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有什麽意見你就說,我和子琛上場前開開你的玩笑,也是關心你,想知道你和八爺昨晚走之後發生了什麽!”金少看着我沉聲說道,我感覺的出來他也在生氣,但是他沒有發脾氣,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是不是我有什麽個人問題都得向你、向子琛彙報?要是這樣的話,宣傳部的工作我不幹了,我幹不了,你們看誰愛幹找誰去。”我撂挑子的說道。
子琛拉了一把金少,努力平靜下來和我說,“金少隻是關心你,你沒必要這麽說吧?”
“關心我?”我指着我自己,“這麽多年來你們倆有真正的關心過我麽?你們倆不過拿我來襯托你們兩個人的偉大而已,帶着我參加辯論賽說是要幫我,實際上不正好是你倆的個人風采展示麽?下面來聽辯論賽的姑娘們就差揮舞熒光棒了,這才是你們想要的效果吧!現在輸了,不能進入決賽了,你們倆覺得特沒面子是吧?對不起……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們又想有個人襯托你倆的能耐,還想這個人關鍵時刻能力挽狂瀾,哪兒有這麽好的事情?”
“你……”子琛要說些什麽,卻被金少拉住了,金少和子琛說,“走!”
“就……”子琛有點沒反應過來,“就這麽走了!”
“走吧!”金少的眉頭深鎖,一臉疲憊的表情,他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和我說了一聲“不知好歹”就和子琛朝另一個方向走過去了。他倆一轉身,我的眼淚就轟然從眼眶裏奪路而出,順着面頰不停的往下落;他倆越走越遠,我就不能自已的蹲了下去,抱着自己嚎啕大哭。我明白自己失去了兩個特别重要的人,就因爲我自己的玻璃心。我淚如雨下,一個人站在了我的旁邊,用那麽熟悉的嗓音和我說,“擦擦吧。”
我趕緊抹掉了自己的眼淚,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站起來,還勉強自己笑着問八爺,“你怎麽來了?晚上的比賽都沒見到你的人。”
“别裝了,”八爺說,“剛才你們吵架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我想再說些什麽,想和八爺說我們隻是輸掉了比賽心情不好,可是話到嘴邊卻什麽都說不出來,最後變成了一股委屈在八爺的面前大哭了出來,我抱住八爺,越哭越狠,眼淚鼻涕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我使勁兒的抱着八爺,一開始隻是感覺像是抓了一根救命稻草,可後來就覺得大概這輩子就隻能揩這麽一次油了,一次把便宜占夠吧!
八爺沒有推開我,輕輕的拍着我的頭發,什麽話都沒說,任憑我哭。
大哭變成了流淚,流淚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泣,最後停了下來,這才不得不松掉抱着八爺的手,低着頭站在他的面前,不敢擡頭看他的臉、不敢看他的眼睛,隻能用含混的聲音說了句,“謝謝。”
“比賽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八爺說道,“沒事兒的。”
我點點頭。
八爺說,“幹嘛吵那麽兇。”
我說,“我讨厭他們!”
八爺問,“爲什麽?”
我搖了搖頭不肯說,我讨厭的是金少和子琛日複一日的沒有将我當女生對待的事情,他們在對待别的姑娘們的時候特别紳士、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可扭臉看見我的時候就是張牙舞爪、牙尖嘴利的,有時候不說兩句我的壞話都覺得沒辦法把話題續上。可扪心自問,誰喜歡聽見别人說“你胖、你醜、你沒審美,你穿着睡衣滿街亂晃,你愛的人活該不愛你,你喜歡的人活該喜歡别人……”
我以前看見好吃的,兩眼放光,現在吃好吃的,心情沉重,因爲覺得吃完這一頓又會被嘲笑胖還不節制;我以前看見寬松的運動服,滿心歡喜,現在看見運動服,思前想後也不敢買,害怕買了穿回去,又被說我穿着睡衣滿校園亂逛不檢點;每次畫海報的主題定下來,我其實自己畫過好多設計,可開會讨論的時候,我從來不敢把我的作品拿出來,生怕金少嗤之以鼻的說一聲“醜”……
我知道他們這麽開誠布公的和我說話,是因爲當我是自己人,可不能因爲我是自己人,說每句話的時候就渾然不顧我的感受,隻圖他們的嘴上高興吧?爲什麽不把哄那麽莫名其妙、不知所謂的女人們的耐心和溫柔稍微給我留一點呢?我常常覺得很自卑,這種自卑,我不知道是因爲我比别人差太多,還是因爲我被他們說的太差。
今天的這場争執,大概是情緒積累到了一個點上,最後爆發了出來。八爺見我不說話,就不再提這事兒了,“吃過了麽?”
