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柔軟的撒在戎雪月的發尾上,輕輕點點的碎發夾雜着溫柔的月光散落,她長而細密的睫毛在時而吹過的風中微微顫動,像是身處在夢魇困局之中無法脫身。
窗戶上彩色的玻璃映襯着女孩潔白細膩的臉。長長的走廊人影湧動,似乎還是中學時候,一群又一群身着校服的學生在走廊上歡呼雀躍。
“雪月,在想什麽呢?”萱一笑着走過來拍拍她的肩。
沒什麽,戎雪月剛想開口卻發現自己并不能說話,隻能用旁觀者的眼光看着遠處的自己。
遠處的自己偷偷地在萱一耳邊說了些什麽,隻看見萱一捂着嘴掩飾着笑意,雖然并沒有聽見那句話是什麽,但看見她們眼角的笑意,戎雪月便覺十分溫暖。
“你是誰?”
走廊上的冷風簌簌地吹過,一個不知從哪來的聲音穿堂而過,冰冷的砸在戎雪月的心裏,她的心中一陣止不住的難受。
“你是誰?”
那種聲音如魔咒般遲遲沒有退去,在走廊上回響。戎雪月捂住耳朵想靠近遠處的自己想看清周圍的事物,可風環繞着她阻止她前進一步。
人們在走廊上飛速的走過,遠處的戎雪月望向自己這邊站起來笑着。不知她爲何笑的這樣甜美,卻又是這般詭異。
“你是誰?你是誰?”
戎雪月來不及看清遠處自己的笑容,害怕的轉身奪路而逃,倉皇的不知所措,那個聲音逼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雪月,”
戎雪月剛剛站定就看見走廊的盡頭站着另一個自己,她微笑着朝自己走來,一步一步,彩色玻璃窗應聲而碎,碎片如玻璃珠般循環往複,鋒刃卻又淩亂易碎。
“雪月,”她輕柔的撫摸着自己的臉,窗間空隙的風劃過,揚起她額角細碎的發。
“你是誰?”
這句話卻是從戎雪月自己的口中說出,她靜靜地看着對面的自己,平靜的就像是看着自己密不可分的朋友。
“他在找你呢。”對面的自己绾起頭發,指着已經破碎的窗戶外面。
出乎意料的是,窗外竟然下着雪,明明走廊裏是一副和煦的夏日景象,可走廊外卻是冰天雪地,銀裝素裹。
雪冷冷的下着,如楊花般在空中旋轉飛舞。漫天楊花之中一個男生從雪中走出,他披着厚重的毛絨外套,雪花落在他的發間,他的肩膀上,不忍離去。
戎雪月隔着玻璃望着窗外雪中的男生,她默默地看,沉沉地想。雪花燦爛的盛開在那男生的周圍,也盛開在她的心裏。
“想不想去外面見他?”
“……”
她此時此刻聽不到也不想回答任何話語,她隻想就這麽看着那男生,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就好。
雪停了,男生也停下了腳步,他擡起頭看着天上漸落的白色細屑。紛紛揚揚的白色落進他琥珀般晶瑩剔透的瞳孔裏。
戎雪月向前跨出一步,走向雪地中那個孤獨的男生的背影。
“站住!”身後的自己用力拉住她的手,極力阻止她往前踏進雪地。
戎雪月看也不看她,隻想擺脫她拉住自己的手,她看向雪中的男生,想發出聲音求救,發出來的卻是嗚嗚的呼聲。她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鋪天蓋地的絕望掩蓋住了她,她奮身一躍摔倒在一地細雪之中。
這邊發出的聲音驚擾到了男生,他默默地往這邊望去,戎雪月在雪地中擡起頭來與他對視。刹那間風卷起地上的雪飛舞揚起,男生對着戎雪月微微一笑,雪花飛舞綻放如絕美清秀的櫻花。
像楊花又像櫻花,他的笑容。戎雪月閉上了眼睛,就這樣如此睡去也好,她聽着男生的腳步聲不知是遠離還是靠近,細碎的雪揚起,窗内走廊上的自己悄然觀望着這一切。
畢竟我能給你的隻能是一個夢而已,雪月,他回來了。
沙沙地像是雨滴滴落在屋檐的聲音,戎雪月睜開了眼睛,她捂着暗暗發痛的額頭。漫天飛雪隻是一個惆怅的夢。
醫院走廊長椅上,周雨琪在一旁沉沉的睡去。
她看了下醫院的紅色電子時鍾,已經深夜兩點了,剛剛自己想去找一下當時何娜被綁架的倉庫,可被江北他們發現了,自己倒是沒什麽關系,可連累了周雨琪那麽晚了還要睡在走廊上。
她拖下自己的外套輕輕地蓋在周雨琪身上。從那個冰冷的夢中驚醒,她已經了無睡意,揉了揉眼睛望向窗外。
手機鈴聲響起,周雨琪在睡夢中皺了下眉頭。戎雪月看了看周雨琪,捂着手機走向一旁的角落裏。
“喂,爸,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怎麽現在才打來電話?”
