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帶着我在胡同裏穿梭,地形熟絡得簡直就是個當地人。
走了許久,我們停在一個無門小院前。男子似乎有什麽不放心的,在院子周圍查探許多遍,才對我點頭,當先走了進去。
院子有些破敗,隻一個房間孤零零的立在台階上,房間的背後是高聳的圍牆,院子被小半人高的雜草所淹沒,我瞧着四下環境,俨然一副荒廢多時的模樣。憑我的江湖經驗,這裏面一定有古怪,兀自猶豫,男子卻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道:“已經走到這裏了,在下若有意加害姑娘,姑娘自然是逃不脫的,不若進來瞧瞧,縱然是被害了也好知道個前因後果。”
沒想到這人倒是坦蕩,一口一個被害,說得我若不進去瞧瞧都覺得面子上挂不住。
邁步走入院中,隻聽腳邊“咝咝”作響,低頭一看,雜草深處竟然滿是毒蛇。我臉立時青了,進退不得。
男子站在台階上,向我抛來一個琉璃球,镂空的琉璃花紋裏包着棵青黑色圓球,聞上去有雄黃的味道,混合着不知名的花香。
“未免有人惡意闖入,在下不得已而爲之,姑娘見諒。”
腳邊的蛇聞到琉璃球内散出的味道紛紛散去,我這才有機會發作:“你這惡人,既然有蛇爲什麽不早些将這東西給我。”
男子一臉理所應當:“在下又不知道姑娘是否有膽子入内。”
我氣得牙根發癢,偏偏又沒有理由反駁,隻好氣鼓鼓地走了往裏走。
男子帶我走進房間,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踩下去會印下一個深深的鞋印子。房間裏僅有的幾件擺設上面都布滿了蜘蛛網。
我掩面咳嗽,這裏還不如我當年流落街頭住的地方。
男子有些赧然,歉意道:“許久未回來,不想竟然荒廢成這副樣子,姑娘見笑了。”說罷,快步向裏走去,似乎也不願在這裏多呆。
裏間的狀況并不比外面強,一張幾乎已經朽了的木床靠牆擺着,對面放置了一個書架。男子走到書架旁,将硯台一轉,隻見木床之後的牆吱呀呀地開了,露出一截青色石階。
男子走到床邊,施施然從床上走了過去,踩在台階上等我。
如此簡陋的機關,他确定真的是要藏什麽重要的東西麽?我捂臉也踩上床,明顯感覺到腳下木床微微顫動,生怕踩塌了,便不再猶豫,立時走了過去。
一牆之隔的屋外景緻很是不同,滿院子的珠光寶氣,深褐色的琉璃桌椅,淺紫色的琉璃花束,甚至連路旁草地間,不時也會看到琉璃做的小昆蟲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若說上等琉璃制品在四國裏千金難求的,那麽這一院子栩栩如生的藝術品豈不是要富可敵國。
我眼光一邊在這些亮晶晶琉璃上流連,一邊又急不可耐地四處搜尋其他琉璃擺件,生怕錯過一個。
男子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用扇子點着手心,道:“如何?在下沒有騙姑娘吧。”
我撇撇嘴,眼睛裏恨不得長出雙手來摸一摸那些琉璃:“給我看又不代表你是好人,萬一就是想找個理由滅口呢!”說到這裏,我猛得捂住了嘴巴,一不留神怎麽說了出來。
男子一怔,旋即笑得眼角彎彎:“姑娘倒是好主意,葬在這衆多寶貝裏,委實不錯。”
我連連擺手,步步後退:“我開玩笑的,别當真。”
男子看了我一瞬,略微有些失神:“你很像我一個朋友。”
我強笑着:“那你可以不殺我滅口麽?”
“外強中幹。”男子朗聲笑道,随手甩了個我盯了許久的琉璃貔貅過來。
我拿着琉璃貔貅不知如何是好,男子好似猜到我的反應,淡淡道:“你留着吧。”
繞過假山,遠遠瞧見一名男子坐在扶桑樹下自斟自飲。待走到他身邊,先前帶路的男子道:“人帶到了。”轉身又同我介紹,“周牧。”說罷,徑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