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的那天早晨我收拾好了我的行李,在屋子裏等趙野來接,廖小姐最後一天上班,下午路爺會來北京接她回家。廖小姐臨出門之前我還問了她一聲,“羅二再聯系過你嗎?”
廖小姐搖了搖頭。
“這麽沒有恒心啊!”我歎了口氣,廖小姐家的情況對任何一個人來說應該都是一個不小的壓力,雖然羅二就此放棄廖小姐并沒有什麽不對的,不過我對男人們人品的幻想因此而大打了一個折扣。
“這樣我也輕松,”廖小姐說道,不知道是真心話還是假話。
我對她說,“新年快樂,來年都會好好的!”
廖小姐點點頭,“嗯,新年快樂。”
我和她揮了揮手,“來年再見!”
廖小姐點點頭,“來年再見……”她說完這話就背對着我出門去了,門“轟然”關上,我覺得世界一下子靜的可怕,我一個人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幾次看表心裏尋思着怎麽趙野還不來接我?我莫名的心慌,莫名的害怕一個人在屋子裏等待,莫名的讨厭這種安靜的感覺,有種寂寞噬咬着靈魂的難過。
門鈴響起來,我如臨大赦,沖到門口去開門,我以爲是趙野來了,滿心歡喜,可看見的卻是甜甜,撲騰在半空中的心忽然就直愣愣的掉了下來,我的臉也在那一瞬間垮了下來,看着甜甜問,“你怎麽來了?”
“我要回家了,來和你們打聲招呼。”甜甜笑着和我說,她今天的氣色比起上次見面好了很多,至少有了點血色。
我問她,“你的問題解決了?”
甜甜點了點頭,問我,“廖小姐在嗎?”
我搖搖頭,“她去上班了,你要是找她你給她打電話吧?”
“我就是來給你們說一聲再見的,我要回老家了,可能年後就結婚了。”甜甜說道,“以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幫我和廖小姐說一聲。”
我說,“恭喜。”
甜甜說,“謝謝你們,要不是廖小姐我可能這次就死定了。”
我沒說話,因爲不知道怎麽回答甜甜這番話,我看着甜甜,甜甜看着我,可能是都感覺到有一絲的尴尬,甜甜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說,“以後你們有機會來我老家那邊玩,雖然比不上北京的繁華,但是江南水鄉的,也挺好的,而且沒什麽污染,吃的用的都是自家産的,放心。”
“好好珍惜,”我看着甜甜語重心長的囑咐了一句,不是讓她惜福,是不想她以後再來麻煩廖小姐。廖小姐這個人嘴硬心軟,對外人怎麽樣都拉的下臉,可對朋友就總想着要幫别人一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也不知道廖小姐爲了甜甜的這件事情跑了多少關系,找了多少人,可這件事情絕對沒有她嘴上說的那麽容易解決,而甜甜卻覺得這仿佛隻是廖小姐的舉手之勞,她提着一箱牛奶和我說,“幫我把這個給廖小姐,謝謝她。”
“你拿回去吧。”我看了一眼那箱牛奶,覺得特别沒有意義。
“留着吧,”甜甜把牛奶放在了鞋櫃上,“我也不知道送點什麽,你要是再不收下,我心裏得多過意不去啊!之前和你們吵架也不是我的本意……”
“算了,”我和甜甜說,“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甜甜張了張嘴,可能還想再說些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說出來,就給我說了一句,“那我走了,你們多保重,日後在北京好好發展!”
“嗯!”我應了一聲,“再見。”
“再見!”甜甜說完這話就趕緊轉身跑了出去,她沒有等電梯,而是走的樓梯,樓梯間裏傳來“嗒嗒嗒嗒”地下樓聲,腳步的頻率特别的快,我的心一緊一緊的,嗓子幹澀的發疼,我捂着自己的嘴,深深的吸着氣,努力的讓自己不要哭出來。面對離别的時候,任何人都會比他想象的要更加脆弱,我滿腦子都是剛剛認識甜甜那會兒的回憶,她的傻、她的呆、她的簡單和她的蠢鈍,可如今的甜甜早已洗去了那身笨拙,變得我仿佛已經不再認識她了。
我從桌上抽出了一張紙在牛奶上給廖小姐寫了留言,告訴她甜甜來過的事情,我想甜甜是不敢見廖小姐的,廖小姐應該是她這麽多年來北京城裏唯一的朋友,可是她卻因爲嫉妒而走上了一條有去無回的路,廖小姐苦口婆心的相勸,她以爲廖小姐是要阻擋她麻雀變鳳凰的時來運轉,可真的有一天出了事兒,甜甜終于發現除了廖小姐她真的是一無所有。
如今連廖小姐也被她弄丢了,北京城就這麽成了一個再也待不下去的地方了。
我坐在沙發上久久的出神,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事情,到了中午的時候,門鈴又響了起來,我過去開門,這次是趙野來了。我把行李從屋子裏搬了出來,推倒門口,再把門鎖上和他一起朝樓下走,一路上一言不發,隻顧着低着頭或者看着窗外的景色。
趙野問我,“你怎麽了?”
