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宇集團的老總孫大鵬最近狀态非常不好,動不動就覺得累,記性也不比從前,丢手就忘。
看來歲月真是不饒人,年近50的他算是有了切身體會。
妻子徐珠冷嘲熱諷:“老了就收收心,不要再弄一個王依依出來!”
孫大鵬臉色一變:“以後不準再提這個名字!”王依依是他以前的小情人,已經是過去式了。
徐珠見他發火,哼一聲,卻不再說話了。
這時白僑軒如約前來,孫大鵬趕緊迎接,讓到書房裏。
孫大鵬雖然是個商人,卻附庸風雅,喜歡倒騰些古董字畫什麽的。
白僑軒是孫大鵬在一次拍賣會上認識的,他雖然年輕,卻出身收藏世家,不僅精通古玩字畫,還懂得星象風水和命理玄學。
孫大鵬與他一見如故,很投契。這次得了一個詭異的罐子,孫大鵬特意請他來鑒賞鑒賞。
這個瓷罐胎白體透,圓潤柔和,白釉中微閃黃芽,飾紋是海獸八寶圖案,罐身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符号。
美中不足的是瓷罐表面被侵蝕得比較厲害,許多地方粘上了無法清除的珊瑚繭,一看就是海裏打撈上來的東西。
最詭異的是罐子裏面裝的東西,一塊一塊的,竟然像是骨頭,足有100塊。可是又薄又圓的片片,會是什麽骨頭呢?
白僑軒一看,臉色大變,接連退了好幾步,吃驚地問:“哪兒來的?這罐子哪來的?”
孫大鵬本來就心裏沒底,一看白僑軒這樣,也緊張起來:“我去海南時買的,店主說是從海裏撈的,是鄭和下西洋時船上的東西。因爲被海水侵蝕得厲害,不然老值錢了。我想瑕不掩瑜,經濟價值沒有了,曆史價值還是有的,收着自己玩也好。回來打開了密封的蠟,覺得裏面裝的東西奇怪,就請你來看看。有什麽問題嗎?”
白僑軒頓足:“你還打開了?不打開也招惹不起,這下糟了!”
孫大鵬驚疑地追問:“到底怎麽回事?”
白僑軒定定神,從頭講起來。
原來這瓷罐雖然是明朝的東西,卻不是鄭和下西洋時船上的。
這種陶罐有個名字,叫戬魂罐。
大明時候的淩遲之刑處死的犯人不僅千刀萬剮,連最後一副骨架也要用重器碾成灰,死者怨氣極大。
劊子手都是曆代相傳,一般人怕報應,沒人敢做。就是劊子手自己,行這樣大刑也怕怨魂來纏。
所以每次挫骨之後,劊子手都偷偷留下死人的頭蓋骨,封在一個瓷罐裏,上面密密麻麻刻滿的符,就是用來封住死人的怨魂。
在劊子手臨死之前扔到海裏,才可保住劊子手自己不被怨魂來纏。
這個戬魂罐正是用來封住死人頭蓋骨的,裏面裝了100個頭蓋骨,說明這個劊子手行刑的100個人的怨魂都在這裏面,兇氣極盛,極易招來血光之災,避還避不開,誰敢擺在家裏?
孫大鵬一聽裏面滿滿的都是頭蓋骨,渾身發緊,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他一邊大罵海南的店主蒙他賺黑心錢,一邊驚恐地問白僑軒該怎麽辦。
白僑軒想了想,當即吩咐孫大鵬封住瓷罐,說要淋上雞血,再找一個妥當的地方埋起來。
孫大鵬馬上叫保姆王媽殺一隻雞,把雞血接來。
王媽問要雞血幹什麽,被孫大鵬一陣臭罵。
白僑軒看一眼王媽出去的背影,說:“新來的吧?”
孫大鵬擦擦汗,回答:“是啊,不懂規矩。”
雞血很快被端進來了,白僑軒在瓷罐上淋滿了雞血,用一塊白布包起來,和孫大鵬一起開車來到郊外,找個僻靜的地方埋了。
處理完這件事,孫大鵬不放心地問:“這就沒事了嗎?”
