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指不定那幾個服務員怎麽八卦我和金少、趙野之間的三角戀呢,估計這會兒已經能寫一本瓊瑤小說了。
趙野出了門和我說,“謝謝你朋友了,下次有機會,一起請他吃個飯吧?”
我想了想說,“好啊……”說完又覺得心裏不踏實,解釋了一句,“那是我一個大學同學,我倆認識有八九年了。剛才看我在這裏和你吃飯,大概以爲你是我男朋友吧?所以就給我留了張紙條,說你人不錯……”
趙野說:“那就更應該請他吃個飯了!”
我滿臉通紅,用手背抵着自己的臉頰,“要真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遇見這種事兒估計兩人得吵架吧?簡直就是交友不慎。”我恨得牙癢癢,不知道金少這一出是爲哪般,所謂豬一樣的隊友也不過如此,證明了廖小姐讓我全面拉黑金少的确不是杞人憂天。
趙野聽我說完,“哈哈”大笑了出來,問我和金少是什麽認識的?
我想了很久,這件事情在我記憶中很深的地方,我認識金少先于金少認識我。他在我們學校一直是個風雲人物,大一的時候炫富、大二的時候炫技、大三的時候炫妞兒,舉手投足都是人們熱議的焦點。
金少剛進校園,名不見經傳。每天身上就是一件白色的恤,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一雙破舊的闆鞋,闆寸的發型,典型的程序員臉。長相平平、才華平平,剛進大學校門,他就是一個小透明,卻觊觎了語言系的校花姑娘。
校花姑娘前凸後翹,長發披肩,大眼睛、長睫毛、高鼻梁、小嘴唇、尖下巴,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了女性迷人的魅力。當别人在糾結留齊劉海還是斜劉海的時候,校花姑娘已經是大波浪披散身後了;當别人在糾結軍訓用SPF30的防曬霜還是用SPF50的時候,校花姑娘已經每天都帶着淡妝了;當别人在糾結買美特斯邦威還是真維斯的時候,校花姑娘已經穿着Buberry了;當别人在考慮騎自行車還是坐公交車的時候,校花姑娘已經坐在了奔馳寶馬裏……
校花姑娘是語言系男生們的寶,追求的人排長隊。可校花姑娘卻是談笑有富豪,往來無屌絲……按說金少和校花姑娘該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命格,可偏偏金少就是喜歡勇攀高峰!他找槍手給校花姑娘寫情書,接到情書的校花姑娘每次都随手将他送來的筆墨丢進離自己最近的垃圾桶裏,然後金少就去買了LV的錢包,把情書塞進了錢包裏。
校花姑娘從錢包裏把情書拿出來,把LV還給了金少,“有點誠意的話,起碼自己寫封情書吧?你是覺得我就值一個錢包嗎?”
金少問校花姑娘,“你怎麽知道這不是我寫的!”
校花姑娘說,“别抄徐志摩好嗎?”
……
我剛入大學的那個時代,男朋友能給自己送一束花、請吃一頓必勝客都值得姑娘炫耀好幾天。可金少表白的那天,用玫瑰花在女生樓下面鋪成了一片心型花海,花海外面用蠟燭圍了一圈心型的燭光,他站在中央手捧一束藍色妖姬,等着他心愛的校花姑娘,校花姑娘低着頭,長發擋住了她嬌羞的面。
我趴在窗台上和宿舍的老幺說,“他倆遲早得掰!”
老幺說:“你這是嫉妒!”
我說:“你不知道秀恩愛死得快嗎?”
老幺說:“你還是嫉妒!”
我說:“不是,我嫉妒她幹什麽呀?我犯得着嗎?”
老幺說:“反正你是嫉妒!”
我說:“你要打個賭嗎?他倆最多不超過一年!”
老幺說:“其實我也嫉妒!”
金少追到了校花姑娘,從此以後在校園裏人氣竄升,大一上學期的聖誕節,别的男生都傻不拉幾的穿着運動褲和毛線衫來參加舞會,金少一襲燕尾服搭配他筆挺、闆正的身材,迷倒了一衆涉世未深的姑娘。老幺靠在我身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怎麽辦?我覺得我愛上金少了!”
我問老幺:“爲什麽金少還沒和校花姑娘分手?”
老幺說:“這種姑娘不應該一追到、睡過立刻分嗎?”
我說:“我以爲是啊!”