我說,“甜甜早晨來過了。”說完我皺着眉頭,“說是來道别的,以後就不再回來北京了,順便來感謝一下廖小姐。”
趙野說,“這樣也好,别放在心上了。”
我說,“我覺得廖小姐特别不容易,她家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她自己忙的都快找不着北了,甜甜卻過來要廖小姐幫忙,還說廖小姐也就是順手的事情。誰的手這麽長,能順到這種地步,而且她找廖小姐幫忙不親自給她打電話,來感謝廖小姐又是趁着她不在,覺得我好說話是嗎?”
“那可能是湊巧吧?”趙野說道。
“你登門找人辦事,事先不打電話嗎?”我問趙野,他看着我聳了聳肩,“事情過去了,你再這麽放在心上也沒用,廖小姐能幫甜甜就說明她覺得幫甜甜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更重要。”
我說,“我知道沒用,我就是覺得不高興。而且羅二也真是的,枉我之前那麽幫他,真的是看錯他了!”
趙野問道,“怎麽了?”
我說,“一聽說廖小姐有個患了尿毒症的爹,有個敗家子的哥哥,家裏欠了一屁股的債之後就再也不聯系廖小姐了,他也太明顯了吧?”
趙野說,“将心比心,畢竟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情,那是兩家的事情,羅二這麽做,無可厚非,人爲自己多想一點也是應該的,你不能用道德去綁架别人的行爲。”
“那你呢?”我問趙野,“要是你的話,你會放棄嗎?”
趙野說,“我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你是怕你回答了我不高興!”我嘟着嘴和趙野說,趙野說,“我要是說我不會放棄,你覺得我假惺惺;我要是說我會放棄,你又覺得我太現實……假設的問題,事故沒有一個完美答案的,通常還容易成爲兩個人吵架的原因,比如說那個我和我媽同時掉下水,你先救誰的問題!”
“當然是先救近的了!”我說道。
趙野湊過來問我,“我要是這麽給你說,你還不得跟我急?”
我闆着臉,憋着笑,佯裝出一副本小姐氣還沒有生完的模樣,可早就被他逗樂了。然而整個年我過的都有點不安心,走親訪友、去趙野家拜會他家裏的老人的時候,我都心不在焉的,抱着個手機一刻都不能把手機扔下,手機稍微一響、一亮我就趕緊得看上面寫得什麽,我爸說我都快長到手機裏面去了,罵了我幾次沒禮貌。
可我是真的擔心廖小姐的這個年,哥哥被高利貸的人催着還債,醫院連番給她下了她父親的病危通知,她媽媽還不停的催廖小姐結婚的事情……廖小姐給我發信息說,“我有的時候都在想,我要是死了,他們找誰啊?”
我說,“你别這麽想,這些日子都能過去的,真的!”我明知道這句話蒼白無力,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更有力的話來寬慰廖小姐了。我時不時的發個消息問一下廖小姐的近況,生怕她真的想不開就上吊自盡了。到春節的長假快結束的時候,廖小姐徹底的失去了聯系,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QQ不在線、微不回複、朋友圈和微博空空如也……我的心裏七上八下的,每天都要給廖小姐打無數電話。
一直到大年初七,我上飛機之前廖小姐終于回了我一條信息,“我沒事兒,你回來再說。”
我這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才終于平複了下去,上了飛機,回了北京,趙野把我從機場送回來,他公司還有事情就先去公司了。我拎着自己的行李上樓,擰開門,發現廖小姐已經回來了,我推開門看見她就坐在沙發上,我問她,“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廖小姐說,“你搬出去,或者我搬出去,你挑一個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