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座滿是紅粉桃花的賭坊,花骨朵熱情的給我介紹邺城小吃。雖然昨個兒夜裏吃了些,但畢竟是經不住饞蟲誘惑的人,毫無猶疑,我便拉着花骨朵陪我吃早飯。
湯足飯飽,獨自回到客棧,遠遠地就瞧見二師兄蹲在我門外。
“你……”瞧着他臉色不大好,我有些猶疑是招呼他好呢,還是假裝看不見好呢。
走到門口,二師兄一把抱住我,把頭埋在我的頸窩。
我配合地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不要總挂在我身上,我也是很累的。二師兄不依不饒亦不肯分享他此番心境。
我正琢磨怎麽把這個大“秤砣”從脖子上取下來,忽聞背後一聲驚響,像是木頭折斷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麽?”
不用回頭,腳趾頭想想都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姬桓。聽他語氣不善,也不知道是因爲我在賭坊捅了簍子,還是因爲我正抱着他的長樂君。
想了想,還是費力的把長樂君撥開,再退了兩步與他保持距離,才道:“你們聊,我先回房睡了。”
“慢着,收拾東西即刻啓程。”姬桓叫住我,頓了頓,又道,“長樂留下,在邺城等我。”
說罷轉身便走,也不給我們選擇的機會。
餘光一掃,二師兄微微紅了眼眶。這倆人果然出問題了,我略略糾結,要不要同他讨教一下賭坊那幾個樣貌不錯的男子到底是個什麽來頭,尤其是最後門口撞上的那個。
這廂我還沒糾結透,二師兄已然轉身追向姬桓離開的方向。
磨蹭一下,下樓時見姬桓已等在路上,今次沒有馬車,倒是兩匹威風凜凜的千裏馬。那匹棗紅色的小馬怎麽看怎麽像我五年前騎的那匹。
我狐疑地望了望姬桓,見他沒什麽特别反應便欣然上馬。
一路疾行,他像是很着急的樣子,我緊趕慢趕才将将追上他。直到左拐右拐錯過了好幾個岔路口他才漸漸慢了下來。
我順了口氣,好心提醒:“不是去延都麽,你走錯路了。”
他回頭挑了我一眼,成串的紫藤花在他背後輕輕搖曳身姿,宛若紫色的海浪。一片花瓣沿着他的眼尾飄然而落,停落在雪白的前襟上,與身後的花林交相輝映。
我看得有些癡了,直到姬桓走出老遠才回神跟去。
在花林裏穿行約一個時辰,方見林之盡頭一座灰瓦白牆的小院,姬桓已牽馬轉進小院,我不知他是何用意,卻也隻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守門的婦人見我跟進來,竟然毫不避諱的露出一副見鬼的神色。
雖然心裏奇怪她的反應,但畢竟我也是裝過兩年假公主的人,而我們這個假扮權貴的行當最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度拿捏,因是我甚爲莊嚴地道:“還不帶路。”
那婦人約莫腦子糊塗了,聽了我的話愣是半天才反應過來,最後更是掩了門徑自離去。
我略一思忖,不帶我進去更好,何不趁着此番機會溜之大吉,我方興奮的爬上小馬,腦子裏蓦然閃動出長樂君那張皺巴巴哀戚戚的臉,委實不忍去做那把剪短他倆姻緣線的剪刀。
歎了口氣,我翻身躍上牆頭,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這次我就幫長樂君看牢了他家桓桓。
這院子倒是不大,一進一出,統共六間房子。既然主人不樂意我進院子,我自然也不好拂了人家的意思,于是幹脆爬到房頂挨着房間掀瓦看看有沒有壁角聽。
我很有職業道德的每間房子隻掀兩片瓦,掀完之後發現沒有壁角還會物歸原處。一連掀了六片瓦,終于在将将掀開第七片的時候聽到了姬桓的聲音。
哎呦,這細聲細氣的誰聽得清啊,我忍不住把頭湊了上去。
咦,怎沒聲音了,我把頭又貼近了幾分。
“你怎麽在這裏?”
哎呦,不帶突然大聲的!
“問你呢!”
姬桓問你呐,快回答啊!
“夏堇紗!”
唔,你們要說我的壁角麽,那我是聽呢、聽呢、還是聽呢!
“夏堇紗,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在這裏做什麽?我怎麽知道我來這裏做什麽?還不是你帶我來的!
有隻大蟲子落在我肩上。别妨礙我聽壁角,我揮手将“它”拂去。誰知将将拂開,便又落回我的肩頭。
“我說你這蟲子怎麽這麽不長眼色!”我霍地轉身,準備看看是哪隻不長眼色的蟲子。
“你說我嗎?”姬桓單手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拎起來。
不知他何時上來的,我驚訝道:“你……你怎麽在這?”
他似笑非笑反問:“你怎麽在這?”
“我……我……我聽說上面風景好。”
“唔,你的品位倒是特别。”頓了頓,“既然這麽喜歡瓦片,回去的時候打包些吧。”
“……”