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神所指的,是我脖子挂的一顆銅珠。銅珠有龍眼大小,表面镂空,刻着龍紋,裏面有一個特殊的球形構造,上面有許多小孔,可以發出聲來。
“這不就是一個普通的銅珠子嘛,這玩意兒除了能發出點兒聲音來,沒什麽特别的。要不是老頭子非逼着我帶着,我早就把它扔了!”
“這是龍紋音珠。”黑面神解釋道。
“龍紋音珠?”
我聽後大吃一驚。我瞪大了眼睛盯着黑面神,沒想到這家夥比我還了解這顆珠子。
黑面神一邊擊退來襲的火蟋蟀,一邊把手放進口袋,迅速掏出一個圓形銅盤,接着朝我扔了過來。
我一把接住。
銅盤不大,非常小巧,剛好可以全部握在手裏。我仔細端詳着銅盤,發現銅盤周圍有一圈奇怪的刻印,中間的位置有一個小孔。這個小孔很顯眼,看大小正好可以把音珠放進去。
“現在開始聽我指令,把音珠放進去,順時針轉動。”黑面神一邊交代,一邊揮舞着蛇皮鞭。
我立刻将音珠放進小孔,然後開始慢慢轉動音珠。随着音珠慢慢轉動,銅盤内部傳來了滴滴答答的金屬碰撞聲。我把耳朵側過去,靜靜地聽着,突然間叮得一聲,一陣清脆的銅音彌散開來,頓時充滿了整個石室。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聲音産生後,我看到周圍的火蟋蟀似乎遲疑了一秒鍾。
“現在繞着石室走一周,我來掩護你!”黑面神繼續交代道。
我趕緊收回心思,握緊了手中的銅盤。
話說回來,我實在想不明白黑面神到底打算做什麽。如今都已經大禍臨頭了,他哪還有心思讓我做這些事情?然而直覺告訴我,黑面神不會平白無故做一些沒意義的事。我深吸了一口氣,隻好硬着頭皮上。
我戰戰兢兢地朝前走了一步,忽然間嗖的一聲,迎面飛來一隻火蟋蟀,速度快得驚人。千鈞一發之際,一條鞭子閃過,火蟋蟀瞬間一分爲二。黑面神望了望我,道:“繼續走,不要停!”
我撞了撞膽子,開始沿着石洞行走。黑面神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不停地揮舞着蛇皮鞭,我心裏頓時踏實了許多。
我沿着石壁慢慢地移動着,這當中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每當我走到不同的石洞旁邊時,音珠的聲音就會産生變化,我似乎有點兒明白黑面神的用意了。
我繼續朝前走着,當我來到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洞口前時,音珠的聲音突然間變得非常強烈,聲音瞬間被放大了許多倍。
此時音珠發出的聲音強得可以穿雲裂石,撕裂耳膜。音珠發出的高頻音波太刺耳了,我感到雙手都被音珠震得發抖。
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所有的火蟋蟀如臨大敵,如潮水般地散去,隻留下死去的火蟋蟀屍體。我看着眼前的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幫家夥害怕音珠發出的聲音!
如今火蟋蟀已經全部散去,我們腳下一片狼藉。黑面神收起了蛇皮鞭,朝我走了過來。
“想要找到正确的入口,方法還有很多,其中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利用聲音。”黑面神看着我,全然不顧腳下屍體。
我一聽恍然大悟,沒錯,就是聲音!這些石洞簡直就是天然的樂器,聲音在其中産生共振,可以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其實一開始我就注意到了這一點,隻是當時精力都放在了其他地方,根本沒往這方面再多想。現在細想,這裏的地形非常有利于聲音的傳播,利用聲音來尋找正确的通道是最明智的做法。
原來黑面神早就知道這些。
黑面神把音珠取了下來,交還給我。
我拿着這枚龍紋音珠,陷入了沉思。黑面神怎麽會知道音珠的秘密?他怎麽知道音珠可以擊退火蟋蟀?他又怎麽知道音珠可以幫助我們找到正确的入口?這枚音珠我從小就帶着,從未離身。父親從來沒有告訴我這顆珠子的來曆,隻是告訴我千萬要保管好。雖然我不明白父親的用意,不過還是照做了。從小到大我一直把它當做一個普通的裝飾品帶在身上,從來沒有想過這顆小小的珠子會在這裏救了我一命,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一直以爲自己是唯一一個與這裏不相幹的人,看來我想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父親一定知道這枚珠子的來曆,但是他選擇了隐瞞。黑面神口中的齊家人到底跟這裏有什麽關系?爲什麽我作爲一個齊家人對此事卻毫不知情?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這裏面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我不知道的?
