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骷髅人


黑面神在前面開路,一路上一言不發。我跟在後面雖然憋了一肚子疑問,可是根本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叢林裏到處是河流暗沼和毒蟲猛獸,稍不留神說不定就會喪命。記得當年越戰的時候,軍隊在熱帶雨林的沼澤地裏趕路,突然有士兵倒地不起,等到把士兵擡到岸上,才發現士兵的大腿上挂滿了花花綠綠的螞蝗,有的已經鑽進了皮肉裏,沿着血管慢慢地蠕動着,有的半截身子還露在外面,正削尖了腦袋拼命往裏爬。有人試着捏着外面的半截身子把螞蝗拔出來,可是半截身子都扯斷了也沒成功,大家沒辦法隻能用刀劃開皮肉,把螞蝗取出來,如果體積稍小的随着血管進入了血液循環系統就完了。軍醫就這麽忙了起來,旁邊的人看得完全崩潰了,然而那個士兵還是因爲發現得太晚,全身失血過多,不治身亡。

雨林裏随便一個不起眼的生物都可能成爲緻人死命的劊子手。黑面神顯然是這方面的專家,雖然一路上我們走得艱難,不過好在有驚無險。有黑面神在,我放了一萬個心,不像小金剛這家夥,總是讓我一萬個不放心。

趕了一天路,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此時遠山含黛,倦鳥歸巢,連綿的青山慢慢融進漸濃的夜色裏,頗有一番詩意。

然而我卻沒心情欣賞,我一路上叫苦不疊,兩條腿實在走不動了。黑面神停了下來,打眼望了望,朝一顆古樹走了過去,看來他打算找一處安全的地方過夜。古樹非常巨大,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黑面神來到古樹前,用眼睛目測了一下距離,然後蹲了下去。我覺得好奇,來到了黑面神跟前。黑面神蹲在一個不起眼的土包前,從我手裏接過彎刀,開始挖了起來。

我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不過想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

在叢林中,尋找食物是一項至關重要的生存技能,如果找不到食物,其他的全都免談,當食物緊缺的時候,野菜野果乃至蛇蟲鼠蟻都可以拿來做爲食物。

我盯着黑面神,心想這破土包裏面能刨出來什麽好東西?

我想着想着,忽然間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等會挖出來的不會是什麽好東西,接着我的胃開始隐隐覺得有些不太舒服。我做了幾個深呼吸,盡量克制住這種感覺。我舒展了一下身體,剛把最後一口氣呼出去,這時黑面神朝我扔過來一條白色的蟲子。蟲子又肥又白,身體蜷縮着,渾身閃着油光,着實令人作嘔。

果然被我猜中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他娘的,剛才的深呼吸算是白做了。

我知道這種蟲子可以吃,有些地方把這種蟲子奉爲美食,将其過油調味後即可上盤,出鍋後蟲身金黃酥脆,美其名曰“黃金豆參”。我看着眼前這條“豆參”,無論如何也難以把它和“美味”兩個字聯想到一塊兒去。

一想到馬上要吃這東西,我胃液都快出來了。

這時候蟲子扭了扭,仿佛嘲笑一般,露出了節狀的蟲腹和扭曲的蟲足,這一回我真是憋不住了,胃裏突然一陣翻騰,彎下腰就要吐。

黑面神在一旁莫名其妙。

我擡手指了指蟲子,黑面神馬上明白了。

“你想多了。”黑面神淡淡地說道。

“待會兒我們不是要吃這玩意嗎?電視裏不都是這麽演的嗎?”

黑面神不置可否,忽然間單手發力,從樹根裏摳出一個土疙瘩,朝我扔了過來。

我接過來看了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起初我覺得這是一塊茯苓。茯苓是一種寄生在樹根上的菌類,形狀跟甘薯差不多,由于可以和多種藥材搭配,被稱爲“四時神藥”。新鮮的茯苓我見過,和這塊土疙瘩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我将這塊土疙瘩拿在手裏研究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弄明白這是什麽東西,這玩意兒既不是茯苓,也不像松露。

我撣掉上面的土,輕輕地揭開它的表皮,發現裏面亮白嫩滑,活像一團白巧克力。我試探着咬了一口,沒想到這東西軟嫩多汁,味道甘甜,口感極好。

“這是什麽?”我好奇地問道。

“蘑菇。”黑面神不經意地答道。

“蘑菇?”

果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像這類稀奇古怪的東西我也聽過不少,有一種廣西橫州出的雷菇,一遇到雷鳴即生長,雷鳴過後便消失,可是完全長在土裏頭的蘑菇我還是頭一次見,這回我算是長了見識了。

我問黑面神這是什麽蘑菇,黑面神沒有回答。我閑着無聊,心想既然它是長在土裏面的蘑菇,不如就叫它伏地蘑吧。

我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着,黑面神不聲不響地來到了古樹旁。我瞥了一眼,心想這家夥該不會是打算上樹吧?這麽粗的樹,沒有專門的攀爬工具怎麽可能上得去?