我和老幺笑作一團。
我和金少正式認識已經是一年之後,大二開學的時候。同樣都是大一入了學生會,大二的時候金少搖身一變,靠自己的有才和多金成了宣傳部部長;我卻還是學生會的一個小幹事,隻能幹事兒。我從别的部門轉投宣傳部,面試我的人就是正經危坐的金少和他身邊的子琛。
子琛是我們院出了名的才子,寫得了顔真卿的正楷、畫得了齊白石的大蝦、編得了學校論壇的頁面腳本、開得了個人演唱會、迷得倒無知少女……金少有财、子琛有才,兩人狼狽爲奸、叱咤風雲,學校裏大腦一熱的姑娘們快要把宣傳部的門檻踩破了,申請的履曆像雪花一樣飄來。
我在學習部窩了一年,升大二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學習部到底要做什麽?便想要去一個熱門的部裏燃燒自己的激情歲月,于是投了宣傳部,促成了我一生中最後悔的決定。
子琛問我,“畫畫會嗎?”
我說,“會!”
子琛又問我,“寫字會嗎?”
我說,“會!”
子琛繼續問我,“PS會嗎?”
我說,“會!”
子琛說,“那好吧,你來宣傳部吧!”
我和金少同時瞪着子琛,子琛說,“素顔、穿睡衣、愛學習的胖子是不會說謊的!”
開學之後畫過兩次海報,第一次我忙着小學期的程序作業的答辯,第二次我剛巧在上絕對不能逃課的模電,所以都向子琛請了假。我說我沒辦法逃課去畫海報,問子琛能不能把學生會的工作都安排在課餘時間。
金少搶過子琛的電話,在那頭和我發飙,“你這麽愛學習就滾去學習吧,來參加什麽學生會?除了會拖進度、拖後腿之外,我真不知道你這種爲了混學分來參加學生會的人有什麽能力!”
壓掉電話,我覺得金少是個莫名其妙的神經病。整件事情明明就是他缺乏統籌管理和調度的能力,爲什麽要賴我不願意逃課去配合他?爲什麽不能合理的将工作安排在課餘時間,非要占用大家都在上課的時間來做事情,餘下的課餘時間好帶校花姑娘去開房嗎?
老幺說,“金少和校花姑娘分手了,應該是心情很不好才和你發脾氣的吧?”
我想了想說,“那不是早就應該預料到的事情嗎?”
老幺點點頭,“養條狗養十年八載的,明明知道狗會比自己早離開,可真的離開的時候還是會難過的吧?”
于是,我決定原諒金少。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那時候的我和老幺到底有多惡毒。
後來學生會的大小會議和活動,金少都沒有再通知我去參加過,我是一個被組織摒棄在邊緣的人。十一的時候學校裏走的七七八八,空蕩蕩的,十月七号是我的生日,我就通知了寝室的姑娘們十月六号晚上回來一起high!我們去學校門口那家KTV唱通宵場,我在門口等位的時候,金少的電話忽然飚了過來,“你在哪兒?”
我不鹹不淡的回答,“學校附近,怎麽了?”
金少說,“你能不能回來畫個海報,明天一早必須要挂出來!”
我說,“可是我今天晚上……”
金少說,“不想來你就再也不用來了!”說完他就壓掉了電話,我等着自己的手機半天回不過神來,老幺湊過來看見我的手機屏幕上還停留着的金少倆字說,“我還以爲他再也打算聯系你了!”
我特别認同老幺,“我也以爲。”
我根本沒有把金少的發飙放在心上,都準備和宿舍的姑娘們進場唱歌了,子琛又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說學校要迎接本科教學評估,明天必須要見到宣傳海報挂出來,這是臨時通知的任務,金少給宣傳部的所有人都打了電話,大家都不在學校,隻能找我來幫忙搭把手了,三個人肯定比兩個人能快一些,時間緊迫,子琛問我能不能克服一下困難?
我和子琛說,“金少如果能說人話,我這會兒就已經到辦公室了!”
子琛說,“金少身上最近發生了點事情,說話口氣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我賣子琛一個面子,放了整個宿舍姑娘的鴿子,一個人大半夜地從學校外面的KTV走回學生活動中心,金少正趴在地上把八張半的大海報紙糊起來,灰頭土臉的樣子一點都不像那個舞台上光鮮亮麗的他,我站在他面前,他擡頭看着我,尴尬地沉默了半晌之後說,“穿裙子就不要這樣站在男生前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