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魂了麽?抹了一把眼角,爲了證明姬桓确實是活的,我順手就在他腰間捏了一把,尋常人被捏疼了通常都是大叫,他卻是低低地笑,我估摸着可能真的撞得有些傻了,便趕忙安慰:“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姬桓笑得越發肆意,溫熱的氣息撲在我肩膀上,我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仔細一想卻又想不通透。我推了推姬桓,他卻一動不動可這勁兒賴在我身上,我不由惱怒:“别以爲你摔傻了我就不敢把你怎樣!我警告你,再不起來我就揍你了!”
“……”
默了半響,他卻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堇紗,你在真好!”
我念叨一下,整句話一共六個字,可惜除了我的名字我卻連一句都沒聽懂,興許他真是傷得不輕。
我扶着姬桓歪歪斜斜地往外走,問他回哪裏,他卻說去太辰宮。
我一向不同病人計較,便也陪着他一步一頓慢悠悠地走。
回到太辰宮時,大約已至亥時。走在太辰宮的燈火通明裏,蓦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二師兄瞧見我扶着姬桓,大驚失色,連忙搭手把他扶到塌上休息。二師兄緊張兮兮地要叫醫官,姬桓卻擺擺手歪頭就睡。二師兄在床邊守了半響,待姬桓呼吸逐漸平緩綿長,他才從裏間出來。
我坐在偏殿裏嗑瓜子,又叫了沸沸去膳房給我找糕點零食。
二師兄悶悶地往我身邊一坐,面色陰沉憂郁,半響不說一句話。
我估摸着他多半是在怪我弄傷他家阿桓了,但這件事委實不能怪我,他要不往我這邊走,便決計不會受傷,我更不用費這麽老大的勁把他扶回來。
我不覺得自個兒有錯,便心安理得的繼續嗑瓜子。
過了會子,沸沸端了龍須酥來,瞧着一條條的糖絲纏成的白團子,我頓時食指大動,不等她放下盤子就捏了一塊,酥脆的糖絲混合着香甜的氣息入口即化,我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正是這個味道!
五年了,我原以爲再也吃不到太辰宮的龍須酥了。
我吃得快,不過盞茶功夫,滿滿一盤子龍須酥便被我吃了大半。
終于略微有些膩了,我抿了一口沸沸遞來的茉莉花茶,龍須酥配茉莉花茶委實是人間絕配啊。
茶足酥飽,我斜眼觑了觑二師兄,如此美食佳肴他竟可以不動如山,看來師父傳授的靜坐課業,他修的非常好啊。
我喚來沸沸問她今夜住哪兒,沒想到她說我原先住的房子竟然還留着,我欣喜的拍拍裙子,準備看看我的小屋有沒有什麽變化。
我前腳剛邁出門檻,二師兄忽然叫住我:“堇丫頭,我們談談。”
夜寒露重,二師兄偏要我陪他圍着湖邊走了一遍複一遍,待走到第二十八圈時,我終于忍不住道:“消食也差不多了,咱們該回去了吧。”
“堇丫頭,我有事問你。”猶豫半響,二師兄方道。
“你說。”我找了塊石頭坐下,不知爲何,今夜覺得特别累。
“你……你和阿桓到底怎麽回事?”二師兄一臉嚴肅的看着我。
我和姬桓?我和姬桓能有什麽事啊?
“沒什麽啊。”
“你别騙我,我都瞧見了。”二師兄轉過頭,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看到了?他是看到我扶着姬桓,還是看到姬桓趴在我的身上?
“你别誤會啊二師兄,他剛才喝醉了,我才扶着他的。”我急忙解釋道。
“我都聽說了,當年你差點嫁給阿桓,”頓了頓,二師兄又道,“但是畢竟今時不同往日,阿桓他現在喜歡的是男人。”
恍如當頭給了我一悶棍,我愣愣地望着二師兄,他卻隻給我一個寂寥的背影。半響,我才回過味來,二師兄是在警告我不要和他搶姬桓麽?
今夜無風,我卻覺得有冷氣過體,抱緊了雙臂,我才讷讷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我分得清輕重。”
二師兄身體僵了僵,片刻後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