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趙靜就一直和我們說天色太晚了,路上不安全,言語中一個勁兒的暗示趙野留我過夜。吃過飯,我準備收拾碗筷,拿去廚房洗碗。趙靜看見有我了,正準備溜之大吉,卻被她哥逮了個正着。
趙野站起來走到沙發上一把拿過自己的外套,然後扭頭和趙靜說,“你收拾,我送李沛回去。”
“啊?”趙靜撇着嘴,歎了口氣。
我強撐着笑了笑,給趙靜聳聳肩,走到沙發邊上把外套拿起來、穿在身上,跟着趙野朝門外走。我跟着他去停車位上取了車,從他們小區一路回到了二環邊上,路上我靠在窗戶上看着窗外的夜景,趙野就專注的盯着前面的路開着車。雖然他屢次強調他沒生氣,可我還是覺得我們之間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有句話說和好總是容易,如初卻太難。
車停在我家樓下,我輕輕的扣着車門,但是沒有拉開,扭過頭和趙野說,“我上去了?”
趙野拉了我一下,“聊一會兒吧?”
我看着他,心“砰砰”地跳,我生怕趙野要和我說他不要我了,連臉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就像是剛剛打了幾百發的電波拉皮,不論我是想笑還是想故作輕松,面上的表情都紋絲不動。我松開了去扣車門的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地看着趙野,趙野輕輕的撥了一下我額前的發絲,“你小的時候和别人打過架嗎?”
我一愣,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木讷的搖搖頭。
“小的時候打架,打完之後總覺得别人都不疼,就自己最慘、受傷最重。”趙野和我說,“因爲疼在别人身上,你不知道。”
我看着趙野,好像能明白他要說什麽。
趙野說,“因爲你喜歡我,你就總覺得是你在付出,害怕得不到我的回應,害怕我是在将就。可是你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就不會擔心、不會害怕?你知道相親戀愛和自由戀愛有什麽區别嗎?”
我搖搖頭,最後不都是要結婚,能有什麽區别?
趙野說,“自由戀愛是因爲愛所以結婚,相親是因爲要結婚所以愛,一個是追尋、一個是接受,對我來說,我追你是因爲喜歡你,你接受是因爲沒有遇見一個更合适的,這也常常讓我覺得很惶恐,我沒有看起來這麽鎮定,如果我的付出得不到回應,我也總是會想我是不是讓你委屈自己來成全我了。”
趙野說完,我的眼淚就順着面頰留下來了,我伸出手去看着他。趙野抱了抱我,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所以你這些天,你和我生氣就是因爲不知道我怎麽想嗎?”
趙野點了點頭,“我想不明白一件事情的時候,不會去問,總想自己琢磨透。這樣不好……”他說完之後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以後我改。”
我說,“能問你個問題嗎?”
趙野點點頭。
我問趙野,“你喜歡我哪點?”
趙野問我,“你喜歡我哪點呢?”
我想了想,和他說,“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你了,隻是你不知道,這種感覺一直埋在心裏,我一直以爲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說出來。自己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自己的感覺,就像是中了五百萬的彩票那麽興奮,我今年剛剛遇見你的時候,我媽正在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和你相親。我爲了接電話才掀翻了電腦,弄翻了所有的袋子,而你的車剛巧經過,濺了我一身泥點。你從車上下來,我看見你的那一刹那我就認出了你,隻是你沒說,我以爲你早就忘了當年那個隻會在你家裏玩過家家的小姑娘。”
趙野刮了一下我的臉頰,“我喜歡的是重新遇見的你,樂觀、天真又肯拼。”
我聽了趙野的話有點失望,卻沒有流露出什麽不悅來,“如果我有什麽做的不好,做的不對的,你給我講,我可以改,可是你不要不理我。”
趙野點了點頭,趙野還說,“你喜歡的那個人真的是我,還是記憶中的我?”
我問趙野,“有什麽區别嗎?”
趙野搖了搖頭,吻了吻我的額頭,“趙靜在,她再撺掇我也不可能留你過夜,畢竟你是女孩子,說出去傳到家長的耳朵裏,你爸媽會擔心的。”
我點點頭,他竟然看出來了我在意這件事情,這讓我面色羞赧。趙野透過車窗看了一眼樓上的燈,“上去吧,不然一會兒你廖小姐又要下來要人了。”
我“呵呵”的笑了笑,湊過去在趙野的臉頰親了一口,然後扣開車門溜下去,一蹦一跳的上了樓。此刻廖小姐問起我趙野和我說了些什麽,我回憶了半天,坐在茶幾上和廖小姐說,“趙野問我,我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他,還是記憶中的他。”
廖小姐聽後問我,“你還記得你和趙野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我怎麽評價他的嗎?”
