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圍成一圈,形成對峙。
亞瑟被吓得不輕,渾身都快炸毛了。紋面人低聲呵斥道:“别出聲,不要驚動蟲嬰。”
爲了讓大家安靜下來,我連忙壓低聲音翻譯給這幫老外聽。
不過翻着翻着,突然卡了殼,他娘的,蟲嬰是什麽鬼?我自己都稀裏糊塗還怎麽翻譯。不過這種情況考的就是你的心理素質和臨場發揮的能力,翻得既要生動形象又要易于理解,綜合考慮的話,直譯是最妥帖不過的辦法,于是我順着字面意思直接翻譯成BabyMonster,你還别說,翻譯得還真挺到位,我看着大家豁然開朗的表情,心想我特麽可真是機智。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蟲嬰到底是怎麽回事?
蟲嬰身體枯瘦,幹癟的臉頰上方是一對碩大的眼睛,看得人心直慌。我們知道,人眼大小從出生下來就固定了,并不會随着年齡的增長而變化,說白了出生時多大,長大後就多大。可能是由于皮膚幹皺的原因,蟲嬰的眼睑外翻,顯得眼睛更大,更加得不合比例。
可能是爲了禦寒,蟲嬰表皮非常粗厚,完全沒有新生嬰兒的嫩白光滑。
蟲嬰上半身擎空,細長的身體不斷扭曲,如此怪異的形态,看得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蟲嬰不斷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對着我們虎視眈眈,如果它們有思想的話,嘴裏說的一定是:“前面的人請注意,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亞瑟急得亂跳,就跟老母雞下蛋找不到窩似的,我看着蟲嬰蠢蠢欲動的樣子,心想撲上來是早晚的事。
紋面人抽出短刀低聲交代道:“千萬不要被蟲嬰碰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紋面人的話此時就像聖旨一般,沒人敢不當回事兒。我盯着蟲嬰心裏一緊,看來這幫小怪物還真不好對付。
蟲嬰露出細小的尖牙,仿佛在圍捕一頓大餐,我看得心驚肉跳,下意識朝後面退了退。紋面人說這些小怪物很危險,可是具體怎麽個危險法卻沒有說。不過縱然心中千般好奇,理智告訴我還是不要見識的好。
其他人嚴陣以待,持槍戒備着。按照眼前的力量對比來看,得勢的一方似乎應該是我們。然而事實往往出人意料,當我真正領會到蟲嬰的危險後,爲此前的無知感到深深的愧疚。
蟲嬰将我們團團圍住,并且不斷縮小包圍圈,我暗道不妙,這樣下去我們肯定兇多吉少。紋面人異常鎮定,交代我們不要輕舉妄動,然後摸了摸衣兜,仿佛正在算計什麽。我心想難道他已經想出了對策?可爲什麽不說出來呢。
蟲嬰早就迫不及待,見我們沒有反應變得更加大膽,就在離我們不到三米遠的時候,忽然朝我們沖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千鈞一發之際,紋面人忽然掏出一個圓形的透明晶石,接着高舉過頭。
我一看那不是之前冰蓮破碎時紋面人收起來的晶石麽?
紋面人掏出晶石的一霎那,我隻覺自己腦中忽然嗡的一下,其他人情況嚴重些,渾身打了個顫,緊接着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蟲嬰居然被定住了。
同樣的情形我不久前才剛剛經曆過,我望着一動不動的蟲嬰,頓時明白了,原來關鍵就在紋面人手中的晶石上。
我指着紋面人手中的晶石,吃驚地問道:“這是……”
紋面人收起晶石,命令道:“加速前進。”
我自知事态緊急,紋面人沒有時間解釋這些細枝末節,于是趕緊趕着隊伍繼續前進。
可疑問的種子在我的心裏迅速生根發芽,而且正以不可抑制的速度瘋長,我感覺自己簡直快瘋了。
我知道蟲嬰被定住隻是暫時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醒來,我們現在需要盡快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整一下,然後盡快找到西王母的棺室所在。
前進了不知多久,我們忽然看到一副巨大的壁畫,看完壁畫上的内容,我徹底驚呆了。
壁畫的線條簡約古樸卻又生動形象,簡單概括一下,上面解釋了蟲嬰的由來。
首先畫面上出現了許多孕婦,而且看體型應該有五六個月的身孕了,孕婦身邊圍着一群戴面具的神秘人,正在向孕婦口中填喂什麽東西。孕婦服食過後開始待産,一轉眼便到了生産的時候。這時孕婦周圍出現了一群人,似乎在舉行什麽儀式,等胎兒下來生下來後,戴面具的人将嬰兒封進容器當中,我猜就是之前我們見到的那些青銅器。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每個嬰兒的下半身都是蟲子,看完後我不禁頭皮發麻,覺得這就是一場血腥殘忍的實驗,簡直太不人道了。
我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紋面人,按照之前他見到蟲嬰時的反應,我斷定他一定知道些什麽,這回我一定要問出點兒東西來。
我走到紋面人身邊,指着壁畫問道:“告訴我,你應該知道這些孕婦吃進去的是什麽吧?”
