛人啊,但是千人一面,千人一面。”
器官
這是一個黑市倒賣器官的場所,有這麽一群人遊走其間,他們是專門盜取器官的人。他們出現在陰暗的角落,通過誘騙,或迷藥等手段将對方拖入特定的場所,摘除他們的器官。
王宇是位商界成功人士,但是近來他發現自己患了尿毒症,已經很嚴重了,必須要換腎。他很有錢,但是醫院沒有那麽多捐贈者,有錢也買不到可以匹配的腎髒。
他通過别的途徑打聽到黑市可以幫他弄到腎髒,他動心了,花錢預訂了一對腎髒。
黑市的人辦事很有效率,他們有強大的數據庫,大多是通過賄賂醫院得來的。他們鎖定了一個人,他的腎髒條件可與王宇匹配。
強大的情報網加上娴熟的器官盜取者,很快腎髒弄到手了。王宇順利的做了手術。
一年後王宇在商界更加成功,黑市的腎髒也讓他免除了很多病痛之苦。
一天晚上,在酒吧王宇正在陪客戶喝酒,中途去了趟廁所便再也沒有回去。在那裏,一個人用麻醉劑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走。
在麻醉中,他被開膛破肚,不僅那對買來的腎被取走,連體内的其它器官也被洗劫一空。王宇死也不會想到他雖然是買主,但資料也被錄入到黑市中去,最終成了别人身體的一部分。
紅舞鞋
舞蹈學院每年都要招收許多學生,有的學生天資聰慧,生來跳舞就好,而有的學生或通過關系,或通過其它渠道進入學校。
穎慧是今年招來的學生,她喜歡跳舞卻天資不足,學得格外勤奮,老師看着都感動,但就是跳不好。曾有老師勸過她放棄,但她就是喜歡跳舞。漸漸的也沒人管她了,反正她家有的是錢,就算跳的不好也能找到出路。
一學期後,寒假回來,穎慧發現自己床頭放了雙紅舞鞋,紅舞鞋的故事她從小就聽過,穿上紅舞鞋便再也停不下來,得一直跳下去。她怔怔的看着床頭那雙紅舞鞋,覺得後背發涼,心裏慎得慌。不知道是誰跟她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穎慧将鞋撇進垃圾箱,看也不想多看一眼。後來紅舞鞋不見了,估計是被當垃圾倒掉了。
這學期有在市裏登台的機會,選拔很激烈。聽說殺出一匹黑馬,跳得格外的好。穎慧也想去瞧瞧,那人到底是誰。舞台上大家濃妝豔抹,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是隔壁寝室的蒙冉,天資一般,也不勤奮。怎麽會是這家夥,她有些憤憤不平。
她的目光順着蒙冉往下看,看到她腳上那雙紅舞鞋。她一驚,是自己床頭放的那雙鞋,原來這不是一雙普通的鞋,她十分懊悔,又很嫉恨,那明明是屬于她的鞋,站在舞台上的也應該是她穎慧而不是蒙冉。
沒多久,蒙冉失蹤了,再也沒出現過。那雙紅舞鞋靜靜的擺在蒙冉的床頭,穎慧趁人不注意偷偷把那雙鞋拿走了。
穎慧得到了那雙鞋,舞技突飛猛進,但她也像着了魔一般,再也停不下來了。她一有時間就在練功房跳舞,不停歇,腳上的那雙紅舞鞋更是誰都不許碰。有一天晚上,大家都睡了,她閉着眼睛,像在夢遊一般坐起來,要去穿那雙鞋。上鋪的人睡得輕,聽見動靜便醒了,她吓得不敢出聲,因爲她看見紅舞鞋上分明還站着一個女人,長得像極了蒙冉。而穎慧就站在了蒙冉的身上,與她重疊在一起走出了寝室。
後來穎慧也不見了,隻剩那雙紅舞鞋靜靜的放在她的床頭。
病
慧慧從小身體就不好,臉色蒼白,沒有血色,手腳也總是涼涼的。慧慧長得不錯,按同學的話講有種病态美,弱不禁風,惹人憐愛。
但慧慧可不喜歡自己的這壞身體,好幾次她都暈倒在家裏,把父母也吓一跳。中醫西醫看了個遍,吃了無數的藥,大補的東西家裏天天做也不見好轉。
到慧慧大學的時候,總不在家身體更是一天不如一天,有時候虛弱的連床都起不來。最後住進了醫院,父母接到學校的電話别提有多着急了。看着靜靜躺在床上的慧慧,挂着點滴,母親一臉愁容,眼淚都要下來了。
醫院查不出大毛病,但慧慧也沒見好轉。父母最後一次陪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回光返照一般坐起來,還說要去外面走走。起身的時候,慧慧的爸爸跟在後面吓出一身冷汗。隻見慧慧身後趴着一個女鬼,手深深的插入慧慧的胸口,正不停的吸收慧慧的陽氣呢。
之後沒過多久,慧慧便離世了。父母傷心之餘,看見醫院的産房門口,那個女鬼又趴在一個孕婦背上,像一個寄生蟲一樣,将手深深的插入孕婦的胸口。
三公裏
晚上全家人都聚在一起看電視,忽然大門出現刮擦聲,像是夜貓在撓門一般,撓的人心慌意亂。老爺子一揮手,“去去去,去把門打開,看看是什麽?”