我仍舊搖搖頭。
“去吃飯吧!”八爺說,“想吃什麽?”
我想了想,“我想吃好倫哥。”
八爺指了指校門口,“走吧!”
我摸了摸口袋,“等一下!”
八爺轉過來問我,“怎麽了?”
我說,“我沒帶錢,我還是不吃飯了,我要回宿舍躺着去……”
八爺笑了一下,拉住了我的胳膊,“走吧!”他拉着我帶我往門口走,直到我跟上他的步子,他才松開抓着我胳膊的手。我問他,“怎麽今天你沒來啊?”
“之前約的中介幫我看一下申請學校的事兒,聊得久了沒注意時間,緊趕慢趕,回來還是把你們的比賽錯過去了。”八爺說道,“聽說你今天比賽一直心不在焉的,不在狀态?”
“嗯!”我點了點頭,聽見八爺說出國的事情我又開始心不在焉了。
八爺問,“怎麽回事兒?”
我在想怎麽回答八爺的問題,難道和他說因爲他昨晚的婉拒,所以我很難過、很傷心才會很不在狀态的嗎?這麽說出來,我今兒會不會就被直接拒絕了?婉拒好歹大家還能做個朋友,雖說做個朋友也并不能怎樣,至少以後不至于大家尴尬吧?八爺見我半天不答話,和我說,“比賽有赢就有輸,别太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了,沒事兒!”他說着拍了拍我的後背,像在哄孩子。
“那……每個人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不在狀态嘛!”我嘟囔着和八爺說,八爺仿佛明白了什麽似的,對這個問題緘默不言了,我好像看見八爺的臉有那麽一瞬竟然紅了,他大概是想到什麽離題萬裏的地方去了,我尴尬的吸着冷氣,也不敢提醒他我說的不是大姨媽造訪。
八爺很貼心,一晚上沒再和我說起過關于比賽的事情,也沒有再提過金少和子琛的事情,我說要吃奧爾良烤翅,他就去給我排隊等烤翅;我說要吃披薩,他就去給我端披薩;我說要喝湯,他就去給我舀湯;我說要吃冰淇淋,八爺頓了一下,瞪着我說,“吃什麽冰淇淋?不許吃!”
我吐了吐舌頭,八爺果然誤會了。
可是沒關系,我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和金少他們絕交了之後,整個人的運氣都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我倆從下午七點鍾吃到晚上十點半,不停地聊天,聊星座、聊電影、聊娛樂、聊新聞……什麽話題都聊。我以前一直覺得八爺這樣的人一定很難聊,如果你不是問他學習、不是和他講工作的事情,他肯定聊不了别的。可是今天晚上我們倆特别有默契似的不提出國,不提學生會,聊不到學習,聊不到工作,可還是沒有冷場,我喋喋不休的說着、他認真的聽着,然後他再給我講個故事,我一雙眼睛可勁兒的看着他的臉。
十點半,服務員過來說,“我們今晚要打烊了,不好意思。”
八爺這才看了看表,“都沒注意,這麽晚了,送你回去吧?”
我收拾了我的東西,跟着他離開這家自助餐廳,我們倆從餐廳以龜速走回學校,到了學校八爺忽然和我說,“其實我也挺猶豫的。”
我問八爺,“什麽?”
八爺說,“出國的事情,今天和别人聊了一下,不是很樂觀,因爲我們學校不算是綜合類院校,學校的排名有點吃虧,top50的PHD全獎得看運氣。留下來保研、直博應該都不是問題……”
我說,“那不一樣!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出去看看!”
八爺笑着一下,看着我想說些什麽,可是最後什麽都沒說,隻是點點頭,“嗯!”
我指了指宿舍樓,“那我上去啦?”
八爺點點頭。
我說,“今天謝謝你了。”
八爺說,“應該的,早知道你們這場會輸,今天說什麽我都不出去了。”
我笑了出來,笑得很開心,“沒關系的,沒能看上我最狼狽的樣子也挺好的,給你留下一個進退有度、有理有據的最佳辯手的形象就挺好的!”
八爺點點頭說,“你一直是。”
我笑得合不攏嘴,準備轉身進宿舍樓的時候,我忽然接到了子琛的電話,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接了,子琛在電話那頭急匆匆的和我說,“金少出事兒了,你過來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