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裏有很多人。
屠蓉蓉是第一個發現這座教堂奇異的人,當時她醒來的時候身上受了些輕傷,和她一樣在教堂避難的還有不少人,隻是那些人在第一天的時候就匆忙離開,要麽是爲了尋找自己的家人,要麽就是另有原因。
沖出去的那些人中,有五分之一在接下來的半天中陸續回到了這裏,這座教堂附近有不少信教的人,每周都會有人絡繹不絕地來做禮拜,教堂内部有自己的食堂,平時也儲備了不少糧食。
回來的那部分人當中大部分都聲嘶力竭地向留在這裏的人解釋外面的情況,恨不得将自己的内髒都吐出來才能掩飾住那份恐懼。
屠蓉蓉沒有出去,她的父母在國外,初中開始便是一個人居住了,自己做飯,自己逛街,所有看上去應該會孤獨的事情被她嘗了個遍,所以她并沒有離開這裏的理由。
從那些人的口中,她知道外面出現了某種恐怖的怪物,吃人就像殺雞一樣簡單。
無論腦海中存在多少幻想,都比不上親身看一眼來的真實。
大破滅第二天,一隻青背蟲闖入了教堂内部。
有兩個壯漢鼓起勇氣沖上去,抱着同歸于盡的想法和青背蟲殊死一戰,竟然将這隻蟲子成功打退,那一刻,她覺得這裏還是很安全的。
半個鍾頭後,二十隻青背蟲伴着咔咔聲出現在了教堂門口。
這一次,沒有人再敢強行出頭了。
失去了勇氣和信念,在面對蟲子的時候隻能是一邊倒的屠殺情況,屠蓉蓉和身邊一個幼兒園大班的十幾個孩子躲在最後方,親眼看到了面前殘酷血腥的一幕。
殘肢與鮮血濺起在半空,濺落在她們的腳下,慘叫聲如同幽靈在她們耳邊回蕩,青背蟲興奮的叫聲,鋒利的甲足舞動的瞬間.......
上帝啊,有沒有上帝,有沒有人能來救救我們?
屠蓉蓉捂着身邊一個孩子的眼睛痛哭着,人群已經倒下了大半,剩下的也在拼命向後退着,而那二十隻惡魔,邁着整齊的步伐向她們緩緩逼近。
腦海中隐約浮現出了一個面龐,從自己父親的臉,過渡到了年輕貌美的繼母臉上,又變成了自己前男友溫和的笑容,最後化作虛無。
但是她卻感覺到了一股光芒穿透了眼皮,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那個半人高的聖潔雙翼雕像突然綻放出了無盡的光芒,那些金色的光芒化作了一道道光劍,向着地面上的青背蟲絞殺而去。
面前兩米的世界外,一片血肉模糊。
雕像中走出了一個透明的虛影,身影高近兩米,背後兩扇潔白的翅膀奪人眼球,屠蓉蓉看着這身影,突然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沖動。
她看到那雕像對自己笑了一下,然後做了一個古怪的動作,之後屠蓉蓉就感覺自己眉心有什麽東西被抓走了,那個東西似乎很重要,又好像一點用處也沒有,但是屠蓉蓉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上面少了什麽東西。
隐約間,她昏迷前好像感覺到了什麽,那個笑容間蘊藏的含義似乎不是溫暖,而是某種看蝼蟻一般的可憐以及凍徹人心的冰寒。
醒來的時候屠蓉蓉發現自己身邊的孩子也都睡倒在地面,但是個個面色蒼白,似乎受到了很大驚吓,屠蓉蓉覺得自己的眉心有些不舒服,輕輕碰了下,發現有一滴鮮血從上面流了下來。
之後半天,屠蓉蓉感覺到了元力的存在,并且很快掌握了自己身體内這股力量的使用方法,其餘也有人像她一樣覺醒了這種力量,但并不能變成一個飛射出去的火彈,隐隐中,她似乎成了這個幸存下來的小團體的核心。
那道光影消失在雕像中之後,有幾個教堂内的神父頓時在一旁呼喚起我主我主來,但沒等其餘人的目光變化,雕像就透出了兩道光芒照射到神父身上,治好了他們身上的一些輕傷。
周圍人的目光瞬間就變了,就連屠蓉蓉也有一種想要拜下去的沖動,隻是那道虛影最後消失前的笑容,卻在她心裏根深蒂固,如同毒瘤一樣怎麽都磨滅不去。
這個教堂成爲了禁地一樣的存在,但凡有蟲子敢于沖進其中,都會被那雕像無情斬滅。
...
...
又是肚子比上腦子先醒,在剛有意識的一刹那,肚子裏咕哝兩聲巨響就徹底将他拉回到了現實。
之前在自己意識中發生的那些事情好像一個夢,不對,他們說的是,識海,那是什麽?