“沒錯。”
“繼續說下去。”
“這些人吃下去的,是一種特别的丹藥。”
“丹藥?”
“是的。”
“這種丹藥爲何能讓嬰兒變異?”
“因爲丹藥裏面包着一種蟲卵。”
“蟲卵?”
“是的。這種蟲卵來自于一種叫做蚿(xián)的生物。”
“蚿?沒有聽說過。”
“這種生物形似千足蟲,現在已經絕迹。”
簡短的一段對話,信息量太大了,我不得不停下來,暫時理一理思路。片刻之後,我又繼續問道:“就算真的如你所說,蟲子吃進肚子裏,早就被胃酸消化了,怎麽還會存活下來?”
“丹藥表面有一層堅硬的外殼,可以抵抗胃酸侵蝕,并且可以吸附在胃壁表面不被排除體外。隻要把我好時機服下丹藥,待嬰兒成型之時蟲卵恰好孵出,便可自行鑽入胎兒體内,然後實現融合。這樣的結果就是,頭還是嬰兒的頭,可是身體已經變成了蟲子。”
我聽罷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這些話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可是活生生的蟲嬰擺在眼前令我不得不去相信。
收拾好震驚的情緒,我又把另一個疑問提了出來:“那些蟲嬰爲什麽會突然定住不動?”
紋面人掏出剛才那塊圓形晶石,遞到我面前:“因爲它。”
我盯着看了半天,心想也沒看出什麽特别之處啊,扔在路上人家都不一定撿。
紋面人看出我的疑惑,随即解釋道:“這是離魂石。”
“離婚石?”
難道得到這塊石頭就會離婚?我心想這都哪跟,開玩笑也該選對場合。我正要發問,忽然意識到應該是自己聽錯了,于是連忙打住。我暗自慶幸再一次成功阻止自己犯二。離魂離魂,離人之魂,結合之前的種種,我相信紋面人說的應該是離魂石。
于是紋面人講述了離魂石的來曆。
傳說有一種天外隕石,墜落在天山附近,隕石當中蘊藏着一種晶石,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具備一種獨特的能力。這種晶石可以擾亂人的腦電波,令人喪失意識,并且大大放緩新陳代謝。西王母利用晶石的能力,用來控制蟲嬰。在西王母的長生之路中,離魂石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
長生,又是長生。每個人都在追求長生不老,可爲此付出的代價太過巨大,甚至連命都賠了進去,命都沒了還要長生有何用?
西王母是否得到長生仍未可知。白圭玄璧、蟲嬰、離魂石,這些線索背後,到底隐藏着怎樣不爲人知的秘密?
我總覺得這幫人的目的并不簡單。無論是黑面神也好,紋面人也罷,這些人的身份實在深不可測。
蟲嬰在青銅器中封存了不知多少年,蘇醒之後依然活力如初,這是不是表示,西王母的長生計劃取得了一定進展?
可要我選擇的話,我甯願平平凡凡活一輩子,也不願變成半人半鬼長生不死的怪物。
四周黑沉沉的,死一般的壓抑,空氣中彌漫着不安的氣息,令人喘不過氣。說實話,在黑暗中呆久了仿佛自己都被染成了黑色。
紋面人眼中光芒閃動,仔細研究着壁畫上的細節。
這時黑暗之中突然劃過一聲尖叫,空氣在這一刻凝固。
亞瑟一臉驚恐,指着牆壁說不出話來。
我們連忙湊上去,順着亞瑟所指的方向望過去。這一看不要緊,我吓得差點兒沒跪在地上。
壁畫表面光影變化,緊跟着居然動了起來!
這又是哪一出?我不行了,快給我來一顆速效救心丸。
壁畫逐漸變化,形成一張張可怕的巨臉,仿佛将要突破牆壁,朝我們撲過來。
紋面人一看情形不對,連忙命令道:“把頭扭過去,不要看壁畫!”
可那時我的身體哪還能動!
紋面人無奈隻好把我們每個人腦袋扭了過來。
視線脫離壁畫的一瞬間,那種恐怖的感覺立刻慢慢散去。
我長出了一口氣,虛弱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多虧了紋面人,要不然我早就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