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廖小姐、路爺和廖小姐的男朋友這場飯局,是我這一生裏吃過的最難吃的飯,嗜肉如命的我,挑了兩筷子之後就胃口全無。無論是從長相上看,還是從氣質上看,再不然從人品上看,羅二都能甩這位編輯好幾條街,就因爲羅二是個好人,所以廖小姐就不選羅二?
女人們的思維,我怎麽這麽不能理解呢?
路爺拉開椅子站起身,看着還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廖小姐說,“走吧?”
廖小姐說,“他還沒出來呢!”
路爺問,“你還等他出來?你腦子被驢踢了吧?這種人你給他臉,他要臉嗎?”
廖小姐仰起頭說,“你就來北京兜一圈,拍拍屁股人就走了,還不是扔下我在這裏處理我的事情?我選什麽人,不用你來給我指手畫腳的,我自己有腦子!”她說完有點生氣的樣子,我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如何是好,這種不知所措的情緒已經在我的腦海中彌漫了一整個晚上了,我坐下不知說什麽好、看着他們不知道做什麽好、一會兒離開我都不知道怎麽走才好?
就在路爺和廖小姐争執的過程中,我看見編輯終于從廁所裏出來了,“那人出來了!”我提醒他倆,路爺和廖小姐的争吵戛然而止,誰也不說話了。看着編輯由遠及近,從廁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裝模作樣地要叫服務員。
廖小姐拉了一把那編輯,“結過賬了,走吧?”她說完就站起身拎起自己的包。
“怎麽買過了?”編輯大聲的問道,“你請你的朋友吃飯,說好了我買單的!怎麽回事兒?”他說着就要掏錢包,還裝的和真的一樣,“多少錢,我給你!”
廖小姐說,“算了,走吧!”
編輯還在裝腔作勢,“不行不行,說好了我買單的!”
“六百二十二!”我看着編輯,腦子一短路就脫口而出的給他報了個價錢,然後從桌上的一堆垃圾裏把剛才服務員拿過來的小票遞到了這人的面前,“呐……小票,門口可以開*!”
編輯一下子就啞了聲,尴尬的看着我抓耳撓腮的,“我身上現金也不夠呀,就帶了張卡,還想着結賬的時候刷卡呢……”
“一個男人你不帶錢你出什麽門?”路爺皺着眉頭看着編輯問道,他這一問把編輯問的有點狗急跳牆了,“都這個年代了,又不是從鄉下來的,誰還帶那麽多現金在身上啊,走到哪裏都可以刷卡嘛!”他這話說的*味可不輕,路爺的脾氣一下子竄了上來,“鄉下人怎麽了?鄉下人也比你這種吃軟飯的好吧?眼高手低、高不成低不就,還沒和人姑娘怎麽的呢,就先惦記起怎麽用人家姑娘了!”
“你怎麽說話呢?”編輯說着就推了一把路爺,路爺猛地把他給搡了回去,把自己風衣和襯衣的袖子撸起來,“怎麽了?你還想動手是吧?”
“行了!”廖小姐吼了一嗓子,喝止住了兩個人,“喝了點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是吧?你們倆少在這裏耍酒瘋……”她和路爺說,“我送他回去,你附近随便找個酒店一住,沛沛你打個車,或者叫趙野過來接你,你稍微等一下!”
我說,“他沒喝多,你讓他自己回!我給趙野打電話,叫他過來接我倆。”我說完從口袋裏掏手機,準備給趙野打電話,手機才拿出來還沒有按下去,那個編輯就一把從我手裏把手機抓過去,然後揣他自己兜裏了,“我沒喝多,我能送你們回去,誰都不準叫。”
廖小姐要從這編輯的口袋裏把我的手機搶回來,還忙不疊的和他說,“上次你就喝了酒開我的車,結果把我的車撞了!你今兒還想讓我們仨都交代在你車裏是吧?”
原來廖小姐口中那個開自己車的傻逼就是這編輯,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找了個傻逼,何必要這麽委屈自己呢?我覺得特别想不通,這事兒要是發生在甜甜身上我能理解,甜甜總是擔心自己會嫁不出去;這事兒要是發生在可妮身上,我也能理解,可妮是個因爲愛情就盲目的姑娘……可偏偏發生在了廖小姐的身上,她理智、她傲嬌、她也有本事,這件事情離奇的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路爺一聽廖小姐這話,氣兒不打一處來,當場就把人家東來順的桌子給掀了,銅鍋從編輯的身上滾下去,把他燙得不輕,他哇哇亂叫着上蹿下跳,整個人被路爺一把拎過來,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揍到了沙發裏。這編輯也不甘示弱,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也拽着路爺的領子,朝着路爺的方向一拳揍過去……兩個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路爺長得五大三粗、不好惹的樣子,打起架來也是威風凜凜的,雖然是占據了上風,可也傷的不怎麽輕。
店裏的客人尖叫着、嘶喊着、哭着、嚷着從這家東來順跑了出去,我和廖小姐喊破了嗓子也阻止不了失去理智的兩個人。店裏的服務員不知道什麽時候報了警,不多時,警車就過來了,警笛聲在門外響起,我們幾個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警察走到跟前,強行分開了兩個人,把我們帶去警局,大家才發覺爲時已晚。
去警局的路上廖小姐還在抱怨我,“讓你來,是讓你緩和事态的,你怎麽還火上澆油啊?”