白僑軒看着他,慢慢地說:“如果沒打開過,可以确保無事。現在很難說,這種事我也沒碰到過。人事已盡,剩下的就是聽天命了!”
孫大鵬剛剛放回肚子裏的心猛地又懸了起來。
這件事過去幾天,孫大鵬愈發覺得渾身疲倦,精神恍惚,經常做噩夢。
一次半夜起來,他發現幾個房間的燈都亮着,燈光卻昏慘慘的,非常邪氣,全然不是平時的樣子,映得房間裏鬼影重重。
孫大鵬心裏一驚,大聲叫王媽。王媽揉着眼出來問什麽事,孫大鵬破口大罵,問她爲什麽不關燈。
王媽委屈地分辯,分明關了的,不知道它怎麽自己又亮了,說着關了各處的燈。
孫大鵬回到房間睡下,心神稍定。徐珠一聲尖叫,從睡夢中驚醒,大叫:“鬼啊,有鬼!有鬼!”
孫大鵬這一吓,差點兒犯了心肌梗塞。氣不打一出來,呵斥她做個夢也大驚小怪。
徐珠拍拍胸口,出去喝水。孫大鵬本想阻止她,潛意識裏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巧合,沒事兒。
哪知徐珠剛出去,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孫大鵬跑出去,愣住了。
房間裏的燈居然又亮了,昏慘慘的,說不出的陰冷感覺。
徐珠撲過來抱住他,渾身發抖,“有鬼,我看見一群人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一眨眼就不見了,咱家的燈怎麽成這樣的了?”
孫大鵬的心立刻像被一隻鬼爪子攫住了,透不過氣來。一他大聲叫“王媽關燈”,和徐珠趕緊回卧室去了。
第二天一早,孫大鵬打電話找電力公司的人檢查燈光線路。結果卻是一切正常,燈光打開也和平時一樣,沒有什麽問題。
這時兒子孫康從美國回來過暑假,自從出了王依依那件事,孫康還是第一次回家。
孫大鵬有心緩和關系,處處順着他,要錢就開支票,要車立刻送了他一輛跑車。
孫康剛回來的時候情緒雖然不好,卻還正常,慢慢懶得外出,嗜睡,還噩夢連連。
好幾次夜裏燈光自己亮起來,還是那樣昏慘慘的,白天檢查卻始終找不到問題。
保姆王媽一夜起來幾次關燈,抱怨邪門兒,又說在他們家幹活容易累,要求加工資。
孫大鵬心煩意亂,感覺還是出問題了。
四、第一個被索命的人
沒等孫大鵬找白僑軒商量,家裏就出事了。
那天孫大鵬睡到半夜醒來,身邊的徐珠不見了。
孫大鵬趕緊往外面看,四周一片黑暗,并沒有那詭異的燈光亮起來。他這才放了心,依舊睡下,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孫大鵬是被王媽的驚叫聲吵醒的。
孫康沖進來,臉色煞白,說不成話,拉着孫大鵬往樓下跑。
到了樓下,孫大鵬一下軟在地上。
徐珠穿着睡衣,趴在地上,七竅流血,已經斷氣多時了。
樓上陽台的玻璃開着,白色的紗簾被風卷起來,活像招魂幡。
孫大鵬報了警,警察拍照、詢問。
最先發現屍體的是王媽,她早上起來幹活,發現出事就立刻驚叫起來。
孫康聽見了,下來發現自己母親出了事,立刻上樓叫醒孫大鵬。
案發時孫康和王媽的說法一樣,都在房間睡覺,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孫大鵬如墜冰窖,看來自己一直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
孫大鵬被孫康堵在書房裏,孫康一句話也不說,眼神怨恨地盯着他。
孫大鵬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孫康,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難過。”
孫康狠狠地說:“你很難過?難道不是很開心嗎?以後你就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再也沒人管你了!”
孫大鵬一驚,問:“你是不是懷疑我殺了你媽?”