可是黑面神偏偏就是個例外,隻見他從包裏面截出一小段繩子,然後将繩子圍着樹饒了一周,接着雙手抓緊繩子兩端,将繩子向上抖出一段距離,然後陡然發力,箍住樹幹,同時順勢将身體向上拔高,上升一段距離後,用雙腿夾緊樹幹,穩住身體,然後繼續重複之前的動作,如此反複。

就這樣黑面神沒多久就爬到了樹頂。我見黑面神在樹上穿梭自如,簡直比猴子還靈活,爬個樹對他來說真的是易如反掌。過了一會兒黑面神順了根繩子下來,直到這時我才明白,我們今晚要在樹上過夜。

他娘的,我又不是猴子爲什麽要睡在樹上?

事到如今,我隻能照做。我沒想到爬繩子還是個技術活,沒有經過專門訓練很難爬上去。我爬了半天,手腳根本借不上力。我爬了不到一半就沒力氣了,身體随着繩子蕩來蕩去。黑面神沒辦法,隻好把我連人帶繩子一起拉了上去。

到了樹頂上面,我發現這裏别有洞天。

黑面神已經建好了一個樹窩。樹窩裏面鋪了幹草,四周是架好的樹幹,東西都是就地取材,既安全舒适,又綠色環保,沒想到這裏還真是個好地方。

夜幕降臨,這片土地變得更加神秘莫測,萬物淹沒在濃稠的夜色中,仿佛連時間也停止了流動。

樹影婆娑,窸窸窣窣,周圍不時傳來悠遠的啼聲,頗有幾分鳥鳴山更幽的意味。

我頭枕雙臂躺在樹窩裏,耳邊樹葉輕輕搖曳,不時有幾顆明星透過樹隙鑽入視野。我閉上眼睛,身體仿佛融入了天地間,靜靜地感受着自然的氣息。

黑面神斜倚在不遠處的樹叉裏,警惕地注視着四周,雙眼之中閃耀着異樣的光芒。我不禁心生疑問,以黑面神的身手,難道還有什麽令他顧忌的東西麽?

入夜後,周圍更加靜谧。不知不覺我進入了夢鄉。

入睡後我做了一個惡夢。在夢裏,我看見一張五官殘缺的臉,猙獰而醜陋。這張臉懸在空中,目不轉睛地盯着我。腥臭的屍液滴在我的臉上,一滴,兩滴,三滴……接着我的身體開始腐爛融化,慢慢地露出陰森的白骨,最後整個身體變成了一副骷髅……

我猛然驚醒。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多。我朝黑面神休息的地方望去,發現黑面神居然不見了!

我心裏忽然産生一絲慌張,頓時覺得有點六神無主,我把黑面神給我的那把刀緊緊地握在手裏,同時祈禱黑面神能夠快點出現,如果發生什麽危險,我隻能靠它了。

月亮依舊挂在天上,潔白的月光照在臉上,多多少少給我帶來了一絲安慰。時間已經是下半夜了,四周非常寂靜,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閉上雙眼試着再次入睡,可是怎麽也睡不着了。

黑面神到底去了哪裏呢?怎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消失了呢?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樹下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我扒開樹枝向地面望去,借着月光,我看到樹下面竟然出現了一群熒光閃閃的骷髅!我瞬間睡意全無。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我還在做夢?我咬了自己一口,手掌很疼,這顯然不是夢。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連骷髅都成了精,開始直立行走了?當中我甚至看到了一副隻有上半身的骷髅正在向前爬,我靠,這簡直是喪屍界身殘志堅的典型啊!眼前這一幕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我隻能說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古怪了,很多事根本無法用常理去解釋。

我趴在樹窩裏,仔細地注視着骷髅群,隻見骷髅三三兩兩地移動,身上閃着微弱的熒光,我想這可能是骨骼中的磷遇到空氣後氧化造成的。

我全神貫注地觀察着樹下的動靜,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我看到了黑面神!

我靠,黑面神什麽時候死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家夥到底是人是鬼?

骷髅群慢慢地朝前移動,這感覺比陰兵過路還要恐怖。黑面神跟在骷髅群後面,随着骷髅群越走越遠。我目不轉睛地望着黑面神的背影,直到他完全在我的視線中消失爲止。

樹下面又恢複了寂靜,可我的心情卻久久難以平複。

那些發光的骷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黑面神混在骷髅群裏面打算做什麽?黑面神跟着它們去了哪裏?……一切變得撲朔迷離起來,我的思緒更亂了。

他娘的,自從遇到了黑面神,自己就變成了十萬個爲什麽啊有沒有?

我想着想着睡意漸濃,不知不覺間,帶着滿腦子的疑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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