我和廖小姐說,“你說他選我不是因爲他喜歡,是因爲我合适。”
廖小姐糾正自己說,“因爲他有一種戀愛中不該有的鎮定自若,可是現在想想,如果不是他不喜歡,就是他太喜歡了。”
我指着自己問廖小姐,“那我呢?”
廖小姐瞪了我一眼,“你什麽你?”
我問廖小姐,“我該怎麽做,怎麽回答他啊?我到底是喜歡他,還是喜歡記憶裏的他。”
廖小姐問我,“這個問題的答案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抱着靠枕笑眯眯的說,“我感覺自己越來越喜歡他了!”說完傻呵呵的笑着,臉頰燒燒的,大概是滿面的紅暈。廖小姐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就不該給你秀恩愛的機會!”她說完就拽起沙發上的靠墊朝我砸了過來,然後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走過去,走到門口忽然停下來扭頭看着我說,“可妮周末回來,記得到時候去接。”
“知道啦!”我應聲道。
廖小姐說,“問一下趙野有沒有時間吧?我的車今兒被人撞了,拿去4S店了。”
我跳起來問廖小姐,“怎麽會被撞的?嚴不嚴重?”
廖小姐皺了皺眉,“就不該讓傻逼動我的車!”她說完揮了揮手和我說,“沒事兒,我先去睡了,頭暈,而且沒吃上螃蟹,氣結!這兩天不要和我提大閘蟹的事情……”說完就回了屋,把門摔上了。我坐在沙發上鼓着腮幫子,感覺情義二事真是兩難全啊,這個糾結的想法就在我腦海裏閃了一下,我就又颠颠兒地拿着手機去給趙野發短信了,短信上說,“我越來越喜歡你。”
發完短信,我抱着手機笑嘻嘻的回了屋,躺在床上回想着剛才趙野的一颦一笑,每一個音調,心頭那隻小鹿來回的亂撞,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翻來覆去的都是趙野的嗓音、趙野的吻、趙野有時候剃不幹淨的小胡茬、趙野幹淨的頭發、趙野修長的手、趙野嶄新嶄新的白色襯衣……
趙野回我信息說,“我想你。”
我回他,“我也想你。”
趙野說,“下次晚上再不打招呼玩突襲,就不放你回去了。”
我說,“那我過兩天就去突襲。”
我和趙野說了接可妮的事情,問他周末加不加班,趙野說周末他安排,讓我把航班信息給他。我本來想和趙野說如果他沒時間的話,我就找金少幫忙了,可是這個話隻是在腦子裏過了一圈,最後沒有發給趙野。可接飛機的那天,金少還是來了,站在人群中西裝革履的,穿的和人一樣,格外醒目。廖小姐用胳膊肘子撞了一下我,“你看,那個是不是金少?”
我、甜甜、趙野仨人順着廖小姐的語氣朝金少的方向看過去,我扭過臉問廖小姐,“快告訴我,金少手裏捧的花叫什麽?”
甜甜說,“紅玫瑰!”
廖小姐說,“象征愛情!”
我問他們,“要不要看熱鬧?”
廖小姐推了一下我,“趕緊躲起來,往人群的方向擠,看看一會兒發生什麽事情!”
趙野問我們三個,“你們要不要這麽八卦?”說完就跟着我一起竄進了人群,被烏央烏央接機的人潮給淹沒了,從日本飛過來的航班預計晚點了半小時,可妮在機場還得等她的大件行李,然後放在行李車上推出來,可妮帶着墨鏡,大波浪的卷發披散在身後,她穿高跟鞋、牛仔褲的,不像是個導遊,乍一看倒像是個二三線的女星,在到港的大廳裏左顧右盼。
“可妮!”機場中傳來了一聲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我們的眼神本來在可妮和金少之間遊走,看看金少和可妮什麽時候幹柴烈火、一觸即發,可這一聲叫喊卻打破了我們原本看熱鬧的計劃,紛紛将目光轉向了說話的那邊,廖小姐說,“Shit!前男友。”
我們幾個都踮起腳尖朝着喊話的那個男人看過去,無獨有偶,他手裏也捧着一束玫瑰花,滿面喜笑顔開的對着可妮招了招手,可妮看了一眼那男人,有一瞬的遲疑,在人群中又回望了一眼,卻沒能找到金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