想不清楚,蘇越索性抛開這一切,自己醒來的地方是一個角落裏,看樣子應該是之前的教堂,而在他的腳邊幾米遠的地方,一個半人高的雕像靜靜注視着自己。
蘇越和那雕像對視着,突然他皺了下眉,這座雕像...爲什麽會和他識海裏出現的那個名爲哈努的家夥那麽相似。
但是不一樣的是,這個雕像好像缺少了什麽東西,變得很普通,面容也有些模糊不清,蘇越向着身邊望去,發現旁邊的人正憂心忡忡的望着雕像,沒人在乎蘇越怎樣了。
“大哥哥,給你。”
蘇越有些訝異的回過頭,之前自己抱回來的那小男孩正兩手舉着一個番薯,向着蘇越的臉邊湊來。
輕輕一笑,蘇越伸手拍了下小男孩的腦袋,接過了番薯後,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大人們說,雕像滅了,上帝已經不管我們了。”
蘇越的動作一滞,有些不明白地看向小男孩,小男孩對着雕像的方向嘟了下嘴,一本正經道:“就是那個雕像啊,之前幫我們殺掉了好多蟲子,以前它上面是有一層白光的,但是現在沒有了,剛才來的蟲子,都是小姐姐自己解決的。”
蘇越若有所思的看向人群,試着從地面上站起來,胸口的那道傷口已經不知合适完全愈合了,剩下的隻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而當蘇越試着調動身上的元力時候,一股比上之前粗壯了許多的元力流緩慢走過了他的身體。
想起之前自己昏迷前的一幕,似乎是融元訣發生了某些變化,導緻自己的實力突然大幅度的增長,但是後作用也異常明顯,現在看來,好像已經沒有異常了。
活動了下筋骨,蘇越走到了雕像邊上,仔細打量了起來。但同時,一個刻意壓低的咕哝聲音響起在了他的耳邊。
“都是這個家夥,原本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滅掉,肯定是這家夥搗的鬼。”
聲音不大,但是因爲人群出奇沉默的原因,肯定有不少人聽到了這句話,果然這一瞬間,蘇越就感覺到有十幾道視線向着他的身體戳來。
盡管那些人或許明白這件事和蘇越沒多少關系,但是這樣的情況下,原本賴以生存的保障就這樣沒了,失去理智後做出什麽事情都不足爲奇。
蘇越的眼底閃過一絲無奈,要真是動手,這些人加起來他都毫不畏懼,但是畢竟在人家的地盤醒的,蘇越也不好意思真的動手。
“和他沒有關系,我相信他。”
人群中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屠蓉蓉有些歉意的望着蘇越道:“你的身體沒有大礙了吧。”
“已經沒事了,謝謝你的收留。”
“恩。”
屠蓉蓉應了一句,但是從她的眼底,蘇越看到了那一抹隐藏不住的焦慮與擔憂。
不知爲何,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發生的那一幕,亮金色的圓球毀滅了那道黑影的過程也在他的意識中逐漸清晰了起來。
不會......真的和他有關系吧。
蘇越瞬間感覺一陣頭疼,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最後走的時候還相當于砍了人家的命根子,這...是真有點說不過去啊。
恍惚間,蘇越突然在心底問了一句:“有人嗎?”
但是他随即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真的是有些神經過頭了,要真的有聲音,那豈不是自己的思想就透明了,蘇越随即打消了這個想法。
“二級符兵,需要元力與精神驅動。”
熟悉的聲音突然在他的心神中響了起來。
蘇越的眼角微微一顫,手指微不可覺的抖了一下後,控制着自己的身體回到了原本在的角落位置。
“那個羽靈族小家夥的身體應該還在這教堂的某處位置,平時以靈體栖身于這座雕像之中,以奪取源和信仰來生存,看樣子是和他修煉的心法有些關系。”
沒有理會蘇越,這聲音繼續自說自話。
“我還很虛弱,沒有辦法給你幫助,但是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二級的符兵,在如今已經很罕見,拿到它,有了充足的元力供給,你在這座城市基本可以橫着走了。”
“第二個選擇,找到那個身體,我幫你把這個符兵啓動,這樣它的威力即使和原來有區别,也差不了多少。”
聲音又低了一分,似乎真的有些虛弱。
蘇越愣了兩秒後,向着教堂後面大步走了過去。
有幾個人看到了蘇越的動作,也隻是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麽。
意識中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蘇越有些不太适應,小片刻後,那道聲音繼續響起:“左邊走,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直到走到一處雪白的牆壁前面,蘇越有些茫然的望向四周,這裏什麽都沒有的樣子,哪裏會有一具身體的存在。
幾道細細的金絲從蘇越的腹部鑽了出來,如同蛛絲般在半空中舞動起來,動作很慢,但卻充滿了一股飄逸的美感,劃過的地方有淡金色的紋路停留在了空中,并未消散。
幾息後,半空中突然有一團光芒猛然亮起,蘇越隻感覺眼前一黑,睜眼望去的時候,面前雪白的牆壁已經消失,剩下的是一個高近三米的玉質保養皿,裏面站了個身高将近兩米五的男子,兩扇赤紅色的羽翼遮蓋在胸前。
看面容,果然和出現在他身體中的那道黑影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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