“哦,雪月啊,我臨時有一些事來不及去接你,等明天吧。”
“我沒事的,爸,你現在在哪裏啊?”
“哦,我在市立醫院這呢,沒事,有個朋友的兒子生病了,我來這看他呢。”
“市立醫院?我也在這,爸,你在哪?”
“什麽?你也在這裏,趕快回去睡覺!”
父親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帶着不容反駁的笃定,戎雪月覺得奇怪,爸怎麽一反常态的催促着自己回學校,難道爸也覺得這所醫院非常的詭異嗎?
“爸……”
“快點回去,這麽晚了快點!”
戎雪月剛想說什麽,就被父親穿過話筒的嚴厲和緊張吓了一跳,她沉默的答應并挂斷了電話。
她失落的往回走,想叫醒周雨琪一同回去學校。走到長椅上卻發現自己的外套還在,可剛剛明明還在熟睡的周雨琪卻不知所蹤。
“周雨琪!”
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隻有她自己的聲音在回蕩,不好,一定出事了。戎雪月快步朝走廊盡頭走去。
江北趴在監視器台上睡着了,這幾天一直爲了集團的紛争他一直都沒有好好睡過。
“哥……”
在睡夢中他恍惚的睜開了眼,妹妹笑着站在他的面前。
“妹妹,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江北在睡夢中怒吼。
“哥,”妹妹溫柔的撫摸他的眉眼,淺淺淡淡的笑着,轉瞬即逝。
“别走,妹妹,我這麽做是不是錯了,我是不是不該這麽對敏韶尤,這麽對敏敏,可是,可是我要爲媽媽和你報仇啊,沒了仇恨我什麽也不是!”
妹妹還是微笑着,面容風清雲淡看不出傷痕,隻是撫摸江北的手越漸缥缈。
“妹妹!”江北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勢從夢中驚醒。
突入眼簾的是一片黑暗,這裏在他睡前還是燈火閃爍的監視器,可這會卻是一片濃郁的黑暗。
是停電還是有人故意爲之,江北細細地想着,不好,敏韶尤,在這種處境之下,敏韶尤是衆矢之的。
他想到這,火速地向加護病房奔去。敏韶尤不能有事,他不能對不起敏敏。
吳院長用手指敲擊着桌面,sliver和小鈴一前一後站在他面前。
“爸……”sliver剛想說什麽,就被小鈴攔住了,她偷偷拉着sliver的衣角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吳院長停止了敲擊桌面,他擡起頭望向sliver像是在審視着什麽,他清咳了一聲語重心長的說:“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
“爸,”silver掙脫小鈴的手,掩不住的哽咽道:“爸,是不是你害了小鏽,你爲什麽,我們姐妹幾個相聚已是很不容易,你爲何還要……”
“别說了,”小鈴看到吳院長緊皺的眉頭,示意sliver不要再說下去,sliver止住了話語,可還是不服輸的看着吳院長,眼睛裏盈盈的淚水回蕩閃爍。
你這樣真的很像你母親。吳院長心裏想着,卻并沒有說出來,脫口而出的卻是一聲沉重的歎息。
silver聽着那聲歎息像是确定了什麽事情一般,頓時洩了氣般倒地而坐,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滴滴掉落。
吳院長不忍心别過頭不看silver,小鈴急忙上前想拉起她,這時頭頂上的燈卻忽明忽暗,一個踉跄,燈滅了。
三個人的心裏都同時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現在還在躺在加護病床上,沒有任何防禦能力的敏韶尤,衆矢之的的他,非常危險。
sliver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小鈴看了眼吳院長的方向也跟着sliver向外跑去。
她推開門出去的那一刻,聽到了一聲輕呼。她來不及回頭去看情況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搡着離開,緊接着走在前面的sliver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
還未等sliver回答,小鈴就看見面前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指着自己。
“好久不見啊,silver。”
“周雨琪,你在哪裏啊?”
戎雪月在黑暗之中摸索,她準備去找周雨琪時,這個樓層卻突然停電,一片熟悉的黑暗籠罩着她,但她已不覺恐懼,也許是因爲那個夢,也許是因爲夢中那個人。
“周雨琪。”
她摸索着前進,一步一步的走着,黑暗中隻聽見她自己的腳步聲,冰涼的氣息透過地闆滲入進走廊,像下雪一般冰冷寂寞。
戎雪月雙手環抱着自己,黑暗之中她甚至都能看清自己呼吸的白氣,怎麽會這麽冷,從裏到外,她放慢了步伐艱難的前行。
前面的角落裏突然有星星點點的燈光,搖弋着。她朝着燈光走去,撲面而來的風就像是夾雜着雪花冰涼刺骨。
面前似乎有白色的雪花飄落,她分不清自己還是在那個夢中還是在現實。
雪如楊花潔白耀眼,那個站在雪中的男生有着櫻花般絕美的笑容,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周圍的晶瑩細碎紛紛掉落。
“好久不見。”他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