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大半晚上都沒再睡着,心裏反反複複念着哥哥。
翌日,天高雲淡,湛藍的蒼穹一望無際,忽而微風送來稀松的雲朵,雲朵緩緩飄過,似有千般留戀萬般不舍,終究還是與其他雲朵相遇彙聚,漸漸地組成另一團柔白飄去。天邊不知名的鳥兒飛掠而過,追逐着雲頭,一起消失在這方院落的目之所及。
我扭扭脖子伸伸手,對打掃院落的老妪點頭示意。目光略略在院中掃過,瞧見扶桑樹下一口水井,我不禁起了興緻,從井裏打了盆子清水,水面上浮着幾片扶桑花瓣,襯得紅的愈紅,透明的也愈發清澈。掬了一捧在臉上,清清涼涼,鼻尖嗅到一絲若有似無的花香,刹那間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那年的初雪的那天。
猶自閉目,心尖上的痂皮裂開了細縫,一個念頭倔強地冒出萌芽,愈長愈大。雖然那天我沒有等到哥哥,但是血脈的相連,即使過去了這麽多年,我依舊能感受到那縷微弱的牽絆。雖然也曾氣惱他竟不來尋我,但如今一無所有的我怎能輕易再失去世間唯一的眷戀。這一次我不會再等他了,我要親自去找他,去問他有沒有想過找我。
二師兄迎着陽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笑嘻嘻看着我在水井旁邊發怔,順手從地上揪了根枯草。他蹑手蹑腳地走到我背後,發現我竟未瞧見他,于是玩心大起,從背後點了我的穴道。
蓦地失去行動力,我琢磨着誰有這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良家少女,思來想去,腦中閃爍的都是姬桓肆意的笑容。
暗自懊惱竟然想到了他,雖然心知此刻定然非他,但仍不由破口大罵:“登徒子!還不放了你姑奶奶,小心姑奶奶手腳靈便了收拾你。”
登徒子不語,卻從我背後伸出隻手,手裏捏着根枯草,他把手伸到我鼻子下,用枯草搔我鼻頭。
我被他搔得鼻子發癢,顧不得再罵,不住打着噴嚏。
登徒子興緻大盛,竟然忍不住伸出頭來看我反應。我餘光掃見,那登徒子赫然竟是二師兄!
我一邊打着噴嚏一邊怒吼,語音斷斷續續:“魏長……阿嚏……樂……阿嚏……有本事……阿嚏……你……阿嚏……别跑……阿嚏、阿嚏……”
二師兄見我喚他大名,便知我真動了怒氣,飛速扔掉枯草竄到樹上,一時竟忘了我被他點了穴。
他竄上扶桑樹并沒有立刻逃走,而是坐在樹枝上看我反應。
“魏長樂,還不快給我解開穴道!”我氣急敗壞地怒吼。
二師兄抖了抖,抖落了幾朵扶桑花,他伸手撈了一朵叼在嘴裏,怯怯地看着我,嘟囔道:“小祖宗你就饒了我吧,現在給你解穴不是找死麽!”說罷,他跳下來,從地上拾了朵扶桑花插在我發際,嘿嘿笑道:“好妹妹你消消氣,過上個把時辰就解了,哥哥先出去幫你打探打探有什麽好玩的事物。”
平日裏多半都是我戲弄他,沒想到今日竟被他耍了。這個小氣鬼,定然是氣我昨日對他語氣不善,我暗暗發狠,看我回頭怎麽收拾你!
日頭漸漸升高,站在樹下雖算不上曬,卻也乏了,期間老妪看過我幾次,見我姿勢怪異,比劃着問我在做什麽。我放慢速度用口型對她解釋,但她依舊不能明白我此刻境況,隻好繼續打掃衛生。
魏長樂,有本事你今日不要回來,否則看姑奶奶怎麽收拾你!
我心中暗罵,不知不覺中手指微微能動,漸漸的身體恢複了行動力。
倚着樹坐下,我揉了揉站得酸乏的腳腕,這等體罰,就是在太極山時老頭子也很少動用。
待休息夠了,我沖進魏長樂的房間,從他包袱裏翻出一疊厚厚的銀票。我就知道這個财迷走到哪裏都少不了銀子,正好姑奶奶我沒帶錢,不花白不花。
洛邑因承襲了兩國風貌,街邊鋪子皆是形色各異。雖然地處邊陲,街道兩旁行人熙來攘往,并不見得比那些大城鎮少。
我一路邊走邊看,遇到吳人開的鋪子便去逛上一圈,若是瞧見有趣的東西,便毫不猶豫的收入麾下。逛不多時,我已經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器物。瞧着還有大半條街沒逛,我戀戀不舍的瞅瞅前路再瞅瞅手上的事物。我一跺腳,索性折返回上一家買東西的鋪子,托老闆幫我看着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