“我殺了王依依,你爲什麽不殺了我報仇?爲什麽要對我媽下手?”孫康眼紅了。
孫大鵬像被一把刀戳在心裏。
他大聲說:“不許再提王依依!你要記住,她是出車禍死的,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孫康歇斯底裏地大笑,直到笑出眼淚來,跌坐在沙發裏。
王依依是孫大鵬的小情人,白皙漂亮,是藝術學院的學生。
孫大鵬在她身上下了很大功夫,花了不少錢,承諾她畢業後給她投資拍電影。
本來這也是常有的事,孫大鵬的老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料後來王依依懷孕了,要求孫大鵬離婚。
孫大鵬自然是不會離婚的,他答應王依依生下孩子後會給孩子應得的那一份家産,這事才緩和下來。
分走一半家産,徐珠自然不肯幹,和兒子合計後,起了殺心。
孫康找來一輛不起眼的車,趁王依依外出的時候撞向她。
一個年輕如花的王依依,一個尚在腹中未見天日的胎兒,就這樣消失在一起交通意外裏了。
孫大鵬事後得知,雖然心疼,到底這邊是自己的老婆兒
五、地獄的喪鍾
孫大鵬撥了一個電話,請白僑軒來一趟。
白僑軒已經得知出了事,立刻趕過來。
孫大鵬馬上請白僑軒爲自己的話做證明。
白僑軒将事情緣故對孫康說了一遍,并且信誓旦旦地說:“你父親的爲人,我是很清楚的,他雖然愛玩,心裏還是最看重你們母子。這一切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你父親打開過戬魂罐,那封在瓷罐裏的100個怨魂出來了,是陰靈作祟!”
孫康半信半疑,這時接到朋友約他的電話,拿起轎車鑰匙出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自僑軒與孫大鵬商量怎麽化解這個劫數,最後決定去找一個與白僑軒有些淵源的奇人異士試試。
兩個人驅車一個多小時,出了市區,在一方古刹裏找到了那位隐居的高人。
高人聽了他們的描述,給了一道符咒,又低聲交代了幾句,孫大鵬連連點頭。
回來的路上,孫大鵬心神不甯,就由白僑軒開車。忽然手機響起來,孫大鵬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按下了接聽鍵。
這個電話無異于地獄的喪鍾,孫大鵬接完,頓時癱在車座上,喃喃地說:“晚了,已經晚了……”
孫康開着新買的跑車出門,忽然發生爆炸,孫康當場身亡。
奇怪的是現場并沒發現有引爆的物質,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接連發生兩起意外,每一次死的都是至親的人,孫大鵬心膽俱寒。
一時承受不住打擊,感覺透不過氣來,他趕緊摸出随身攜帶的藥瓶,幸好還有最後兩顆。
孫大鵬顫抖着手倒出藥丸,塞進嘴裏。白僑軒問他怎麽樣,一邊加速趕回市區,開往醫院。
忽然車熄火了,白僑軒連着轉動幾次車鑰匙,依然發動不起來。
這時孫大鵬的情況忽然加劇,好像藥并沒有起多大作用。他絕望了,說:“來不及了,那些怨魂果然厲害……”白僑軒一邊安慰他,一邊下車檢查,又耽擱了一會兒,才重新啓動。等趕到醫院,孫大鵬已經沒有知覺,經搶救無效,不治身亡。
王媽這時候突然神經失常,又哭又笑,瘋瘋癫癫,被送到精神病院
六、誰是索命的怨魂
一家三口接連喪命,連保姆都神經失常,實在駭人。
白僑軒在接受警局問話時。如實把戬魂罐的事說了出來,一時傳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
警局自然不相信神鬼之說,但調查起來卻毫無頭緒。
徐珠是在家裏墜樓身亡,孫康是外出的意外,孫大鵬則是受不了打擊犯了舊疾。唯一幸存的保姆王媽也瘋了,她一個雇來不久的保姆,現在在醫院還沒人照顧。
調查沒有進展,案子慢慢就擱起來了。孫家的宅子空了起來,顯得陰森森的,詭異得很。
市郊精神病醫院裏,一個身材偏瘦氣度不俗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醫院的草坪上,王媽正坐在輪椅上呆滞地曬着太陽。
這人正是白僑軒,他微微笑着對王媽打了個招呼,自顧自地說:“都說精神病人有一個自己的小世界,正常人看着瘋瘋癫癫,其實病人自得其樂。但如果沒有病卻裝成有病,自己的小世界不僅沒有,外面的大世界又不能融合,那就很痛苦了。”
王媽保持着呆傻渾噩的樣子。
白僑軒笑了笑,接着說:“你把徐珠推下樓,設計孫康出意外,在孫大鵬的藥瓶裏動手腳,換掉他的救命藥,我感到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徐珠不會反抗嗎?孫康的跑車怎麽一點兒痕迹也沒有?”