陳瑞把門打開,頓時驚呆了。
陳雪是下午打車走的,她要去男朋友家,陳雪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這次找的對象,家裏還算滿意,這一到周末她的心便飛到男友那裏去了。
出租車司機長得五大三粗,陳雪上了車報了地名便開始玩手機。但當車拐過第一個彎道的時候,她覺得有些不對,便跟司機說走錯了。司機粗聲粗氣的說:“我還要順道去接個人。”
陳雪有些不樂意,但也懶得與司機理論。就這樣司機将她拉到一排平房前,陳雪看了眼打的表,應該走了有三公裏遠,一個高個子滿臉橫肉的人走出來。朝車裏看了眼,眼中露出一絲笑意,陳雪有些害怕。正準備撥男友電話,便被蠻橫的拉出出租車。
平房那有很好幾個人,但都愣愣的看着,任憑陳雪被生拉硬扯的拽入平房。陳雪大聲呼救,那些旁觀的人照樣幹着自己的事情,十分冷漠。
就這樣陳雪再也沒能從平房走出來。她破爛的屍體被随意的丢棄在外面。
陳瑞開門的時候,看見的人正是陳雪。下半身已經破敗不堪,兩條腿詭異的扭着,肚子裏的器官随意的挂在外面。她早已斷氣,可是手固執的在家門上撓着,沒有人知道這具屍體是如何從三公裏外爬回家的。
當她年邁的父親看到這一幕時,頓時老淚縱橫,趕緊報了警。這時陳雪的屍體像是松了一口氣般的張開了嘴,半塊耳朵從她嘴裏滾了出來。是那個司機的耳朵。
後來警察憑借這塊耳朵抓住了那個司機,他住的平房臭不可聞,裏面還有其它死者的屍體。經調查,原來那平房住的人大多精神異常,所以陳雪呼救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向她伸出援手。
他們被送入了精神病院診療,但是沒多久,他們就從醫院裏神秘的消失了,重新出現在城市的各個角落。
姹紫嫣紅
“原來那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戲院名伶唱的輕淺哀傷,聽的台下的人如癡如醉,最後謝幕的時候,唱者忽然倒在舞台上,血染紅了整個舞台。這成了一段無頭公案,當年到底是誰殺了這位叫羅玲的演唱者。
數年後,這裏已經改爲一所戲劇學院,這個舞台更是上演過無數經典的曲目。但是這裏從未上演過《牡丹亭》,不知是出于對羅玲的敬畏還是迷信,總之這裏禁止表演這個昆曲。
這令許多昆曲愛好者與學生感到惋惜,但這是硬性規定,誰也不能違反。
但後來怪事還是發生了,總有人在夜裏路過劇院的時候,聽見裏面傳來哀怨的歌唱聲,不是别的,正是《牡丹亭》中經典段落。依依呀呀的昆曲聲,加之音調有些哀婉,聽着人慎得慌。
開始隻是有幾個同學晚歸聽見,後來陸陸續續有更多人聽到,劇院鬧鬼的事情也就不胫而走,越傳越離譜。連晚上巡夜的大爺也害怕的不敢接近劇院。
學校爲了肅清謠言,晚上派了幾個保安值守。夜裏保安也聽到劇院裏傳出的昆曲聲,但幾個人在一起膽子也大,便壯着膽子進去了。黑漆漆的舞台上站着一個人,披着長長的頭發,唱聲便是從那傳出的。
保安吓壞了以爲遇見了鬼,扭頭就連滾帶爬的跑掉了,鬧鬼的傳聞更是愈演愈烈。後來終于有一個宿舍的女生道出了事情,那并不是女鬼,而是宿舍的舍友,她每天晚上都會夢遊去學校的舞台。中途怎麽也叫不醒,白天醒來也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女生長得像極了羅玲,連氣質也是極像的。她隻說每天晚上都在做一個夢,一個關于戲院的夢,她站在萬衆矚目的舞台上,給無數觀衆表演。每天早上都覺得自己很累。
校方覺得這是羅玲帶給他們的警醒,她離不開自己熱愛的舞台,送走她的方法就是重現當年她表演的盛況。于是他們決定重排一次《牡丹亭》,主演就是那個女學生。
一切的一切都像極了羅玲最後一次表演的情形,大家屏住呼吸看着台上那個像羅玲的女生唱出“原來那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什麽都沒有發生,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表演非常成功。就在她謝幕的時候,她忽然倒在地上,血染紅了整個舞台。
這件事成了當時的大新聞,轟動一時。數年後,學校換了新的校長,迎來新的學生,其中有個學生,長得像極了羅玲。
學校的劇院夜裏又響起《牡丹亭》,這一切像一個又一個無解的輪回,不知從何時開始,也不知何時回結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