我發現我知道的東西越多,内心卻越來越迷茫。
黑面神走到我身後的洞口,身子一矮,進了洞裏。我還在愣神,邁着機械的步子跟了上來。洞穴是向下延伸的,不過坡度并不是很陡。黑面神把刀拿了過去,在前面開路,我緊緊地跟在後面。石洞空間比較大,有的地方甚至能直起身子來。洞壁上分布着拳頭大的小孔,我真擔心剛才消失的火蟋蟀會突然蹿出來,跟我來個親密接觸,然後我就真的去見閻王了。
就在這時,黑面神忽然停了下來。
我順着光線望過去,發現洞壁上爬滿了一條條濕漉漉的蟲子,有小臂那麽長,我一眼認出來,這是蛞蝓。蛞蝓俗稱鼻涕蟲,喜歡生活在陰暗潮濕的環境裏,身體内大部分都是水分。光線一照,蛞蝓縮了縮身子,看來這東西怕光。
這些蛞蝓全身黏糊糊的,一灘灘的看着很惡心。我仔細觀察着,發現其中一隻蛞蝓身上粘着一隻火蟋蟀,火蟋蟀還在掙紮,過了一會兒就不動了,這時其他蛞蝓圍了上來。
相傳火蟋蟀來自西域,位居十大毒物之首,連令人談虎色變的金蠶蠱都不是它的對手,如今竟會在這裏發現它們的蹤迹,已經讓我非常令人吃驚了,而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它們竟然還有天敵,而且就是這些惡心到不行的蛞蝓。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我和黑面神彎着腰一路向前,小心地避開腳下的蛞蝓,我們一直向洞内深入,不知過了多久,洞穴終于到了頭。
我們走出石洞,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空間。
這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四周是漆黑的石壁,不遠處是一個巨大的深潭。深潭的面積很大,表面平靜得像鏡子一樣。黑面神找個地方坐了下來,安靜地望着水潭。我不明所以,盯着水潭看了半天,到最後也沒看出什麽門道來。
四周靜得出奇,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水潭逐漸變得明亮起來,我向前湊了湊,遠遠地瞥見水潭底部飄起了一大片光團。光團呈狹長的橢圓型,約有成人大小,看上去像一個巨大的光繭。
随着時間慢慢流逝,光繭的數量逐漸增多。這些光繭散發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把深潭内映照得流光溢彩,整個空間被映襯得美輪美奂,彷如白晝一般。
我站在一旁贊歎不已。這些生物簡直太美妙了!
随着光線越來越明亮,水中的情形變得越來越清晰。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光繭,原來所謂的“光繭”其實是一種由無數條發光的觸手組成的生物,這種生物的表面有兩片巨大而透明的貝殼,當貝殼打開時,觸手從體内伸出來,發出柔和的光。光線輕柔明亮,甚至可以映照出水裏白色的遊魚。遊魚的數量很多,在水中歡快地遊着。
這一幅美妙的畫面看得人如癡如醉。
我覺得很有趣,打算靠近一點,結果被黑面神制止了。我不解地望着黑面神,心想這有什麽可怕的,難道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黑面神看着我,道:“不要過去,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