王媽依舊沒有反應,像沒有聽到一樣。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白僑軒不急不躁,慢悠悠地說。“有一對母女多年以來相依爲命,女兒從小喜歡唱歌演電影,長大了想當明星。高中畢業後,女兒順利地考上了藝術院校,可是因爲家裏拮據,母親隻得四處幹雜活,供應女兒。”
白僑軒認真地盯着王媽的臉,說:“做母親的一點兒也不怕辛苦不怕累,她隻是希望女兒能夠真正實現自己的夢想。更希望女兒以後的人生能夠幸福快樂。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富商的出現打破了這一美好的憧憬。女兒被富商哄騙了,也爲了使母親不再辛苦地供養自己,爲了以後能出人頭地,她放棄了情投意合的男朋友,做了那個富商的情人。”
聽到這裏,王媽的跟眶濕了。
白僑軒繼續說:“不久,女兒懷孕了。由于富商的妻子與兒子不甘心被分走家産,就設計了一場車禍,謀害了可憐的女孩……”
王媽臉色大變。
白僑軒說:“你爲了給王依依報仇,不惜餘生裝瘋賣傻,是個值得敬重的母親。”
王媽慢慢流下淚來:“我像養鳳凰一樣養大的女兒,他們殺了她,所以統統都要死!”
白僑軒笑了起來,從得意慢慢笑到落寞,最後則是一種讓人聽了透徹肺腑的悲傷。
王媽疑惑地問:“我裝瘋就是爲了掩人耳目,你怎麽會知道?”
白僑軒蹲下身來,握住王媽的手,認真地說:“你裝瘋做得很對,一家人死光了,隻有保姆沒事兒,你是無論如何也脫不了關系的。你這麽一瘋,反而沒了對證。至于我怎麽會知道,呵呵!因爲我知道根本就沒有那封在瓷罐裏的100個怨魂,所以也不會有陰靈作祟,我就知道是有人動了手腳。第一次在孫家見到你以後,我就暗中調查你,知道你是依依的母親,也就理解了你的做法。”
王媽一驚,似乎猜到了什麽,小心翼翼地問:“難道你是……”
白僑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說:“你猜得對,那個瓷罐是我找人做好故意賣給孫大鵬的,那裏面也不是什麽人的頭蓋骨,不過就是一罐子成年猴子的頭蓋骨而已。孫大鵬的轎車沒有問題,我不過是關閉了油系統,讓它熄火的。我這麽做,是爲了确保孫大鵬順順當當地上西天,省得到了醫院再生出枝節。”
王媽吃了一驚。
白僑軒不再說話,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展開手掌給她看。
他的掌心裏,正靜靜地躺着一個玉馬墜子。
這正是王依依自小貼身佩戴的。
王媽眼裏的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白僑軒果然就是王依依抛棄的男朋友,她糊塗的女兒錯過了這麽一個愛她的好男人。
因爲白僑軒懷疑王依依的死因,就一直暗中調查,卻苦無證據。于是他就找機會認識了孫大鵬,故意接近孫大鵬,并迎合孫大鵬的喜好,伺機尋找證據報仇。
白僑軒沒想到,依依的母親王媽已先他一步進了孫家,當他得知了王媽的身份後,就暗中協助她。
“依依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天理昭昭,難道他們有錢就能爲所欲爲?”白僑軒面色冷峻,看着王媽,說,
“您先忍耐一段時間,等一切風平浪靜之後,我再想辦法,假借您的遠房親戚的名義,接您出院,依依沒能照顧到您,以後我來照顧您。”
王媽的嘴唇動了動,半天也說不出話來。隻是落下兩行淚,良久,才無聲地點了點實。
這時護士走過來,王媽的眼神立刻呆滞起來,任由護士扶回病房。
白僑軒看着王媽離去,花白而淩亂的頭發被風吹得舞動起來,就像複仇的怨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