我問廖小姐,“你真的是大腦進水了吧?這種男人,你結婚之後你分分鍾砍死他你信不信?”
廖小姐沉默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沒有說話。
我問廖小姐,“就是爲了給你家人一個交代?就爲了給你家一個交代,你自己就不需要交代了嗎?做人能不能稍微自私一點,你的父母想結婚就是爲了看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不是爲了看你這麽作踐自己的!”
廖小姐搖搖頭,“你不明白!”
我問廖小姐,“我有什麽不明白的,那種男人真的是看着都來氣,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這樣的你忍得了一時,你忍得了一輩子嗎?”
廖小姐強調說,“你不明白,你們這些在城市裏長大的小姑娘,怎麽可能會明白發生在我身上的都是些什麽破事兒?”
我問廖小姐,“你身上的事兒是有多與衆不同?”
廖小姐說,“你們都是獨生子女,你們知道什麽叫重男輕女嗎?什麽叫女兒嫁不出去就是丢自己爹娘的臉嗎?你以爲他們希望我結婚,和你爸媽希望你結婚是一個原因嗎?你爸媽舍不得你在北京漂泊,想你結婚,想你以後在這個大大的城市裏有個小小的家,想你有個根,不用做一片浮萍、一片水藻,不用随波逐流……我呢?他們爲什麽希望我結婚,隻有我結了婚,他們的面子才挂得住,我活的再優秀、我賺再多的錢,隻要我沒結婚,我就是個loser、我就是個不正常的人!他們不關心别的事情,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知不知道我爸媽爲了不讓我哥離婚,明明知道我嫂子出了軌,還讓我哥去給人家賠禮道歉去。這種事情,你遇見過嗎?聽說過嗎?自己的父母把自己往火坑裏推,這種事情你想都不敢想吧?”
我沉默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不知道說什麽合适,“可他們……”
“從小到大,我比我哥強,我哥在學校裏被人打,他抱頭痛哭,那會兒還沒有上繳槍支,我拿着我家的獵槍沖到學校去和那幾個打他的人算賬……結果呢?結果我被我爸媽一頓痛打,說我讓我哥在學校裏沒面子了,他們勒令我轉學,不準我和我哥一個學校。我每年賺這麽多錢,我還是喊着沒錢,爲什麽?”廖小姐苦澀的笑了笑,“不單單是我爸的病,我哥畢了業,不想上班,想做生意,我爸媽就把我家裏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給他,讓他做生意,可結果呢?生意失敗了,不但把家裏的那點錢都賠進去了,還欠了一身的高利貸。欠了錢怎麽辦?我媽讓我還……”廖小姐指着自己的胸口看着我,眼睛通紅,“幾百萬,我一個剛剛到北京的姑娘,我拿什麽還?我當時真的賣身的想法都有了……一個女人,但凡是有點能靠的,誰會把自己逼成這樣,你以爲是我想這麽強勢的嗎?我沒别的路可走了……”她說着聲音就開始哽咽了起來,用手捂着自己的臉,說話斷斷續續的。
認識了廖小姐這麽久,這些話,她還從來沒有和我說過,我也不知道原來廖小姐的心中竟然是這麽的苦。
廖小姐這麽多年仿佛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洩的渠道,“我給别人寫策劃,每天熬夜、加班、通宵,你知道我那個時候接的都是什麽單子嗎?都是些遊手好閑、好吃懶做的富二代,爲了完成家裏布置下來的任務,我既他媽要模範一頭豬在說話,還他媽要用豬的方法把這事兒給做成了,我每天絞盡腦汁的去想,揪下來的頭發幾次把我家的下水道給堵了……拼死拼活一年賺了幾十萬,我媽不滿意,說要到北京來照顧我,這樣我就能安心賺錢了。說是來照顧我,不就是怕壓力大,我扛不住走了嗎?我晚上寫稿子,她說打擾她睡覺,讓我出去樓道裏寫去……我有的時候挺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